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十四）
兩天過后，云心帶著云秀回了門。
云秀在馬車挺高興的，因為她是很難得的坐上了馬車，也難得出趟門，街上熱鬧景象讓她感到新鮮，她在楚家二十三年，除了新年時可以在附近逛逛外，是足不出戶的，因為臉的原因她也不喜歡見賓客，賓客看到她時那種疑惑嫌棄又可憐的眼神讓她覺得討厭又害怕，她就喜歡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那是屬于她的小天地。
而是這次回去終于可以看到娘了，雖說只過去三天，但這三天過得好慢好慢，今天早上姐姐又為了她穿裙子發(fā)脾氣，她解釋是因為沒有針線工具沒法改才穿著裙子的，但姐姐根本不聽，只讓她自己想辦法解決，還罰她跪一個時辰且不許吃早飯。
但其實也沒跪上一個時辰，因為姐姐吃完早飯后就讓她起來準(zhǔn)備要回門了。
這次看到娘，她終于可以把這幾天發(fā)生的事，心中的苦楚和委屈傾瀉吐出，可以做一下是被人疼的孩子，娘很疼她，小時娘曾給她裹過腳，說有雙小腳將來的丈夫會喜歡的，但她實在忍受不了疼痛，娘就心軟的放棄了，還有娘總是讓她先睡覺，說是要看到她睡著了才能放心睡覺，這習(xí)慣一直到她出嫁，在娘那里她永遠(yuǎn)都是孩子。
馬車沒多久就到了，因為兩家本來就隔得不遠(yuǎn)，她跟在姐姐身后，到了正堂她終于看見娘了，她忍不住開心的笑，娘也同樣如此回應(yīng)著。
她進(jìn)去給爹，娘，還有大姐依次磕了頭后，就像娘站在爹身后一樣站在姐姐身后，聽他們在那里閑話家常，不知過了多久才被允許讓娘和自己回院子聊聊。
她回了生活了二十三年的院子，四處而望，倍感親切，感慨道，“這一切都沒變了，跟我走的時候一樣�！�
王姨娘笑笑，“傻孩子，你才走三天，當(dāng)然不會有變化啊�！�
“那娘覺得我有變化嗎？”
王姨娘拉著她的手上下看看，“嗯，瞧著好像成熟了點�！�
“我嫁人了當(dāng)然成熟了。”
她們相視一笑進(jìn)了屋子。
她一坐下就滔滔不絕地講起自己嫁過去的遭遇，說著說著就哭起來，到最后就撲倒在娘的懷里哭。
王姨娘也是聞?wù)呗錅I，但只會抱著拍拍她的頭，不知該說什么安慰她。
她哭完情緒穩(wěn)定下來后，就離開了娘的懷抱。
王姨娘給她找出了一個工具包，里面有針線，頂針，量衣尺之類的東西，讓她拿回去好改衣服，免得又被責(zé)罵，她收下了。
王姨娘說，“我之前沒告訴你這個，是因為我覺得你姐姐年紀(jì)輕，又沒有別的族長輩，應(yīng)該不會講究這些，所以就沒說，哪知道會讓你因此被罵，都怪我�！�
她安慰道，“沒事的，等我回去改好了就不會被罵了�！�
王姨娘又找出了之前的五百塊放在她手里，“你先前說不要，現(xiàn)在你姐姐不給你月例，你沒錢怎么行，你拿著吧�！�
她這次倒沒有推脫，但問了一句，“那娘你呢？”
“我有月例啊，你爹還在，你大姐再看不起我，每個月還是會給我發(fā)的，你不用擔(dān)心�！�
聽到這么說，她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了。
王姨娘再問道，“你姐姐真的說了讓你走的話？”
她神傷道，“說了不止一次了，還說是二爺?shù)囊馑�，說二爺回來了就要打我呢�！�
“那估計是嚇你的，你不要被嚇到，反正不管怎樣你是轎子抬過去當(dāng)妾，名頭在的，等以后你生了孩子就好了�！�
她一臉憂愁地說，“可二爺不跟我同房的話，我怎么會有孩子呢？”
王姨娘沉著肯定的說，“時間長了會有機(jī)會的，實在不行就找個時機(jī)給他下藥�！�
她驚愕，“下藥？”
“是，下藥，如果他能去你房里，你就在飯菜啊或者酒里下藥，那種能讓男人欲望大發(fā)的藥，等你們同房了，自然就能懷上了�！�
她畏怯著，“娘，這，這樣不好吧？”
“這有什么不好的�！�
“我怕二爺知道的話會生氣的�！�
“你不告訴他他怎么會知道，而且男人吃了藥，你又在床上好好伺候著，他就會感到很快樂，哪里會生氣呢�！�
