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淺評此畫
“你個病癆鬼,看熱鬧一邊去!”
醉漢在空中揮了揮拳頭,惡狠狠地說道。
沈韶棠背脊如不可折的白楊樹,他表情絲毫不懼,“誰跟你說,我是來看熱鬧的?”
“哼,你算什么東西,我只跟裘家人要個公道!”
“……”沈韶棠余光瞥了裘紫一眼,對方正眼中含笑,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他沉默了一瞬,微微抿唇道:“我是她……嫂子,不要為難她,我一樣能給你想要的公道。”
“這是你說的!我要讓她當著大家的面,承認開錯藥害死了我婆娘!”醉漢手指指著裘紫,大口喘氣道。
醉漢眼里露出輕視之色,這家伙看起來比女子還弱,他一拳下去都怕“誤殺”,哪來的底氣站在他面前,演什么英雄救美。
顯然不自量力,其他人心里也是這么想的。
“這不可能。”沈韶棠冷靜地說道,“我三妹是濟心堂的當家,又是名醫,為何要害你妻子一個?況且濟心堂立足百年,濟世救民,一視同仁,你們難道從未受過裘家恩惠?”
在場眾人皆是沉默一瞬,都有些羞赧,接著指責醉漢的人變多了起來。
醉漢也有一絲動搖,他和妻子從前生病也在濟心堂拿藥,可是以前從未出過事,這一次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濟心堂的初心便是救人,每一味藥都是安全的,即便如此……人力終不敵天意,冥冥中自有注定。”
沈韶棠落下一聲嘆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醉漢忽然嚎啕大哭起來,他蹲在地上抱頭哭得撕心裂肺。
“嗚嗚……是我,我對不起你!”
沈韶棠見狀心里動容,也不顧他身上滿是泥垢,伸手輕拍他的肩膀,溫聲安慰道:、
“你妻子善后之事由我們來,她若是在天有靈,想必也希望你振作起來。”
……
誰知,沈韶棠前腳剛走,裘宴后腳就進了門。
裘宴聽聞有人在濟心堂鬧事,自家妹妹雖然脾氣差了點,但是家里一直呵護有加,豈能讓人欺負了?
當他匆匆來到濟心堂,卻發現人已經散去,氣氛和平時般和諧平靜。
“三妹?”他來到診臺前,見裘紫正埋頭在專心寫藥方。
裘紫忙碌中抽空抬起頭,神色淡定自若:“二哥,你來做什么?”
裘宴看了大堂內一圈,語氣帶著幾分疑惑:“方才有沒有人來鬧事?”
“事情已經解決了。”裘紫輕輕地笑道,接著莫名地說了一句:“二哥,你離他遠點。”
“……”裘宴聽出了她話中之意,只是“他”與此事有何關系?
然后,他又閑話了幾句,回到裘家后便招來書童。
書童繪聲繪色地說起了當時的情形,末了還嘖嘖感嘆道:
“真是看不出來,少奶奶竟如此仗義。”
裘宴聽了也有些動容,“他真的那么說?”
“親眼所見,字字不假!”
第三日,天氣晴朗。
沈韶棠感覺身體好多了,便自覺不能再當米蟲,大清早便一個人捯飭好,將必需的“飯碗”裝進一只背簍。
他先去給老夫人端茶請安,然后走出了大院,按記憶里的路線,穿過人來人往的鬧市,在一處僻靜些的角落停步。
原主并不是真的吃穿全靠裘家,別人每月都有的月銀他沒有,一日三餐基本靠自己,裘家更不可能幫他出多余的藥錢。
好在他作得一手好畫,便常常出來賣畫換錢。
“沈公子,你今日又來了!”一名經過的大嬸,體態臃腫,一臉和善地說道。
沈韶棠笑著打招呼,大嬸在他隔壁買了一袋炒栗子,走后那老板還熱情地問他吃不吃。
他笑著擺手,掩飾自己囊中羞澀。
在攤子前坐了大半天,經過的人或是嘖嘖稱贊,或是指手畫腳,沈韶棠對此根本不在乎,因為沒有一個人是真的要掏錢買。
“這畫……真是化腐朽為神奇。”忽然,有道年輕的聲音響起。
沈韶棠正在蘸墨水,聞聲手指停頓,筆尖吸飽了墨汁緩緩淌下一點墨。
他抬起頭,見來人不禁一愣:“阿宴,你怎么來了?”
