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她帶到一棟廢棄的教學(xué)樓，這里沒有人會經(jīng)過，來這里的人，和這里一樣，都是被放棄的那一方；漸漸地，成了欺凌者的地盤。

        她被逼到墻角，沐涵的人約莫有十來個(gè)，恐懼不受控制的涌上來，她面色卻沒有半分表現(xiàn)出來。

        沐涵點(diǎn)了一根煙，動作很張狂，對著她的臉吐出一圈煙霧。她皺了皺眉，眼里的厭惡難以掩飾。

        沐涵看在眼里，揚(yáng)手扇了她一巴掌，“臭□□，裝什么裝！”

        周圍的人開始起哄，有人舉起手機(jī)拍攝；她覺得半邊臉開始麻木，不應(yīng)聲，只淡然看著這群人。

        沐涵以為她害怕了，得意揚(yáng)揚(yáng)，開始盤問：“你和任嘉奕什么關(guān)系？他為什么這么恨你？”

        她仍舊不說話，沐涵有些惱，揚(yáng)手又是一巴，“啞巴了？問你話呢，懂不懂禮貌！”

        她卻笑了，笑得放肆張揚(yáng)，看著她，像看一場笑話；沐涵揪住她的頭發(fā)，那一頭黑發(fā)連著頭皮被用力往外拽，看著都疼。

        “笑個(gè)屁啊！”沐涵吼道。

        她漸漸止住笑容，頭發(fā)還被沐涵揪著，卻不怕痛，清澈地眼睛冷得像塊冰，“你就這點(diǎn)本事？”

        說著沒等沐涵反應(yīng)兩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屈起膝蓋，狠狠往她腹部踢了一下。

        “啊！！！”

        沐涵松開手，后退幾步跌跪在地，面容扭曲；大概沒想到她敢反抗，眾人一時(shí)都呆滯了，拍攝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拍。

        沐涵大聲喝到，“愣著干嘛！給我按住她！！”

        沒等她們反應(yīng)，許映笙已經(jīng)從書包里拿出一把刻刀，將刀柄的黑色滑紐往上撥，尖銳明晃的刀片露了出來。

        這下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她看著放下手機(jī)的那個(gè)人，身上莫名帶著股強(qiáng)大攝人的氣場，“舉起來，好好拍！”

        沐涵看著她拿著刀，拇指握著按鈕像玩一樣不時(shí)地上下?lián)軇又�，不緊不慢的一步步靠近，渾身忍不住哆嗦起來。

        她忽地抓起沐涵的手，沐涵嚇得尖叫，她又強(qiáng)行掰開她五指，將刀柄放入她手心，然后收緊，聲音溫柔陰冷得讓人發(fā)慌，教育道：“扯頭發(fā)，扇巴掌，這是小學(xué)生的行為。你是高中生了，欺負(fù)人不是這樣欺負(fù)的。”

        說著一只手握住她握刀的手，猛地帶過去，在她另一只手腕上劃了一刀，瞬時(shí)血流如注。

        “得見血，懂嗎？”

        沐涵嚇懵了，哭著喊著想扔了手上的刀，可手還被她抓著，動彈不得。

        所有人都懵了，平時(shí)看人往她抽屜里丟垃圾蟲子，她都不反抗，還以為是個(gè)軟柿子，沒想到是個(gè)瘋子!

        她們欺凌過不少人，跪地求饒的，反抗的，無助絕望的各種反應(yīng)都有。就是沒見過這么瘋的人，瘋到對自己下手都能那么快和狠；她眼里的光芒是瘋狂的，一種敢和她們同歸于盡的瘋狂；看著她的眼睛就會相信，她做得出來。

        萬一她死在這里，這里所有的人都逃不了干系，這是她的計(jì)策，沒有人敢鬧出人命。

        所有人，都有了種想逃的沖動。

        她瞇著眼看著瑟瑟發(fā)抖的沐涵，將她手里的刀扯過來，刀尖在她手心劃了一道口，卻像毫無感覺般。

        她像轉(zhuǎn)筆一樣把玩著刻刀，忽地把刀尖抵在了沐涵的脖子上，沐涵嚇得失聲痛哭。

        “很想知道我和任嘉奕的關(guān)系？你喜歡他啊？”

        沐涵唰唰留著眼淚，不敢出聲。

        她手腕上的血還在嘩嘩地流，順延往下滴到沐涵校服上，紅得刺眼，她渾然不在意。

        她盯著沐涵脖子，找到那隱隱起伏跳動地地方，幡然醒悟般將刀尖往旁邊挪了挪，“看錯(cuò)了，原來動脈在這里。”

