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棠初翻找了下,沒見紙袋子里有棉簽之類的物品。
她拿著藥膏遲疑地看他,兩人目光剛一對上,她便毫不猶豫地直接用指腹沾上了藥膏,剛要往他身上涂抹,小乞丐立刻害怕地往后縮了一下。
棠初一愣:“誒……”
她還是第一次見有大男人這么害羞的,像小媳婦受到欺負似的。
棠初沒好氣,一手按住他的身體,一手按了按指腹下的肉:“你放松點,我不會吃了你,你現在的樣子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小乞丐更尷尬了,憋紅著臉,昂著脖子只能靜靜地盯著她。
她手法嫻熟,動作輕柔,涼涼的藥膏涂在傷口上火辣感頓時消散了許多,舒服的觸感襲來,但他還沒來得及多想,她微涼的指尖就觸到了他完好的肌膚上。
小乞丐身子一顫,下意識地發出聲音:“嘶~”
棠初以為弄痛了他,臉上面無表情,但下手時更輕了點。
她低垂的眉眼讓人看不出是什么情緒。
小乞丐陡然想到什么,語氣瞬間嚴肅:“是誰讓你幫我的?”
棠初起初沒怎么搭理他,只是完整地涂抹完一塊傷口后,才抬眸瞧他,“大約是主吧,畢竟它會給我的員工發工資。”
“什么?”小乞丐聽不懂。
棠初無奈:“我的管家非要我救你,他可憐你。”
小乞丐對她敷衍的態度略感不滿。
棠初覺得他還挺較真,想了想,正義凜然道:“哎,還不是因為我善良,你試想一下,你會對一個快要死了的人見死不救嗎?”
小乞丐見她滿臉真誠,反而警惕起來,神色也跟著緊張起來:“你沒什么別的目的?”
棠初若有似無地看他一眼,調侃:“別的目的?什么目的?”
小乞丐垂下眼,虛弱:“是我在問你。”
棠初笑了下,手上重重地按了下他受傷的地方:“這么聽著,你像是有故事有背景的樣子,顯得我有利可圖……你該不會是什么財團繼承人,在家族斗爭中失利然后被害至此吧?”
小乞丐一頓,似乎沒料到她會這樣直接,沉吟片刻,反而放松了下來,輕盈一笑。
“所以,就是這么巧,剛好你追著一匹瘋掉的馬,而我剛好暈倒你面前,你就救了我。”
棠初將他最后的傷口上完藥,拉下浴巾將他腰間的傷口遮掩掉,輕松道:“可不就這么巧。”
小乞丐見她面色淡定,嗤笑了一下:“你真的不認識我?”
棠初冷不丁打量他半天,無奈嘆了口氣,轉身取下一面橢圓鏡放在他面前,鏡中赫然出現一張豬頭臉。
小乞丐嚇得抽氣,顯然沒料到自己能這么狼狽。
棠初譏諷:“你這幅樣子我應該認識嗎?”
小乞丐尷尬地摸摸臉,吐出一口氣:“不好意思。”
棠初扔開鏡子,冷不丁嘲笑:“所以,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什么流落街頭的貴公子?我救你到底該有什么別的目的。”
小乞丐垂下眼瞼,納道:“我只是普通的游客,中途出了點事,才變成這樣。”
棠初似信非信,笑了下:“還跟我裝呢,你身上的衣服可不便宜。”
小乞丐面色也很淡定:“你知道義烏嗎?那套運動服是去年d牌的高定走秀款,你搜一下可以搜到,每一件都有標識,但是我那件沒有。”
他沉吟了片刻:“實不相瞞,我家在義烏就是做服裝的,基本可以以假亂真。”
棠初仔細回憶了下,那件衣服上確實什么標識都沒有,但她不信自己這么倒霉,別人出門撿的不是王子就是富二代,自己怎么就真的撿了個乞丐?