裘宴表情有點怪異,這種親近的語氣,令他感到不適。從前自己與沈戈言不熟,更別說來這畫攤當眾與之交談了。
他訕訕地牽起嘴角,“我……偶然路過,便過來看看。”
沈韶棠輕輕頷首,然后也無話可說了。
裘宴站在攤前,一個人便擋住了大半,但是他好像不知道什么是“礙事”,沒打算離開的樣子。
他低眉看著那幾幅畫,摸著下巴略作思考道:“這些畫有山有水,鳥禽走獸,卻沒有一個人……看似精細高妙,用色多沉悶壓抑。”
“我畫的是好是壞,都無人欣賞罷了。”沈韶棠目光冷淡孤高,卻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好畫怎會入俗人眼?”
沈韶棠抬眸看他,見對方從懷里取出一個畫軸,神秘兮兮地說道:“這樣,你猜這幅畫的價值,猜對我將你這些畫全買下。”
當畫作攤開,一幅精美絕倫的百鳥朝鳳圖,便映入沈韶棠的眼簾。
裘宴仔細觀察他的反應,見他神情如癡如醉,抱著畫作不愿放手,心中不禁發笑,真是和他爹一樣是個畫癡。
“如何,這畫值多少錢?”裘宴微微仰起下頜,語氣自信道。
沈韶棠連頭也沒抬,指腹摩挲著畫面:“是鐘老的手筆,價值連城。”
鐘老是著名的宮廷畫師,全天下畫師的佼佼者,真跡十分罕見。
“那這幅畫,可值得你這些畫?”
“我的畫加起來,恐怕都不能換它的價值。”
裘宴見時機已到,眼底掠過一絲狡黠,趁熱打鐵說道:“我若是將它與你面前這些畫交換,你愿不愿意?”
沈韶棠眼底閃爍著光彩,喃喃道:“若是鐘老的真跡,我自然一百個愿意。”
“如此甚好,你我各有所得。”
沈韶棠卻抬起頭,臉上的沉迷早已褪去,他疏離地笑了笑:“可是,這幅畫分文不值。”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裘宴語氣透著幾分詫異,難道他已知曉?
“這幅畫明顯是贗品。”沈韶棠將畫軸往上一拋,后者將其抱入懷中,神色莫名。
裘宴見計劃泡湯,也不氣急,倒是有些意外,這幅畫不少能人巧匠都無法一眼分辨,偏偏叫沈戈言看出來了,看來……是有幾分真本事傍身。
沈韶棠冷眼拂袖,道:“裘宴,你為何這般捉弄我?”
“確實是我不對,我給你賠個不是。”裘宴見好就收,抱著畫軸躬身作揖。
他的態度誠懇真摯,變臉的速度叫沈韶棠大開眼界。
“……”沈韶棠冷冷地看著他。
裘宴自知要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便開口說道:“我早先仰慕沈公子大名,如今有機會,便想請教你指點一二。”
這回,變成沈韶棠震驚了。
他看著那張笑瞇瞇的臉好一會兒,語氣狐疑道:“這……是你畫的?”
“稱不上畫,只是拙劣地臨摹罷了。”
這“拙劣”的模仿能力,幾乎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沈韶棠臉色更加微妙了,直到對方再一次強調“指點一二”,他才調整好心態道:
“畫的不錯,看得出二公子天賦驚人,若是將來不去考取功名,在作畫上一定會有一番天地。”
他冷嘲暗諷,故意語氣陰陽怪氣。
裘宴果然臉色微變,“不過是閑暇所作,打發時間。”
“二公子,還有事?”
連稱呼都變得疏遠起來,可見沈韶棠是有些惱了,畢竟這家伙耽誤他掙錢,到時候誰給他買藥?
這次,裘宴讓開了路。他默默看著他對著行人侃侃而談,心情莫名有些低落,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那只畫軸,直到出現折痕。
他知道沈戈言手頭緊張,本意是想買下他的畫,沒想到事與愿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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