她感到害羞，“娘你別說這些了�！�
“你跟娘害羞什么，你嫁人了難道還要當(dāng)處女嗎？這都是為你好，不這樣怎么同房，怎么有孩子？你姐姐又生不了，等你生了孩子，那就是他唯一的孩子，他能不疼？”
她想了下，幽幽地說，“娘你說的有道理，我這副模樣，不下藥的話，怕是會一直不碰我，那我就會一輩子都孤零零的，受盡冷眼的伺候人�！�
“你要用的話，娘幫你把藥弄來，等你下次跟著姐姐過來的時候，娘就交給你，再教你怎么用�！�
她忽的擔(dān)心道，“那娘別弄太烈性的了，我怕傷著二爺身體。”
王姨娘苦笑了下，“傻孩子，他那樣對你，你還會擔(dān)心他傷身體�！�
“他是我丈夫，是我這輩子的依靠，我自然關(guān)心他，而且我覺得將來我會跟他好起來的，他會對我好的。”
“好好，一切都會好的�！�
母女倆敲定“下藥”一事后，云秀才想起慰問娘的身體健康如何，王姨娘表示身體很好，兩人又聊起別的事來。
而另一邊的云心正在忙著再納妾的事，這也是她回來的目的。
云心跟大姐坦白了是自己自作主張納云秀作妾的事，丈夫毫不知情，且在事后大發(fā)雷霆，如今她想補(bǔ)救，打算再納一個好看的妾給他，修補(bǔ)兩人的關(guān)系。
云悠聽完念叨了她幾句后，并沒有什么生氣的樣子，因為云秀能嫁出去已經(jīng)很好了，省得一直留在楚家。
云心倒是埋怨著自己辦錯事，這下要永遠(yuǎn)養(yǎng)著沒用的云秀了。
云悠聽這個話倒是只敷衍的笑笑，之后向她推薦雪梅再嫁林家作妾。
雪梅原是從小伺候云心的貼身丫鬟，比云心大上兩歲，如今二十八歲，一直在楚家當(dāng)丫鬟，云心出嫁后，就開始給卓寧當(dāng)丫鬟。
雪梅是個很漂亮的女人，皮膚白，巴掌大的臉，大眼睛長睫毛，身材高挑，人又苗條。
在聽到雪梅這個名字后，云心想起了這個人，開始回憶著，想了好一會才說，“雪梅長相是好看的，但年紀(jì)大了些吧，送給二爺合適嘛？”
云悠卻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抿了一口茶說道，“妹妹，年紀(jì)偏大些不是正好嘛�！�
“姐姐這話什么意思��？”
“你不是說你納妾不就是為了生孩子嘛，雪梅好看，你丈夫一開始看到會喜歡的，之后過個兩三年，雪梅孩子生了，容顏更容易老了，自然就會失寵了，這樣不就正好遂了你既有了孩子，又不愿丈夫?qū)欀男穆��！?br />
云心被點的恍然大悟，并笑著稱贊道，“對啊，對啊，姐姐你安排的真好，完全合我心意。”
“雪梅做了很多年丫鬟，人規(guī)矩著呢，你直接用就行。”
但云心忽然想起來大姐此前說的會送女人給大姐夫的事，就小心地問道，“姐姐，你有沒有把雪梅送給過大姐夫那個��？”
云悠拍了下大腿笑說，“你問什么呢？這當(dāng)然是沒有的事，你想什么呢�！�
云心訕訕地，好像覺得自己多嘴了，“沒有就行，沒有就行�！�
“雪梅做事規(guī)矩，但人也是個有主意的，她家里人來了幾次讓她去嫁人，可她就是哭鬧著不肯走，所以這件事你還得去問問她愿不愿意�！�
“她不肯嫁人？”
“是的，她爹娘上門說了幾次親了，她都不肯嫁人，但每次雪梅都把錢都給了他們，他們才放過她呢�！�
“那我就去問問她愿不愿意吧，她現(xiàn)在在哪里？”
“應(yīng)該在卓寧房間吧，我?guī)氵^去。”
云心跟在后面，穿過熟悉又陌生的走廊，花園，來到了卓寧的房間。
她們進(jìn)去時，雪梅正在疊衣服，見到大小姐和二小姐進(jìn)來，就行了禮后問，“是找我有什么事嗎？”
云心上下打量著，雪梅確實是好看的，人也看著比較喜歡打扮，抹了胭脂，頭上戴著兩朵梅花狀的絨花，紅布衣裳看著也嶄新，但還是能看出年齡的痕跡，有種容顏巔峰已過開始走下坡路必須努力維持的美貌，想起大姐說的話，雪梅確實很符合她想要的妾人選。
雪梅察覺出了二小姐在看自己，那種像在挑選布料的眼神讓人心里不舒服，但作為丫鬟也只能規(guī)矩的站著。
云心問道，“雪梅，我記得你好像比我大兩歲是吧？”
雪梅回，“是的，二小姐�！�
“那年紀(jì)這么大了，怎么還沒有嫁人��？”
