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神廟還愿
因為“又”一次大難不死,人人道沈戈言有神明護佑,將來必有后福。
老夫人更是萬分欣喜,認為是山神顯靈,希望他能回瑤山還愿。
半個月后,沈戈言感覺身體強健許多。近日閑來無事,本想自己前往瑤山,但是裘宴說什么都不放心。
這次袁爍家里有事,沒有同行,所以路上只有他們二人。
山神廟內,日光熹微。
周圍的陳設不曾改變,神臺上的石像一手捻指,神情平靜又悲憫,仿佛正在注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沈韶棠將蒲團鋪在地上,跪倒在神像面前,閉上眼睛,合十雙手開始誠心祈禱。
仙師在上,能否聽見我的心聲?
片刻后,耳畔毫無動靜,他有些失望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身處茫茫白霧之中。
“你為何來此地?”一道縹緲空靈的聲音響起。
沈韶棠眼底亮起一簇火苗,仰望著神像說道:“我曾向仙師許過愿,后來多次承蒙庇佑,救我性命,實在感恩不盡……現在特來上供還愿。”
“我不曾救你性命。”那聲音冷漠地說。
“可是……我能感覺到,仙師的存在。”他語氣從猶疑到肯定,雙眸燦爛如星。
就當沈韶棠以為,聲音不會再有回應時。忽然聽到身旁有人走動,他納悶地望著白茫茫的霧氣,白霧翻涌間一個白色衣擺輕輕拂動。
“看來,你還不算太愚鈍。”清冷的聲音染上一絲戲謔。
沈韶棠直覺,此人正是暗中庇護自己的仙師。
“仙師當初抹去我的記憶,卻在暗中護我性命無憂,雖不知是何故,但這應當是我第二次見到你。”
倏然,一陣壓迫感直沖面門,因為對方彎下腰打量著他。
他們距離不過咫尺,沈韶棠感到心口發悶,不自覺地上半身往后傾,仿佛這樣就能好過點。
“第二次見,可還有心愿要許?”
明明聲音是從頭頂傳來,但是沈韶棠卻感覺像是貼著耳根說的,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暗中掐了自己一把。
頭腦清醒后,便知道此刻可遇不可求。
“我不想要這副泡在藥罐子里的身子,就是因為自小帶來的病癥,我娘親難以承受生活壓力,改嫁他人,與我相依為命的爹也一生艱苦,最終郁郁而終。”
沈韶棠眼睫顫了顫,眸光仿佛湖水騰起的霧氣,水潤朦朧。
“假若一切能由我選擇,那么我會繼承爹的遺志,為沈家光耀門楣……而不是日復一日困在深宅大院。”
顧清侖默然聽完,眼底浮現出不自然的情緒。
半晌后,他冷淡地開口道:“我可以幫你,不過有個條件。”
顧清侖要他今后每隔三年,都要上瑤山上供香火,直到百年之后,神像不再顯靈方能作罷。
沈韶棠自然點頭答應,這有何難的?
“……”顧清侖站在他面前,雙指并攏,將自身靈力匯成一股靈泉,灌入他的眉心。
靈泉撥開茂密笨重的藤枝,涌入干渴荒涼的丹田,充分地滋潤呵護,使它重新煥發生機。
“嗚……”沈韶棠感覺渾身在發燙,不禁低聲呻吟。
他額頭冒汗抽搐著躺倒在地上,衣物滾過枯葉皺皺巴巴,如畫般的眉眼染上痛苦,添了幾分破碎和凌亂的美感。
沈韶棠腦袋空白,微微喘著氣,直到眼前的世界重新回歸原位。
他剛剛蘇醒,扶著自己的雙手便悄然松開,如同羽毛一般飛走了,仿佛只是一個錯覺。
“感覺如何?”顧清侖背對著他,負手而立。
“我感覺整個人很輕松,像是……脫胎換骨。”沈韶棠神色茫然,語氣卻掩飾不住的驚喜。
“我方才大致看了你的丹田,五根駁雜混亂……不過,還不算無藥可救。”
這含蓄保守的語氣,倒是沒打擊到沈韶棠,他心想仙師愿意幫自己已經是萬幸,哪里還敢祈求其他?
時間飛快,已經到了出幻境的時候。
“我有一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沈韶棠咬著下嘴唇,面露猶豫。
其實自從那天遇險后,他心里也有疑惑,一路上始終惴惴不安。
他的目光從對方的腰身,游移到下頜停住,眨了眨眼睛道:“那天夜里,真的不是你救了我嗎?”
