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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一波又起(二)


“辨忠奸。”景夙復念一遍,梅鶴卿這主意打的再明顯不過,他直白道:“你希望本王南下前收回季伯文手里的虎符?”

        梅鶴卿泰然,“正是。”

        “陛下還年幼,尚不曾經歷過幾回爾虞我詐,不知廟堂詭譎才作出這般決定,而王爺不同。王爺憎恨外戚專權,那么虎符又怎能掌在他人手里,縱然微臣并無此意,王爺也該為景氏的江山著想。”

        景夙冷哼,“辨忠奸。你旁敲側擊為的就是壓制季家冒頭的勁,季家若得陛下重用,你梅家不得被摁下去,再一點點失去圣心。”

        是啊。

        梅鶴卿暗忖,如何也得是季家死在前頭才妥,萬不給它與天家聯手鏟除梅家的機會,哪怕一分一毫!

        “王爺,臣與您剖肝瀝膽相言。”他淡然自若,“季太后和王爺各執一半政權在手,季家不敢拿大是因您還在龍階間俯瞰百官。來日您南下,遠在黔州,屆時朝堂上,即便季太后依舊是半個政權,有季家一黨,半個也足夠了。盡管陛下有忠臣擁護,季伯文只一句‘陛下尚且年幼’,又做得了何決策?更不必說,季伯文還有守備軍虎符,它守衛京畿道,就在京城眼皮底下,此乃十足十的隱患。”

        “臣不信王爺看不透。”

        “季太后垂簾聽政,季家要想穩固地位,甚至要攀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有您的鉗制,易如反掌。”

        梅鶴卿言辭鑿鑿,“反之我梅家,能有至今的地位乃是陛下恩澤,與季家截然不同,若失去陛下定不能茍全。梅家,才應該是最得陛下眷顧和信任的才是,又怎會對陛下心存謀害的歹念,臣巴不得陛下長命百歲呢。”

        景夙筆尖一勾,擱了筆,腦海思緒儼然翻涌無數次。憶兒還有不足三年及冠,他離開京城,期間無法守在身邊,季家便得改天換地的時機。風云變幻,變數何其多,只要季家有不可歸還政權的借口,外戚專權就是遲早的事。

        京畿守備軍的虎符,離開前斷要季伯文交出。

        “所謂剖肝瀝膽就是私心。”景夙仔細閱一遍內容,“奈何你句句正中本王下懷,合理得叫人不得不按照你的意思行事。”他取來準備在一角的御璽,眼含殺意,“你不死,陛下一輩子都將懼你。”

        梅鶴卿面不改色,四目相對,“何必懼我,我一無兵權在握,二無江湖勢力在手,就一月領俸祿的官,王爺想要罷臣的官職,一句話足矣。”

        景夙御璽一蓋,“溫離免掉一死貶去梅宅是你與陛下談好的條件,你們暗里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調動金吾衛出城捉拿反賊,借刀殺人,今時王爺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梅鶴卿平淡道:“陛下對京四家深惡痛絕,他與阿翎都是年少人,性子缺乏沉穩,只是阿翎活得灑脫,陛下活得隱忍故而學會了隱藏。”

        景夙朝桌當即一掌,震得殿外官員面面驚眸。

        他怒起,壓聲道:“尹衛造反也有你一份推波助瀾!”

        梅鶴卿面色紋絲不動,溫度不近人情地說:“臣只簡短提了建議,采納的是陛下。”

        “你的簡短建議差點傾覆南晉,要了陛下的命!”

        “不,非我之過。”

        一方怒火橫生,一方風輕云淡。

        梅鶴卿抬眸,看殿里白幔飄揚若柳,“金吾衛掌權幾乎如根深固尹家,不經大變難以全權取回,陛下心底自有思量。真正逼迫尹衛孤注一擲的,是坑底下數以百計的枯骨,或者是。”

        他似有遲疑,“武朝。”

        “黔渡本就亂象橫生,紙包不住火,早晚燒至京城。陛下日思夜想的機會就來了,那便是挫骨重塑,沒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決絕,此難堪比登天。”

        景夙失態,拽過梅鶴卿的衣領,質問:“還想如何!”

        領口拉扯便隱約露出溫離夜里留在喉部的吮痕,景夙眸光一閃而過,避開那處的痕跡。

        梅鶴卿看出神色,也不尷尬遮掩,若無其事道:“自然是補偏救弊,此難才開始,路長著。”

        景夙氣急推開人,“你休要誤導陛下!”

        “王爺。”梅鶴卿何其無辜地說:“往日都是陛下尋微臣解惑,非微臣有疑難侵擾了陛下。”

        “伶牙俐齒!滿腹陰詭!”景夙不再看人,把御璽封回奉天盒中,“去喚溫離進宮。”

        “鶴羽在與外敵對峙時不慎丟失,尚未找到,王爺要卓蘭以何種身份入宮?”梅鶴卿神色微變。

        景夙卷合圣旨,“再尋一副面具,趁夜色自偏門入,悄聲進殿。陛下若有不測,他也得跟著陪葬!”