“我還不想嫁人。”
“還不想？”云心著重了語調(diào)，“這么大還不想嫁人？你有什么打算呢？”
“只要大小姐能留著我，我就一直在這里做丫鬟。”
云悠對雪梅說，“你在楚家的賣身契只賣了十年，早過了，你爹娘來要了幾回要你去嫁人呢。”
雪梅以為這是來把她強(qiáng)行送回給爹娘，就連忙跪了下來，“大小姐，我不愿意跟我爹娘回去，我一直都辛勤做事，希望你不要趕我�！�
云悠給云心使了個眼神，讓云心自己說出去林家當(dāng)妾的事。
云心心領(lǐng)神會，朝著雪梅，“那讓你去林家當(dāng)丫鬟，繼續(xù)伺候我你愿意嗎？”
“只要不把我送回我爹娘那，無論伺候誰我都愿意�！�
“若是讓你伺候我丈夫呢？”
雪梅疑惑，“是讓我給林，林二爺當(dāng)丫鬟的意思嗎？”
“意思是我想把你帶回林家送給我丈夫，若是他看上你了，你就當(dāng)他的三姨太，若是他沒看上，就看你是要留在林家還是回來楚家當(dāng)丫鬟，我說的你都聽明白了吧�！�
雪梅聽完沉默了。
云心急道，“你怎么不說話��？我說的話很難懂嗎？”
雪梅開口說，“沒，我聽懂了。”
“那你愿意跟我去林家嗎？”
“好，我去�！�
“那你現(xiàn)在就去收拾你的東西吧，等午飯后就跟著我走�！�
“好，二小姐�！毖┟氛酒鹕碓傩型甓Y就往外出去。
了卻這件事后，云心坐了下來，看了看周圍，好奇地問，“卓寧一個女孩子住這么大房間��？離正堂還那么遠(yuǎn)呢�！�
云悠摸了鼻子笑道，“對啊，這是她自己選的，吵著鬧著就要住這間，拿她沒辦法。”
“姐姐真是寵卓寧。”
“用命生下來的孩子能不寵嘛�！�
“卓寧那么可愛再怎么寵都不過分，我要是有自己的孩子就好了�！痹菩拿嗣亲訃@著氣又說，“二爺這幾年都回來的少，宅子里剩我冷冷清清的，要是有個孩子會熱鬧很多。”
“哎喲，孩子吵起來你巴不得能清靜會兒呢，以前卓寧卓航兩個天天都在家吵來吵去，爭這爭那，聽著聲我都頭痛，現(xiàn)在上學(xué)堂了，總算放過我耳朵了�！�
“我記得我們小時候不是讓教書先生來家里教嗎？”
“那是我們小時候，現(xiàn)在都是上學(xué)堂呢�！�
“不在家里學(xué)，你放心嗎？”
“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們兩個作伴呢，而且那學(xué)堂我進(jìn)去過，特別好，修得很古色古香，學(xué)習(xí)氛圍濃厚，我每年都捐錢的，他們在里面我放心。”
云心拉起大姐的手，“姐姐，我真是羨慕你，我也想能看著自己孩子去上學(xué)堂，可惜我懷兩次都沒生下孩子，現(xiàn)在只能讓別的女人跟我丈夫生，我心里真是覺得不是滋味�！�
“再不是滋味也只能這樣了，而且怎么就你操心這件事，你丈夫就不想要小孩嗎？”
“他操心掙錢的事呢，他說他要掙好多好多錢，掙到這輩子都花不完。”
“有這種想法也是好的，總比混吃等死的男人強(qiáng)。”
“可我倒想他能經(jīng)常回來陪陪我呢�！�
云悠打趣道，“你們都成親那么久了，你還想粘著他呢�！�
“我當(dāng)然想啊，不怕姐姐你笑話，從衛(wèi)生院回來休養(yǎng)那段時間，他回來陪我時我恨不得能一直貼在他身上。”
云悠捂著嘴笑出聲。
云心不理會這笑，接著說，“唉，我真后悔納云秀進(jìn)來，二爺生那么大氣，現(xiàn)在又不回來了。”
“世上沒有后悔藥，做了就不要老想著了，除了傷神一點用也沒有�！�
“那我把雪梅帶走了，卓寧誰看呢？”
“再找人頂替就是，不就一個丫鬟嘛�！�
“那好吧。”
說罷云悠就拉她起來，“走吧，我?guī)闳ネ饷孀咦甙�，今天陽光這么好。”
兩人起身。
在兩姐妹說話的時候，雪梅在傭人房里收拾東西。
但其實也沒多少東西可以收，幾件衣服兩雙鞋，還有點胭脂水粉雜七雜八什么的，一個包袱就夠了。
收完之后就坐在大通鋪上，摸著那石頭切堆出來的床，想著以后做了姨太太就不用睡跟數(shù)十個丫鬟傭人睡在這樣的床上了，蓋著黑棉花打成的被子，薄薄一層不暖和，陰雨的天氣還容易發(fā)霉有異味。
