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二十九)
云心則已在吃午飯了,才剛吃上,就看見劉媽帶著三姨太回來,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把筷子啪的一下拍桌上,倏的一下站起來兇狠地吼叫道,“劉媽,誰讓你把她們放進來的?”
她們被這一吼都嚇得停頓了一下,劉媽邁著碎步快速地走到太太身邊,垂下頭說,“太太,你先別生氣,我之所以帶進來是因為外面已經聚集了一些人,要一直留在門口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云妮也走了過來,冷冷地說,“太太,把首飾給我。”
云心歪起下巴,惡狠地瞪著她,“哼,你居然有臉來要首飾?”
“那本來就是二爺買給我的。”
云心坐下來,嘲諷地笑道,“買給你你就好意思收嗎?二爺睡你一晚上你就能拿這么多首飾,你這被人睡過的生過孩子的身子就這么金貴嗎?”
她聽著難受,可她現在沒什么力氣了,就輕聲地說,“你,你怎么,怎么盡用這些下流的話來侮辱我,虧你還是個大小姐呢。”
“什么下流,什么侮辱,這都是事實啊,難道你沒被人睡過?難道你沒生過孩子?”
她謳噎著,“我之前是正經成親生孩子的,不是亂跟人野媒茍合的。”
云心繼續嘲諷,“那你就當好你的寡婦啊,你嫁人做什么?晚上寂寞想男人了,就去當娼妓好了,每天都有不同的男人滿足你,還能賺上一筆呢。”
她驚愕于太太越說越過分,而在她背上的慶知則拿起裝有藥的紙袋扔了過去,但沒砸到人,只砸到了一盤菜上。
這一下劉媽趕緊護住太太,伸出雙臂擋在前面。
云心也著實嚇了一跳,盤中菜的油水還蘸了點在臉和衣服上。
云妮也嚇到了,趕忙把女兒放下來,蹲著背對著太太問道,“慶知,你怎么砸人呢?”
慶知一臉嫉惡如仇的模樣回道,“她是個大壞人,一直在欺負娘。”
慶知還并不知道什么是娼妓,但直覺判斷那就是個罵人的詞。
云心驚嚇過后反應過來,氣急敗壞地拿起自己那盛滿米飯的碗狠狠砸向云妮的后背。
這一下砸到她的脊柱骨上,疼得她跪倒在地上痛苦地“啊”的一聲叫出聲來。
慶知見娘親倒下,連忙去扶。
可沒有料到云心一個箭步沖上來,拎拽起慶知,兇惡地說,“你個小雜種,居然敢砸我。”
云妮見此立即站起來用手推開太太,太太摔了個踉蹌,差點沒站穩,“我不許你打慶知。”
卻沒想到被后面的劉媽直接用凳子又狠砸到她背上,砸得她一下趴到地上,還差點磕到了下巴。
劉媽又砸了下她肩膀,她慘叫了一聲。
劉媽砸完之后把凳子丟在一邊,手指著她怒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推太太,我就要來好好教訓你。”
慶知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一點都沒注意到云心沖過來朝著肚子就是一腳。
慶知“哎呦”一聲,捂著肚子倒在地上蜷縮著,“我的肚子,疼,疼……”
聽到女兒的聲音,云妮艱難地在爬著過去,云心卻踩著她的右手背,她抬起頭看著太太的臉,仿佛像是看見了一個魔鬼。
云心奸笑著踩碾著她的手,完全不顧她凄厲的嘶叫聲。
云秀依舊冷冷笑著,甚至不怎么掩飾,都哼笑出了聲音。
丫鬟們早上看了一遍慘劇,誰也沒想中午又看一遍,她們都有些不忍直視,個個皺著臉頭垂的很低。
這時林管家從外頭回來了,看到這一幕,雖然被驚住了一下,但還是上前勸道,“太太,還是住手吧,鬧出人命來可不好了。”
云心一聽,遲疑了一下,還是移開了腳。
而云妮的手已經被踩得青紫腫脹了,還有些動彈不得,但她還是在堅持爬到女兒身邊去,用左手摟著女兒腰,她想說點什么,卻說不出來。
慶知被這一腳踢得一直捂著肚子蜷縮著。
林管家皺著眉頭嘆氣說,“唉,太太,你把三姨太打成這樣,二爺回來看到可怎么好啊?”
