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殿前拜師
屋里靜悄悄的，連一絲呼吸聲都沒有，弟子眼珠滴溜溜轉(zhuǎn)了一圈，然后把門再推開了一些。
不可能啊，這些天他一直盯著……
只見一縷晨曦從雕花窗打下來，落在軟榻上，一名穿單衣的少年半臥著，白皙的臉頰透著微粉，呼吸均勻。
少年被他驚醒，緩緩掀開眼簾，一雙漂亮得不染煙火的眼睛，視線落在門口。
“你是什么人？”
弟子瞧見他面色紅潤，與自己想象中的蒼白消瘦截然相反，不禁愣了一會兒，表情僵硬地說道：“我是附近的外門弟子，這幾日見小公子困于此地，挨餓受凍，實在于心不忍……”
沈韶棠挑了挑眉，聽他繼續(xù)編。
“呃……若是信得過我，我便救你出去，如何？”
他才不信，身為赤霄仙尊的弟子，會幫一個外人？想必這一出，又是對方的授意。
沈韶棠心下了然，嘴上卻說：“我不會跟你走的，尊上對我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他就是我的天，我的命都是尊上給的，沒有尊上就沒有我今日，如今還未曾報答分毫，怎能擅自離去？”
屋中視線不明，弟子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這番話聽入耳飽含情意，不似作假。
又聯(lián)想到他是妖獸化人不久，這番感情也更為真摯，當下便沉默了。
只是，他沒看到，沈韶棠說這話的時候，放在身側(cè)的手，悄悄把一片荷葉往里推了推。
就在半個時辰前，他還在房子后面做叫花雞，發(fā)現(xiàn)有人靠近后，忙翻窗進屋，于是有了眼前一幕。
“……既然如此，那我便退下了。”弟子合上門時，還多看了他一眼。
等了半晌，門口的腳步聲消失后，沈韶棠才低聲問系統(tǒng)：“他走了嗎？”
“走了。”
沈韶棠一個鯉魚打挺，翻身下床，抄起藏在身側(cè)的荷葉，看著外面的天色，估摸著還有一個時辰，還來得及。
他為了避開門前經(jīng)過的弟子，一般是選擇在房后靠山腳的位置開小灶，翻窗次數(shù)多了，現(xiàn)在翻得特別利索。
山下僻靜，風景宜人，吹下來的風直叫人神清氣爽。
沈韶棠發(fā)現(xiàn)，他之前的虛弱都是餓出來的，只要一日三餐管飽，本體簡直是天生神力。
最簡單的栗子，是地上被五花大綁的山雞。
他把山雞提起來，殘忍地笑道：“你遇到我，算是倒霉了。”
這山雞在靈山上散養(yǎng)，逃跑速度超群，基本沒人管，所以個個生得膘肥體壯。不過在沈韶棠的魔爪下，也就十幾分鐘，便輕松逮到一只。
他讓系統(tǒng)打開菜譜，按照上面的步驟操作，殺雞之后，塞了幾種調(diào)料進去，便用荷葉包起來，最后埋進土里，點了火。
沈韶棠坐在邊上，跟系統(tǒng)閑聊：“這個菜譜旁邊的廚神按鈕，有什么用？”
“廚神可以增加宿主個人技能，只要點亮了就能得到中式+西式完整菜譜，做出最完美的佳肴，而且沒有使用期限喲。”
系統(tǒng)繼續(xù)引誘道：“只要99+真愛值，就可以點亮技能，非常劃算哦。”
“真愛值……”沈韶棠一邊吃著香噴噴的叫花雞，一邊對這個技能心動不已。
美餐一頓后，他把殘余物燒光，然后不忘用腳底抹平地上的痕跡。
在天色完全擦亮的前一刻，他從容地走到墻根，翻窗進屋，柔柔弱弱地躺在床榻上，摸著肚皮。
“嗝。”病弱美人打了個嗝。
果然，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好。殷于野三日送一次餐，他一味干等，估計得餓死。
正在此時，門口傳來了一道聲音：“小公子，尊上命我?guī)闱巴蟮睢！?