        相思苑里的小徑燃上燈,條條通明。

        溫離挨著窗戶朝苑門愣神,盼人歸來同他沐浴。也不曉得神游多久,終于有籠光出現。溫離喜笑顏開,跑閫處趿了鞋就往那光跑,一頭撞懷。

        “回來就好。”

        燈籠被撞得左右搖擺,梅鶴卿一手圈腰,親了額頭,溫聲說:“卓蘭,我來接你進宮了。”

        溫離怔了怔,很快頷首,“好,我去換鞋。”

        出了梅宅大門,溫離頗驚訝,“是你!”

        裴逸仍著烏青袍子,扥韁繩攥長鞭,見溫離神情不以為然道:“我什么做不得?不過區區馬卒。你身份還需保密,知曉的人屈指可數,總不能是王爺來,那只得我來了。”

        梅鶴卿攤掌扶溫離踩杌子上馬車,他微微笑了笑,“鶴卿也可以。”

        裴逸看了他們一眼,憂心說:“阿離這么虛弱,還需攙扶才可上來,要真遇見刺客難免不敵。”

        溫離聞言只笑而不語。

        “待自家夫人好何須理由。”梅鶴卿掀起軟簾,兩人前后俯身進了車廂。

        裴逸莫名一愣,腦袋不知怎地倏然算起了歲數。

        廂內無光,黑暗中梅鶴卿把溫離囚在臂環,揉捏著溫離泛涼的掌心,交代接下來要辦的差事。

        ——

        “對不起。”

        蘇重錦剝去外衫,手腳桎梏刑架,卑陬失色地望去昏光里的人。

        大理寺獄鐵牢是專設審問重要犯人的地方,沒有望窗沒有柵欄,進去如同與世隔絕,唯一的光亮是僅在刑訊時方亮起的那幾盞燭臺。

        “娃兒病逝和你沒有干系!休要再提!”顧書哲立在燈盞后,借昏暗隱掉了所有情緒。

        “辭遠……”蘇重錦輕喚。

        顧書哲連皮帶骨發顫,他拳頭握緊,指甲掐得皮肉出血,不敢邁出腳底的這條線,心頭悲痛和背叛的滋味交織難耐。

        鐵牢靜謐半晌。

        “你從實招來,我會求陛下饒你一命。”這是顧書哲的退步。

        “對不起,我做不到。”

        蘇重錦淺淺搖首,目光和語氣十分平靜,“我留在京城便做足了這一日到來的準備。辭遠,留下是我做的決定,并非因你,入了這牢獄該如何便如何罷,我也沒想過要活著離開。”

        “你這番話是故意要我內疚是不是?”顧書哲一步邁過,身影露在泛黃的微光下,一雙眼眸積滿了復雜。

        “不是。”蘇重錦看向他,凝視他,幾近懇求地說:“我不能眼睜睜瞧孩子生病,卻棄之不顧。辭遠,看在孩子的份上給我一個痛快吧,別折磨我。”

        “兩年,你騙我兩年。”

        顧書哲也幾乎是咬牙切齒,“你知曉我是何人還膽大妄為掩藏身份接近我,你確實該知道這天會來的!”

        “可我視你如摯友,從未利用過你。”蘇重錦掙了掙鐐銬,笑了一笑,“這兩年來我過得很好,差點就忘了自己是‘蘇重錦’而不是‘蘇知辛’。這不算蓄意,只是蘇知辛也想交顧辭遠這個朋友。”

        “到了現在你還想騙我!”顧書哲眼神又冷又怒,氣自己面對眼前的細作還存有心軟,“鐵騎圍城那日你就該一走了之!如此往后再面對你我便只剩仇恨!你留下來做甚!當真是出于孩子還是別有目的!”

        “不是……”蘇重錦難受地搖頭,哽咽著說:“我如今身陷囹圄已是窮途末路,還能有什么目的?尹衛帶兵攻城那日,我便知京城有疫病,待撤離的時候我放心不下孩子故而沒隨張時豈一道走,況且想著你一直在宮里無暇顧及他們,我便回去看看,哪料一個接著一個都病了,我怎能這時離開!”

        “辭遠,我在你心底就是冷漠無情的人嗎?”他委屈質問:“我們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

        顧書哲禁不住那眼神,撇開目光說:“不是。”

        “蘇重錦,你現有另投明主的機會,陛下待人寬厚,你只需。”

        “不可能!”蘇重錦沒等顧書哲把話講完,輕聲斥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若要我與他人一樣叛主,我做不到。”

        “你知我下不去手,”當顧書哲攥皺那一紙證據,親自帶官差趕往源清房捉拿蘇重錦的一刻,胸口這處既苦痛又心糾,“你為何不跑!”他一再逼問,“你為何不跑!”

        “你跑了我就不必對你有所愧疚,不必叫我于心不忍!”他終是說不出違心的話,“你跑了該多好!再抓你時定將你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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