        沐涵哭叫著往后挪了幾步。

        她一聲冷笑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她，“我只說一遍，他的事，不要來找我，下一次，就不會這樣小打小鬧了！！”

        她把刻刀往旁邊一甩，地上發(fā)出“哐當(dāng)”清脆的聲音。

        拎起書包往門外走，一群人還擋著她的路，她也不理會他們，一個(gè)一個(gè)撥開，徑直走了出去。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攔。

        大概誰也沒想到，欺凌的反像被欺凌的；這么多人杵著，居然敵不過她一個(gè)的氣場。

        走廊對面，兩雙眼睛一直看著對面教室情形，看著許映笙全身而退，一只手血淋淋的瘆人。

        任嘉奕一直看著她，但她至始至終都沒往他這邊看一眼。

        她一直往前，背影孤清，對周邊漠不關(guān)心，好像不屬于這人間。

        他眼里隱藏著一種東西，沒有人看得出那是什么；看她受傷，他應(yīng)該幸災(zāi)樂禍，應(yīng)該高興，應(yīng)該泄憤；但沒有，一點(diǎn)好的情緒都感覺不到，只有愈加強(qiáng)烈的煩悶。

        李哲忍不住咋舌，“這女的，夠狠啊！和你很像，難怪你喜歡她。”

        感受到一陣涼颼颼的死亡視線，李哲拍了拍嘴巴，“說錯(cuò)話了，不說了不說了，請你喝酒去。”

        下了樓梯，許映笙就撐不住了，剛才耗了太多精力，現(xiàn)在身體是虛的。

        呂心言找到她時(shí)就看到這一幕，她蹲在地上，扶著墻，冷汗淋漓，一只手紅透，血順著手指往下滴，已經(jīng)匯聚成一小攤。

        像一個(gè)精致又破碎的瓷娃娃。

        她嚇了一跳，想找人幫忙，被她攔住，“別鬧大。”

        呂心言只好半扶著她去醫(yī)院，傷口割得深，但沒傷到動脈；失血過多，她輸著血，呂心言下樓給她買吃的，醫(yī)生站在床旁問情況。

        “傷口怎么弄的？”

        “自殺。”

        “為什么自殺？”

        “失戀。”

        “你父母呢？”

        “死了。”

        醫(yī)生不再問，神色看起來有點(diǎn)猶豫，無父無母，心理不健康，要不要報(bào)警呢？

        “我成年了，輸完血就出院，不會再自殺，不用報(bào)警。”許映笙消除他的顧慮。

        醫(yī)生建議：“你這情況…最好住院觀察幾天。”

        她半闔著眼睛，“我強(qiáng)制要求，你開出院醫(yī)囑就行。”

        “好吧。”他也不想鬧大。

        抬頭看著天花板，她覺得累，很累；想睡，但睡不著。

        有人戳了戳她的胳膊，她偏過頭，一個(gè)五六歲的男孩亮晶晶地看著她。

        “有事？”她問。

        “姐姐，這個(gè)給你。”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草莓口味的。

        “我不吃糖。”

        “媽媽說，不開心的時(shí)候吃點(diǎn)甜的，心情也會變得很甜；姐姐，你不開心，我給你吃。”

        她輕笑，“我沒有不開心。”

        “可你眉毛是皺的。”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她有些猝不及防，愣了會。

        移開話題，“你媽媽呢？”

        “做手術(shù)呢，還沒回來，我在這兒等她。”

        “嗯。”

        “媽媽說沒有什么坎是過不去的，如果覺得過不去，是因?yàn)樾膽B(tài)不對，吃點(diǎn)甜的就好了，甜的能讓心情變好，姐姐，你吃。”

        男孩伸手遞到她面前，粉紅的包裝紙，是她最不喜歡的顏色。

        她看了幾秒，還是接了過去。

        “謝謝。”

        “姐姐，你的媽媽呢？”

        “她…在一個(gè)很遠(yuǎn)的地方，回不來了。”

        “是去了天上嗎？”

        “天上？”

        “我媽媽說外公也去了天上回不來了，他變成了星星，一直看著我長大；姐姐你這么漂亮，天上最好看的那顆星星一定是你媽媽。”

        她怔松了一下，走廊有人一直喊“冉冉”。

        男孩朝外面扯了一嗓子，“來啦。”

        又轉(zhuǎn)頭笑瞇瞇地說：“我外婆喊我了，姐姐，你要多笑笑，你笑起來特別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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