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她麻木的向前,一家狹小的書店循環播放著一首粵語老歌,正好分散她的注意力,壓下對這片土地的恐懼。
她聽清了歌詞:
浮萍落花
顛沛流離
山盟海誓
力竭筋疲
笑飲□□
魄散魂離
愛有盡時
恨無絕期
在歲月里飄和沉
是我的命運
無望中啞忍
痛苦中偷生
用愛換最傷教訓
妄想走進
因此生出了遺憾
夢會自最光變暗
讓愛轉做恨
留下的眼淚是我不甘心
讓恬靜惹起微塵
我不安分
根本不應該發生
曾想過不顧一切另創天地
曾經你想抱緊我最終逃避
如果我可以改變就勇敢地
忘掉你
……
電梯不知何年何月停運,電梯門還沾著蜘蛛網,她只能步行上樓。
十年她都不敢踏入這區附近,腳底像生出尖刺,每行一步,痛入骨髓。
是前所未有的彷徨迷茫。
……
站在鐵制的防盜門前,被她冷落十年的鑰匙長出銹跡。
不及面前這扇門的銹跡斑斑,漆皮大片脫落,露出里面黃褐顏色。
她站了很久,頭貼著門,重復深呼吸。
把心一橫,什么都沒想,怕多猶豫一秒她都有掉頭就走的沖動。鑰匙插進去,快速轉動。
“噠”的一聲,門開了。
她往里走,家具都鋪了一層厚重的灰。
她爸媽房間的衣柜里有一個上鎖的儲物箱,她知道楊薇有寫日記的習慣,也見過她把日記鎖里面。
擦了擦上面的灰,鎖也銹得厲害,拿個錘子敲了幾下,輕易就斷了。
一地銹末星子。
里面躺著一本藍底海洋漂流瓶本子,紙頁已經泛黃。
日期不連貫,有些沒有日期,斷斷續續。
第一頁:今天阿笙出生了,但他沒來;那女人也生了,聽說難產搶救,他找她去了。
第二頁:一周了,他只來看我一次…不對,他沒看我,他是看阿笙的。什么都沒說,不到十分鐘,又走了。
……
第十頁:我找到那女人的房間,她在睡覺,她兒子在搖籃里,看著我笑…可我卻有掐死他的沖動。
第十一頁:如果不是拿他們做了dna比對,我真懷疑那女人的種是他的。
不是親生的比對親生的還好,多可笑。
……
第十五頁:我們現在,是一碰面就吵架,我累了,覺得快撐不下去了,可我愛他,真的好愛他。
……
第十八頁:那女人的老公回來了,聽說他在國外有了另一個,他們在辦理離婚。
莫名的,我感到害怕。
第十九頁:他今天回來了,特地回來,和我說離婚。
許皓,我不會和你離婚的。
第二十頁:他搬走了。
第二十五頁:我很想他,想見他,但他不接電話,也不回我消息。阿笙是我留住他的唯一的希望了。
第三十頁:阿笙今天病了,我發消息給他,他回來了,還留了一夜。
第三十一頁:阿笙從梯子上摔下來,腿斷了……是我對不起她,可只有這樣,我才能見到他。
第三十六頁:阿笙出院了,他沒再來。
……
第頁:阿笙現在很乖恨聽話,我拿水果刀劃傷她的手,她不哭也不鬧,我也不想,可我沒有其它辦法能讓他回來了。
我填了器官捐贈卡,希望能減輕點罪孽。
……
最后一頁:
他們知道了。
當年我灌醉許皓,懷了阿笙,以此逼他和我結婚。
我害死了許皓父親,嫁禍給莫芯,害他們分手。
都知道了。
他們又在一起了。
是那個女人拆散了我的家。
為什么她要出現!!!
如果她從未出現,許皓就不會離開我。
我不能讓她好過!
……
她坐在地板上,一頁一頁翻過去,直到盡頭。
自覺還算平靜,一摸一抹臉龐,濕淋淋的。
心口處一片冰涼,低頭一看,衣襟處潤濕一大片,貼著皮膚,熱氣蒸發,冷得徹骨。
她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
楊薇生前用她綁住她父親,死后也要她成為復仇的棋子。
這就是她存在的價值。
她沒有自己,她不知道為什么而活,不知道為什么活著。
不被疼,不被愛;也不善良,不樂觀。
她毀了任嘉奕,拖累了林末。
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曾經也有光的,任嘉奕在她孤寂黑冷的歲月給過她溫暖,他用生命愛她,把最好的給她,他照亮過她那顆陰暗丑陋的心,是她放棄了,她不但沒有抓住,還狠狠推開了。
一切都是她活該,是她自作自受。
她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蜷縮在地上,眼淚如潰堤般洶涌而出…
直到暮色漸合,她才整理好情緒。
把東西歸位,離開。
面容平靜,好像一切沒發生過,心臟和血液里的活力如枯草般一點一點干涸,只有她自己清楚。
……
出院之后,林末開了一周的藥給她,回來的藥又拆分開,把一次的量裝進一個小藥盒,分裝出二十幾小盒藥,一次一盒,就不會怕漏。
他又仔細叮囑了幾遍,還在她手機里設置了鬧鐘。
她其實無心在聽,只作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時不時點頭。
之前開的藥都積了不少,有些甚至過期。她向來只是做樣子給他看,從來沒認真聽醫生的話,只有在察覺到不舒服才會吃幾次。
這條命半吊著,像一具行尸走肉。
直到林末讓她復述一遍,她才出言調侃,“整這么麻煩,那么信不過我?”
