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罪惡如山(七)
作者有話要說:</br>最近精神不太好,寫出來的東西可能有漏洞或是該交代但是忘了的情節,發現黑洞請評論區批評我。
身兼參知政事的幾位大人還因為春疫的緣故,不方便進出宮墻。季伯文聽聞李慶祥匆匆出宮不知所為何事,他想要找那外頭進來傳信的禁軍問話,奈何禁軍也隨李慶祥一道離開。也許是虧心事做多了,又上了年紀,疑心病越來越重,摸不清皇帝的舉動就會令他疑神疑鬼,輾轉難安。
季伯文已經無心在奏折上,自從皇帝恩準兩位王爺出宮施粥,他懸在嗓子眼的那顆心就算灌完大缸的水也難以壓制回去。他很少這么坐不住,連季燃當面的質問也沒讓他感到敗露帶來的惶恐,而此時此刻,他竟莫名的心慌。
季伯文心虛地往肚子填口壓驚的茶,謊稱老腰不舒服出去透氣。在碧瓦下的廊廡一刻不停地眺望別處,等著李慶祥回宮。
李慶祥回來了,身后還跟著兩個人,季伯文還覺得自己是老眼昏花,他瞇眼仔細瞧,那股不妙如雨后春筍的勢頭猛然高竄。
為何獨獨少了一人!
溫離心頭怒火燒得正旺,如今面對皇帝也得先平心靜氣地把粥棚發生的事細稟,他話音尚未落,皇帝氣急攻心徑自掃掉龍案上的奏折墨寶,朝著他怒吼。
“好他個武朝!算計朕險些失了首都!借機吃了朕三座城池!方才還殺了朕的弟弟!”
景司沅自記事起,還沒見過皇兄憤怒失控的模樣,他束手站在案下邊側,想要靠前安撫,奈何他手和錦袍浸滿七弟的鮮血,他無措地抬手,在怒罵聲里又滾落出了眼淚。
“對不起,五哥……”景司沅艷紅的手和瘦弱的肩止不住顫抖,咽不下滿腔地哭聲,“我要是,我要是陪著他,就好了……”
景司憶的怒意忽然被什么扼斷在咽喉,他怔然地看向自己唯一的弟弟。
大殿就這般安靜良久。溫離垂首望地,等待景司憶的問話。
皇帝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嚇著了六弟。哭聲像場滅除仇火的大雨,他在即將被燃燒的憤恨沖昏頭腦的瞬間清醒,仍然無法平靜地秋水眸掃過滿地狼藉,他感覺到窒息,還有混亂。
景司憶回過身,仰首望向龍案后陳列在高架的琴。他闔目逼迫自己抑制內心那仿佛翻涌的巖漿,窒息感令他不禁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他握緊拳頭渾身發抖。
“五哥!”景司沅驚聲大叫,眼看景司憶取下琴。
最后發泄般狠狠砸斷在龍案上。
“說!你因何原因懷疑是武朝做的!”景司憶沒有理會景司沅,他踏過古琴的殘骸,徑直走到溫離膝前,一把拽拉起身,用那充斥紅絲的眼如芒刺扎進溫離冷若冰霜的眼中,“看著朕的眼睛!”
溫離此刻已經感知不到冷熱,只是失去靈魂的軀殼,無動于衷道:“卑職需要與陛下密說。”
“密說。”景司憶眼眸瞇了瞇,沒有猶豫地轉首和景司沅道:“阿沅你先下去休息。”
景司沅從來都是最聽五哥話的那個,他抹了把淚痕,“嗯。”
外頭殿門剛合上,景司憶退后半步踩著替蘇重錦求情的奏本,被墨汁沾濕的腳底烙印似的蓋出章,他的心火還在燒卻克制著要暴起的情緒,“你知道刺客臨死時要吐出來的東西是什么。”
“知道。”溫離不假思索,答案于他而言是赤|裸|裸地,幾乎脫口而出,“八年前七皇子就死了,如今死的這位是葛齡的孩子,這場陰謀的主導者就是季家。”
景司憶消化這個驚天動地的秘密只用了片刻,從震驚歸于平靜,他俄然拱肩縮背地聳動,像是憋著多大的笑,最后仰頸終于忍不住哈哈放聲。
溫離似乎講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在逗趣他,使他哄然大笑。
景司憶捧腹,仿佛真那般好笑,眸光里連淚花都閃爍起來,他喉嚨浮動把笑都吞進肚子,儼乎其然道:“不,今日死的就是朕的七弟。”
皇帝的答復不出溫離所料,他漠然地應了聲,“是。”
“所幸你下手殺得及時,天家的事豈容他人置喙。”景司憶覺察溫離的古怪,“季伯文以假亂真為的是以后替朕的位置,如你所言,告訴你秘密的就是武朝人。何時的事,第一次見張時豈,還是在牢房里見蘇重錦的時候。”
溫離說:“蘇重錦。他是從葛齡夫人口中得知的,至于證人,或許還需再稍等幾個時辰。”
“膽與朕這么說,是已經找到有力的證據了。”景司憶端視,“第一時間沒告知朕,你心里頭究竟算計什么?不妨說與朕知。”
溫離迎視,他從不怕眼神上的對峙,“關乎王爺身世且敢無端胡言,自然要調查出真憑實據才能稟明陛下,若流傳于民間,也好以正百姓視聽。”
“朕說了,他是朕的七弟,武朝人害死朕的兄弟,朕定要當京城子民的面殺了他們。”景司憶輕描淡寫地把恨說了出口,他回身上階拔出天子劍,抵在溫離的脖頸,溫潤地說:“這是天家的秘密,不需要以正視聽。”
“陛下露出真面目了。”溫離抬指彈了彈劍身,劍鳴錚地一響,有些刺耳,他看著皇帝的眉皺起,“那少卿何時能回家?”