那名弟子去而復返了，只是語氣變得公事公辦。
沈韶棠心中一凜，他不確定對方所說是真是假，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關(guān)鍵是殷于野又想做什么？
他心情忐忑地跟著弟子走，片刻后，穿過一片樹林，便來到了一座莊嚴的大殿。
大殿前擠著一群人，穿著暗紅色金邊的弟子服，腰佩長劍，嚴正有序地佇立著，像是在等候什么人到來。
那名弟子將沈韶棠帶到后，便自己走了進去，他只能站在邊緣，勉強混入其中。
他想偏頭去看看前面，剛瞥見一抹玄色，便被身前的一位大哥擋去了。
“青云派符修李溯，見過宗主大人。”
隨著腳步聲漸近，一名穿青衫的中年男人走了上來，他腰間別著一個葫蘆，胡子拉碴，打扮很是放蕩不羈。
“……”大殿之上一片寂靜。
殷于野端坐上位，神色慵懶，仍是一襲玄色暗白云紋衣袍，他修長勻稱的手指倚著碧玉扶手，指尖輕輕叩響。
李溯抬眼瞄了一眼，壓低聲音復言道：“在下李溯，有意加入貴宗，為您效犬馬之力，不知宗主大人意下如何？”
殷于野目光冷漠，在弟子之中掃過，才淡淡地啟唇：“今日天氣不錯，小家伙悶在洞里太久，也是時候出來透透氣了。”
小……小家伙？
李溯納悶地想，隨即陪上笑臉：“宗主大人真是洞察世事，連我上山帶了什么都一清二楚，來人……”
他招了招手，門后的隨行弟子便兩兩抬著箱子進來，整整十二口木箱。
“這是十二只珍貴的上品靈獸，它們絕非俗物，便是有‘靈獸之宗’的合歡宗，也未必能尋到其中一二。”
“哐”的一聲，木箱齊齊打開的瞬間，眾弟子臉上皆是一驚。
這些靈獸幾乎包含了各種靈根屬性，單說其中的獨角麒麟獸便是罕見的火靈根，吞云獸更是古書里難覓蹤跡的神獸……
而殷于野眼睛只是隨意掃過，然后微微偏頭看他，用一種嗤之以鼻的口吻道：“你是出身正道的修士，為何來投靠我無妄宗？”
無妄宗嚴格來說，不是什么正道門派，其中魚龍混雜，能成為門下弟子的人都是狠角色。即使殷于野是當世舉足輕重的強者，尋常人也只敢遠觀不敢接近。
李溯笑容僵硬了一瞬，“這個……都是那青云派的老頭太迂腐，我不過是學幾個禁術(shù)，便要將我趕出師門，我這回便要證明給他看，一體兩修也可以得道！”
前來拜入無妄宗的人，都是想在原本的基礎(chǔ)上習得“劍意”，若是成功一體兩修，那么不僅能獲得雙倍修為，還能確保自身毫無破綻。
別人穩(wěn)扎穩(wěn)打，無妄宗的人直接跳級，這算是個非常“流氓”的功法了。
“就憑這幾只畜生？”殷于野像是在回憶，繼續(xù)道：“青云派真是一個比一個廢物，上一個來的人是誰來著？哦……是你師叔，他來的時候帶了本門法寶，還有掌門的引薦信，可惜掌門資質(zhì)太差，我不收。”
“這……”李溯臉色發(fā)青，他見事情沒有轉(zhuǎn)機，心下想搏一把，于是一個箭步上前。
“若是您看不上這些靈獸的修為，但是它們化形可不是庸脂俗粉，最有趣的是容易教導，不論是什么需求都能滿足……”他脖子往前伸出，一臉曖昧，笑得十分淫蕩。
殷于野叩響扶手的動作停滯，微瞇起眼睛睨他，聲音冷冰：“看來你很懂‘教導’？”
李溯聽不出死亡危機，還以為得到器重，激動地說道：“當然了，我都試……啊不是，只要您用得上我，我愿意傾囊相授，什么性情的靈獸我都能治服，就是那脾氣火爆的魔獸……”
殷于野眼底陡然變冷，他抬起手打出一陣掌風。
下一刻，李溯便直接被打出殿外，倒在地上吐血不止，還沒反應過來，身旁便站了一人。
隨著一道強大的威壓釋放，李溯全身動彈不得，只聽殷于野的聲音傳來：“誰告訴你魔獸的事情？”