他坦然點頭,“信不過。”
她默默把藥盒收進書包,說:“我記住的。”
幾縷陽光透過玻璃窗折射進來,地上的兩道影子拖長,交疊在一起。
良久,他聲音響在她背后,“許映笙,你不在乎你的命,我在乎。”
沉默片刻,她說:“我知道。”
所以她活到現在。
那次他在江水里撈她上來,她處于一個自暴自棄的狀態,不肯手術不肯吃藥不肯進食,靜靜等待著生命的消亡。
她不想再虧欠任何人,無論是金錢還是感情。
直到他也絕食,他說:“你去哪我就去哪,你去死,我也跟著。”
她笑他,“我和你非親非故,你拿自己的命威脅我,什么道理?”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說:“這顆心是你母親的,是跳是停,全憑你。”
“……”
他言出必行,餓了幾天,沒了半條命,終于讓她妥協。
……
第二天是周日,她不用上學,早上天還沒亮,手機就開始鬧。
朦朧中按下接聽,一貫冷冽的聲音從電流那邊傳來,“下來。”
她睜眼看清時間,凌晨五點。
“干什么?”
他已經掛了電話。
“……”
她盯著熄滅的屏幕發了會呆,揉了把頭發,起床洗漱。
正值十二月份,初冬的月份,秋意未完全散去,天氣忽冷忽熱,南方的城不會下雪,但乍暖還寒起來真的很要命。
照前幾日的天氣經驗來看,一般早上凍成冰棍,中午熱得像狗。
室內還暖和,也不知他什么事,想著不會太久,許映笙穿了件中厚外套,里面一件薄t恤和一條家居休閑褲。
下樓時就有點后悔了,冷風吹在面上像刀割一樣。
任嘉奕站在樓下的便利店旁邊等她,他穿得也不厚,一件灰色毛衣,里面搭著件白襯衣,單肩挎著個背包,手里搭著件黑色的羽絨短外套,靜靜的站在那里,非常耀眼。
見她走進,看了眼她的穿著,預料之內。
他把手里的羽絨服塞給她,說:“穿上。”
她手插在外套衣兜,沒有動靜,只盯著那羽絨服,“你不會特地給我送衣服的吧。”
他無視她的冷嘲,靠前一步。
“你自己穿還是我幫你穿。”
“……”
拿起來穿好后,把長發從外套里面撥出來,她問:“然后呢?”
他把帽子也給她蓋上,才說:
“爬山。”
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邁開腿。
她跟在他后面,盯著他的后腦勺看。
“你是任嘉奕?”
任嘉奕從不會做這種有益身心的運動。
被什么東西上身了?
他略過她的質疑,補充了一句,“明天開始晨跑。”
她不得不進一步質疑:“你燒沒退吧?”
上次燒傻了?
他把她往前帶了幾步,“不能在我后面。”
居然沒生氣?不可思議。
東方亮起一抹魚肚白,他們沿著街往旗山走,她想起一句詩形容當下:凄凄慘慘戚戚。
除了打掃的環衛工人,很難再找到一個活人,更別提像他們不緊不慢走路的人。
畢竟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沒有誰會變態到這樣的天氣這個點起床。
晨霧漸散,一抹霞光扯破云層沖出,很快把整個天暈染成橘黃的顏色。
遠遠看去,山巒連接著天,像鍍了層金邊。
她還是第一次在外面看日出,語文學得不太好,除了極美,想不出其它詞形容。
爬山的人竟然不少,多是退休的年紀,也有幾對年輕的情侶,手牽著手,嬉笑打鬧。
晨間的空氣很冷,卻也清爽,夾著路旁野花雜草的香氣,讓心情舒暢。
他們安靜的往上走,并肩而行,沒有語言,沒有接觸,看著卻格外默契,也異常登對。
不是情侶,更似情侶。一路上吸引了不少驚羨的目光。
前面幾步遠的距離是一對夫妻,花甲之年,頭發半白,互相攙扶著。
許映笙偶爾注意到他們,他們的眼里只有對方,喜眉笑眼,精神奕奕。
那一對對風華正茂的情侶,都不及這對相伴到老的夫婦來得耀眼。
爬了一半,前面有個涼亭,許映笙說:“休息一會吧。”
幾個休息好的人整裝繼續向前,她找了空位坐下,往下看,綠樹滴翠,只看到密密麻麻的樹葉,葉與葉的間隙折射出粼粼湖光。
一只黑色保溫杯伸到她眼前,她沿著那骨節分明的手往上瞧,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他有些不自然的偏過頭,不耐的說:“拿著。”
她接過,任嘉奕用保溫杯?
拿在手里打量了會,杯子很新,底下的價格標簽還沒撕,擰開,里面浮著幾朵茉莉花。
她調笑:“喲!什么時候這么養生了?”
說是這么說,還是仰頭喝了幾口,味蕾全是花的香味,全身血液暖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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