“哼,”景司憶垂了劍,不服氣地說:“即刻。”
——
溫離騎馬來宣圣旨,提早知曉的顧書哲趕回大理寺獄接的旨意。領皇帝的御衛親自打開梅鶴卿的牢房,將近七日的時間,顧書哲沒來過這里,今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辛苦少卿大人居住在這等地方,案子已有眉目,現下真兇正在抓捕。”溫離站門側迎著梅鶴卿出來。
顧書哲頗為意外,“負責辦案的大理寺都不知其進展,你竟說真兇已經在抓捕?”
梅鶴卿走時只拿了把新做的折扇,他含笑說:“還要多謝附大人協助我內人辦案,夜里的時候總與我提及你。”
“不敢當,”溫離也笑,面對眼前人的時候,不愉快的心情皆會蕩然無存,“倒是大人可千萬別在意,我與他僅僅是聊得來。”
梅鶴卿低聲笑。
附離也不是故意晾著顧書哲,他提步往外走,“顧大人與蘇重錦干系不簡單,又屢次為他求情,陛下不明說,難道身為大理寺卿還不知道避嫌嗎?”
顧書哲回想起溫離的那番話,難道這些真的都和蘇重錦有關?他看著附離的鬼面,吳鳩也與他提過這人的疑點。案子的進度一直都揣在他人手中,直到快要結案,他仍是模糊不清,蒙在鼓里。
“都幾日了,顧大人適才的反應似乎都沒什么進展,武朝的細作都如鼠狡猾,大人到底還是性情中人,顧念舊誼也是情有可原的。”溫離語氣甚是委婉,“就在粥棚,三公子案發前刻去追蹤葛齡了。”
“葛齡?你們懷疑霉米和藥方的案子是葛齡干的,還是……”顧書哲落在溫離身上的眸光,不自覺地移去梅鶴卿那。
溫離不言,故作不明白顧書哲的意思,也望向梅鶴卿。
梅鶴卿也不語,待到大理寺獄出口,他又立身在階梯前,眺望了眼京城的風景,不舒服地躲避了會投下的天光,與顧書哲道:“顧大人,同舟共濟啊。”
顧書哲當即猜到蘇重錦透露的秘密,然而他還是聽不懂梅鶴卿此話里暗藏的意思,礙于身側還有一名御衛,他沒有將腦海里的疑惑道出。滿腹狐疑地行了揖,目送梅鶴卿和附離。
溫離踩著石階與梅鶴卿并肩同行,他睨著那執在長指間的柳扇,略有責備地說:“這就是你的分寸嗎?”
“它的主人。”梅鶴卿長指推開,撲面幾縷香風,“就是我的分寸。”
扇面雪白并無字畫,溫離蜷指奈何后頭還有個姓顧的瞧著,“回家給我。”
“先與我說好聽的,我適才聽你語氣還有埋怨?”梅鶴卿攏扇換了只手拿。
“皇帝倘因這秘密殺人滅口,你我當真得下去再續前緣了。”溫離眼不離扇,心底眼底的欲望毫不吝嗇地展露給梅鶴卿看,“它恐怕就得成陪葬品,不犒勞我,還得叫替你奔波的功臣與你花言巧語。”
梅鶴卿轉了下扇,倒有點風流韻兒地笑道:“陪葬品便是犒勞夫人的,可莫嫌晦氣了。”
“朝堂中少了季家,又正是戰啟的時期,我手握天家秘密也無大礙,皇帝如何也殺不得我。”他瞰望等候的馬車和風荷,“這便是權勢帶來的好處。當然,里邊還是我夫人的功勞最大。”他側眸笑。
溫離低眉莞爾,“早知我就是這個分寸,我就再困你幾天,甜言蜜語也無用。”
“二爺。”風荷拱手,給梅鶴卿挑開軟簾。
溫離停步,看梅鶴卿坐進馬車,白皙的手指挽起窗戶簾子,露出俊秀的面容,梅鶴卿柔聲道:“若無事你自以夫人身份接我歸家,早去辦妥了,我待你回來。”
“好好歇息,”溫離微微仰頸,桃眼翹笑,“給我把那股酸味洗掉。”
“嗯?”梅鶴卿禁不住抬袖聞了聞。
溫離失笑,“牢里的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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