但是,他瞬間感到脖頸一僵,像是被一道冰錐般的目光凍住,那聲音陡然冷了下來:
“你認為神仙都是隨心所欲,殘忍地取人性命?”
沈韶棠連忙垂下腦袋,惶恐道:“我并非那個意思,請仙師恕罪。
又是一陣沉默,然后仙師恢復平靜,低聲囑咐道:“殺死那三名歹徒的人……絕非善類。你今后遇見任何人親近,都要有所防備。”
沈韶棠懵懵懂懂地點頭,繼而再三拜謝。
他再次閉上眼睛,明顯感到周圍環境發生變化。待睜開眼睛,已經回到了神廟內,一抬頭便與垂著眼眸的神像對上了眼。
幻境中的時間流逝與現實不同,在一旁的裘宴看來,他只是靜靜地祈禱了片刻。
“你許了什么愿望?”他起身后,問道。
裘宴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他會問自己。
隨即,他輕笑道:“希望身邊的人,平安順遂。”
還愿事了,沈韶棠和裘宴兩人結伴下山,來時陽光晴朗,可是他們沒走多遠,天竟然開始下雨了。
天空陰蒙蒙的,雷電怒吼,傾瀉著瓢潑大雨。
來時并未帶傘具,情急之下裘宴脫下外衣,披在他和沈韶棠身上,加快奔跑起來。
“前面有間小屋,我們進去避一避。”裘宴側過布滿雨珠的臉,沉穩地說道。
沈韶棠點點頭,外衣空間狹小,兩人肢體難免碰到,他此時也顧不上什么禮節,避雨要緊。
那間小屋不知荒廢了多久,散發著一股腐朽的味道。
裘宴將外衣墊在地上,讓他坐下來,“委屈嫂嫂了,我們今夜得在這借宿了。”
沈韶棠淋成了落雞湯,一邊吸鼻子,一邊抱緊戰栗的身體。
咯咯咯——
“什么聲音……”他臉色微白,倏然看向門外喃喃道。
外面雨小了許多,只是在朦朧的水簾中,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緩緩靠近這間小屋。
“哪來的聲音?”
“……”
“我去找些食物和水,你一定不要離開此地。”
“不要去。”沈韶棠臉色難看,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放心。”
裘宴以為他害怕,便安撫性地笑了笑,然后出了木門。
過了一會兒,沈韶棠再抬起頭看去,卻不由得一愣。
因為,他在裘宴遠去的背影上,看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牢牢地將其纏住。
……
裘宴行至一個土坡,準備摘些野草回去。
可是,當他不經意地往坡下看,卻眼前一黑,突然的失明令他驚恐不安,接著腳下踩到一些碎石。
高坡下面是一片芭蕉林,裘宴從上面滾下來,途中不乏粗糲石頭,他硬生生撞上去,落盡灌木叢不省人事。
殷于野站在不遠處,嘴邊掛著一絲譏笑,然后食指指尖微動。
一顆大石頭在山坡上搖搖欲墜,很快便失去平衡掉了下來,朝那片灌木叢狠狠砸去。
事情本該如此,石頭卻在半山腰被一股力量攔截,倏然彈回到坡上。
“多管閑事。”殷于野五指收攏,陰鷙地看著身后。
“你殺了相澤寺佛子,佛宗豈能放過你?”
顧清侖身形在山野中顯現出來,白衣長袍飄逸似仙。
他……興許是真的動了殺心。
“我又不會真的殺了他,不過是廢了他全身筋骨,直接躺完下半生,不一樣是歷劫了?”
殷于野冷笑了一聲,語氣漫不經心,仿佛只是殘酷地陳述某個事實。
“總之,這是佛子的劫數,你我皆不可干預其中。”顧清侖鎮靜地說道。
“不可干預?”殷于野眼神暗含諷刺,“扶淵仙君真是兩面派典范,既如此又何苦為一個凡人洗髓?”
“……”顧清侖掌心悄然握了握劍柄。
“是他先將尹澈從我手中奪走,歷劫成功與否與我無關,我偏要去親身干涉!”
殷于野身形化作一團黑霧,消失在茂密山林間,一圈圈回蕩著余音。
這件事開始……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了。
顧清侖皺起眉頭,冷淡的眼眸里,涌現一絲愧疚之色。
尹澈,你能夠堅守本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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