棠初繼續裝淡定地挖掘:“哦,那你叫什么名字,我總不能一直叫你小乞丐吧。”
小乞丐沉默片刻,沒回答她的問題,他瞥她,眼下她涂完了藥正拿著紗布移步到膝蓋了。
她摸了摸:“這……膝蓋和小腿好像骨折了,痛嗎?”
小乞丐一頓,只覺被她指尖碰到得膝蓋處和小腿骨處有絲絲的涼意,他下意識地避開了下,神色晦暗不明地搖頭:“還好。”
棠初想了下:“要不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吧。”
他立刻拉住她的手:“不要去醫院。”
“為什么?”棠初盯著他的眼,感覺真相就要呼之欲出了。
但小乞丐遲疑片刻,語氣自卑:“我……沒錢,而且,我是偷渡來的愛爾蘭,沒有身份證明。”
棠初僵了僵,沒想到劇情急轉急下。
小乞丐對上她的眼,越發真誠:“昨晚的新聞你可以查到,我剛從偷渡船上逃出來的。”
棠初屬實有點無語了。
小乞丐一臉真誠地示意她可以查新聞,她想了想,果真拿著手機查了查新聞,還真有一條偷渡船的新聞,她干巴巴地笑了笑:“那你可真太慘了。”
小乞丐又指了指新聞里那一串看似拼音音標的名字:“我叫裴星海,就是這個人。”
棠初被逗樂了,眉眼一笑:“懂了,我遇到同行了。”
小乞丐不明所以:“什么?”
棠初斂起笑意,擺手:“沒事沒事,我只是感慨世界真小,悄悄告訴你……我也是偷渡客。”
-
這一夜,棠初和“裴星海”都沒有睡好覺。
棠初回房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自己的信息網將裴星海查了個透徹,偷渡客是沒錯,長相模糊確實也沒錯,但是顯然不是同一個人。
真的裴星海雖然沒露臉,至今消息也為零,隨便冒充一下確實很難說清楚。
但人撒謊的微表情是騙不了人的,假裴星海遲疑、斂眉的幾個小動作,早就被她那聰明的腦瓜子剖析了。
那他到底是誰?
同行來攪局的?但她屬實也想不到有哪個同行這么想不開,將自己打到差點二級殘廢來搶生意,這代價也太大了。
將心比心,她肯定做不出來。
棠初躺在床上打了個兩個滾,終于想通了一件事。
如今法治社會,能被揍成這樣的,不是道上混的,就是無恥同行太貪心了,偷渡客也有一定可能,但是不管他到底是誰,跟她關系都不大,讓警察帶走他就好了。
棠初看著記賬本,打定主意還是不賺這筆昧心錢了。
-
天微微亮,暨云州就被一陣吵雜聲吵醒了,他因為傷口發炎,渾身疼痛難耐到了后半夜才將將睡著,這才睡下不到兩小時,他便不得不睜開眼。
那些吵鬧聲朝著這個方向走來,他即使再難受也睡意全無了,趕緊瘸著腿推開門看去,迎面就撞上棠初領著兩三個藍衣制服警察上門。
棠初跟馬克警長有說有笑,看起來就很熟稔,她還殷勤地招呼:“小心臺階哦。”
棠初笑嘻嘻地走在前面引路,剛走過拐角,她剛一抬頭,正好撞上要出門的暨云州,小可憐一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一副被欺騙了的神情。
棠初心里一咯噔,立刻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清嗓子大聲喊道:“哎呀,也不知道誰舉報附近出現了偷渡客,警察怎么一大早就擾人清夢。”
她說的中文,那兩個警長還微笑回應,顯然聽不懂。
暨云州嗤笑一聲,沒有言語。
棠初已經走到他面前,一臉不知情的神情,語重心長:“那個裴海星,警察來接你了,你還是跟他們走吧,回家總比流落國外強。”
暨云州扯了扯嘴角,用中文回:“裴星海。”
棠初也沒有繼續裝傻下去的勁頭,趕緊哦了一聲,又想安撫他:“昨晚照顧你那些費用我就不收了,你還是盡快回家吧。”
暨云州無語,不等警察上前盤問,他主動走到警察面前,一瘸一拐的,模樣看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關鍵,他還異常配合,乖寶寶一樣伸出手,給他們留下手銬空間。
“我跟你們走吧。”說的是標準的愛爾蘭語。
馬克警長和他的同伴顯然一愣,偷渡者會如此流利的愛爾蘭語?