會像宅子里的王姨娘那樣，有個單獨的院子，院子里可以種花種樹，或者養(yǎng)只小兔子，還有單獨的房間，明亮的燭火，不像這傭人房，那么多人只許點一根蠟燭，晚上都黑乎乎的。
當(dāng)了姨太太可以穿上綢緞做的衣服，而不是像現(xiàn)在只能穿麻布的，可以戴著亮麗的首飾，而不是只能戴著絨花，可以換著胭脂用，而不是只能買最便宜的，自己的美貌都無法完全展現(xiàn)。
能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該是多好一件事情，每次看著小姐太太們打扮的漂漂亮亮，雪梅又羨慕又不服，覺得那些人的長相還沒自己一半好看呢，自己若是有錢打扮，一定光艷照人的。
想到這些雪梅的嘴角都壓不住，上翹著笑，又翻出鏡子來，照著鏡子，鏡子里是明媚的笑容，自己很好看，笑起來更好看了，林二爺一定會看上的，她對自己的臉很有信心。
她拿著鏡子照照自己左臉，自己右臉，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都沒有注意有人進(jìn)來了。
那是個跟雪梅相同年紀(jì)的丫鬟，不過是在嫁人有娃后才來楚家干活的，平時關(guān)系不錯，看著雪梅一直笑著照鏡子，就跺腳輕嚇一聲，“嘿！”
雪梅果然被嚇一跳，放下鏡子，佯裝兇的樣子，“你嚇我做什么？”
那丫鬟倒了一杯水倚著桌子問，“你干完活了？還是來這里偷懶的？”
雪梅傲嬌地，“我干完活了，而且我以后不用在楚家干活了�！�
“什么意思？你要跟你爹回去嫁人了？”
“是要嫁人了，不過不是回去嫁我爹安排的人。”
那丫鬟走過去坐到她身邊，好奇地問，“你要嫁誰��？”
雪梅笑著，“我要嫁林二爺。”
“就是二小姐，三小姐嫁的那個人嗎？”
“對啊�！�
那丫鬟泄著氣，“那不是過去當(dāng)妾嘛？”
“當(dāng)妾怎么了？三小姐還是小姐呢，她都愿意去做妾，我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是給人做小呢，一輩子抬不起頭呢。”
雪梅笑容止住，板著臉尖著聲音說，“你是妻，你就抬的起頭了？還不是這里由人使喚，每天低著頭干活做事�！�
“那至少我在家里抬得起頭�！�
雪梅哼哼笑，諷刺地說，“你在家是能抬頭，一抬頭天花板就碰到你鼻子上了。”
雪梅知道那丫鬟的家是在一個小閣樓上，之前去過一回，那時候因為人高還要彎著腰。
那丫鬟被說生氣了，“你說得真難聽�！�
“是你先說我做妾抬不起頭的�！�
“好好好，算我不對，我應(yīng)該恭喜你去當(dāng)妾了，行了吧�！�
雪梅勾唇一笑，“好，我接受你的恭喜�！�
那丫鬟不作聲了，半晌后才說，“我要出去做事了，希望你當(dāng)了姨太太不會忘了我。”
“不會的，等我以后跟著二小姐回來，我會來這里看看你的�！�
“等你下次回來肯定打扮的我都認(rèn)不出來了�！�
雪梅開心的笑了。
那丫鬟笑著拍了她肩膀后就出去了。
云心吃了午飯后，就帶著云秀和雪梅離開了楚家。
馬車上，雪梅盡量克制住自己的興奮之情，但明眼人都看出她的喜色。
云心心情復(fù)雜，當(dāng)初因為雪梅好看所以沒帶她過去，現(xiàn)在又因為好看要帶回去，頗有一種諷刺的意味。
云秀看著姐姐帶走了雪梅，雪梅還背著包袱，真是一腦子的疑問，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姐姐為什么要把雪梅帶走？雪梅為什么一副高興的樣子？
但云秀是不敢問的，只能自己在心里琢磨。
一路上馬車?yán)餂]有一人說話，各自懷著各自的心情。
當(dāng)?shù)搅肆旨�，雪梅望了下牌匾，腳步踏過門檻里的時，感到十分喜悅，自己以后就要在這座宅子里過上不同于以往當(dāng)丫鬟的新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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