“我……我只是猜想，您之前去過魔界，那里魔獸遍地，想必帶了些東西回來，是我多嘴了，求宗主大人饒命！”
他們這邊的聲音，其余弟子皆聽不到，殷于野的手放在李溯頭頂，掌心慢慢凝聚煞氣，眼里已經(jīng)染上殺意。
關(guān)于魔獸的存在，他現(xiàn)在不準備讓第三人發(fā)現(xiàn)。
“這份薄禮，我收下了。”他彎了彎唇角。
李溯頓時聽出這話里的殺機，他想呼救但是發(fā)不出聲音，早知如此……早知要命喪此地就不該來！
“尊上！”
殷于野聽到身后一聲少年的呼喚，表情有些許扭曲，他收斂了部分威壓，聲音還有幾分冷意：“我并未讓你出門，你為何出現(xiàn)在這里？”
沈韶棠扭頭去看領(lǐng)他來的弟子，對方卻壓根不看他，在專心研究地上的螞蟻。
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放綻放燦爛笑顏：“這幾日都見不到尊上，我心里太想念您，才大膽來到大殿上，不求尊上關(guān)心，只想……只想遠遠瞧一眼。”
說著，他還微微垂下腦袋，又可憐又惹人憐愛。
殷于野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收起威壓，將雙手背在身后，徐徐朝他走近。
“是我不好，這幾日事務(wù)繁忙，忽略了你。”殷于野的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甚至連語氣都變得溫柔了。
在他靠近之前，沈韶棠藏在袖中的手掐了把肉，眼睛立即泛起霧氣，心想就你會演是吧？我也會。
“外面風涼，進去坐。”殷于野一邊牽起他的手，一邊往殿內(nèi)走，經(jīng)過李溯時看了一眼，兩旁便有人將他死狗一樣架了起來。
“我不在的幾日，可有受什么委屈？”
剛走近殿門，沈韶棠便聽到里面的竊竊私語，諸如“不明來歷”“低賤妖獸”的猜測，語氣異常惡劣。
“他剛才還在的，現(xiàn)在又不見了！”
“那個是師尊的妖獸，前些日才化了形。”
“妖獸化的人形，終究不是人，不知禮數(shù)毫無廉恥，怎么學都是那個騷樣。”
有人低聲笑了一下，“哼，你現(xiàn)在硬氣，剛才怎么直勾勾盯著他看？”
“他那模樣，別說我了，恐怕師尊見了也……”
他們的議論太露骨，又像是理所當然。
沈韶棠還沒聽到后半段，大殿內(nèi)的弟子便被一道冰冷的眼神震住，紛紛緘口不言。
原主的臉真不是一般好看，美貌是世間形容詞難以描繪的，氣質(zhì)上屬于妖冶驚艷，不染塵俗那一掛。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滿足你一個愿望。”殷于野望著他的眼睛，鄭重其事地說道。
弟子之間差點驚掉下巴，他們何時見過師尊這副溫聲細語的模樣？
原本尹澈做的愿望是救李溯，但是后來李溯繼續(xù)作死，還是被殷于野暗中殺了。
沈韶棠心間微動，他眨巴眨巴眼睛，看向?qū)γ娴囊槐姷茏樱⌒囊硪淼卣f道：“我……我想和他們一樣，拜尊上為師，以后便能每日都見到尊上……”
殷于野詫異地看著他，竟恍惚像是在霧里看花，有些捉摸不透對方的心思。
“……可以嗎？”沈韶棠仰著明媚的小臉，目光天真地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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