但一切都要調查清楚后再做判斷。
馬克警長也是見過市面的老警察了,絕對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當然也不會抓錯一個好人,他客氣紳士地鞠躬,示意暨云州先跟自己先去警察局。
暨云州抬腳就要跟上,但步履艱難,兩個警察都有點不忍心上前正要幫忙扶,他卻搖頭客氣說了一聲:“謝謝,我自己走。”
又固執了。
棠初冷不丁想起他昨晚的神情,就跟現在一模一樣。
她撇撇嘴,見他亦步亦趨,走兩步皺下眉頭,走三步停留半分鐘,這么下去怕是要半小時才能將這個瘟神送走,她腦袋瓜一轉,忽然就想到了老馬場主留下的老式輪椅。
棠初立刻熱情地說:“你們等一下。”
說著,她飛快地朝著倉庫跑去,不一會就非常熱心地將輪椅推了出來。
棠初滿臉關心,熱情地上前扶暨云州:“別客氣,用完讓警察還回來就行了。”
暨云州剛撐著門走到了門邊還沒覺察出什么,眼下他跟著幾人多了幾步路,傷口處已經滲出了血漬,更痛了。
他看了看面前的輪椅,咬牙忍了忍疼痛,抬眸看到她擔憂的神色,最終沒有再拒絕她的好意,輕聲:“謝謝。”
沒想到,她還是挺關心自己的。
暨云州有點糾結,一時也分不清棠初是好人還是壞人了,她對他的關心像是認真的,但是偷偷摸摸舉報自己是偷渡客招來警察想趕走他的人也是她。
算了,陌路人而已。
暨云州沒多想,起身朝著輪椅坐去,但他有腰傷,彎腰的時候很艱難。
“哎,小心,我抱著你吧。”棠初又忍不住上前。
暨云州還沒來記得反應,一道馨香的身體直接貼到了他后背,柔軟的雙手環住了他的后腰,在兩位警察的幫助下,她半拖半抱地將她拉倒了輪椅上坐下。
暨云州有片刻的失神,冷不丁看到她認真的側臉。
他想了想,如果代入自己是一個女生,家里來了個莫名其妙的偷渡者,應該也會害怕想報警吧。
這一刻,他心里忽然又有點理解她了。
棠初見他盯著自己,瞪大眼看他:“怎么了?哪里又痛了嗎?”
暨云州愣了愣,回過神,臉上的表情也自然地比之前柔和了些許:“沒事,我們走了,后會有期。”
說著,他抬手摸索輪子準備離開。
老式的輪椅無法遙控,只能靠手臂力量推動輪子,暨云州嘗試了幾次,也沒找到閥門,剛想使用蠻力,手臂上傳來一陣刺痛。
兩個年輕警長慢吞吞要上前幫忙。
棠初見他們緩慢如樹懶,無奈翻了翻白眼,干脆自告奮勇地上前。
棠初溫柔:“還是我送你上車吧,你的手也有傷口。”
暨云州還沒來急說話,她便風風火火地推動他就往前走,嘴里還苦口婆心地說著關心的話:“你到了警局乖點,鎮上的警察人都挺好的,不會為難你,爭取早點回家和家人團聚,過來人告訴你,流落在外其實一點也不幸福,國外的月亮沒有比國內的圓,要不是沒機會,我可不想來這破地方。”
暨云州越聽,心情越沉重。
她好像真的相信自己是偷渡客了,還很關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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