云心聽到二爺,心里這才有點發怵,便吩咐劉媽,“你去請吳大夫來給她們看看吧,別讓她們死在家里了。”
劉媽聽吩咐去請吳大夫了。
云心又命令其他丫鬟們把她們抬回梅花苑。
雪梅看到她們受著傷被人抬回來,心里樂滋滋地躲在小廚房里笑。
桃花在吳大夫沒來之前給她們喂了點小米粥,這也是太太吩咐的。
喝了粥的云妮也說不出話來,只拉拽著桃花的手,嘴巴啊啊張著。
桃花不知道這是想表達什么,就試探性地困難地張開嘴小聲伏在她耳邊說,“你是想問慶知嗎?”
她點了點頭。
“我剛剛才給慶知喂了粥,她現在在房間躺著呢,她受傷比你輕,你不用太擔心。”
云妮聽完才放開了手。
桃花的臉消了些腫,但說話也費勁,后面就默默地給她喂著粥。
吳大夫是云心和劉媽一起帶進梅花苑的。
先去看了慶知,慶知肚子已經沒那么疼了,側躺在床上,吳大夫看完給開了藥方。
云心問,“她沒什么大礙吧?”
吳大夫語氣平平答道,“倒無什么大礙,喝兩天藥再好好休息應該就能好了。”
“哦,那就行。”
再去了云妮,云妮就要嚴重多了,把脈都把了許久。
吳大夫把脈完后,就問道,“是怎么傷成這樣的?”
云心就把今天下午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最后問道,“她是不是傷的很嚴重啊?”
“是有些嚴重,傷到里了,用凳子砸那兩下造成的。”
“那能治好嗎?”
“治是能治好的,就是沒那么快,少則一個月,多則兩三個月,還要好好休養才行。”
“能治好就行,今天她們這對母女實在是氣急了我,我一時沖動才……”
吳大夫打斷云心的話,“這你們的家事不用告訴我,我要開藥方了。”
藥方開好后,云心先看了一下,很不滿意地說道,“用得上開這么多藥嗎?還要吃二十天。”
吳大夫一邊收拾行醫工具一邊說,“這都是根據病人情況開的,并沒有用藥過多。”
云心很不情愿地給了兩塊問診金,吳大夫收下后作了個揖就走了,也不讓人送。
吳大夫走了之后,云心身上沒那么多錢,走到床邊拍打著藥方滔滔不絕地罵著云妮,“你可真是個要錢騷坑,嫁進來才幾天,又要首飾又要吃藥的,真是花了好多的錢,我們林家真是家門不幸納了你這個帶女寡婦進來當妾,真是錢光之災,不停地在花錢花錢,現在花的這些錢夠別人家小妾用個十年八年的,你真是個不要臉的騷坑,簡直氣死我了。”
罵完就跺了下腳出去了。
云妮是又氣又委屈,氣都要喘不上來的樣子,原以為今天已經掉完的眼淚又順著兩邊的眼角滑落下去。
桃花見太太走遠后,才給她輕輕抹著胸口,寬慰道,“三姨太,你就當沒聽見吧,別太氣,先把傷病治好才是。”
云心回到房時又惱又氣,使勁地拍著桌子,“今天真是氣死我了。”
劉媽蹲下來,握著太太的手,“別再氣了,當心把身子氣壞了。”
云心氣著說,“按照這藥方去抓藥,至少得花二十塊錢,這錢花在那賤人身上我是真的氣,我寧愿丟了都不想給她花。”
“這如今也是沒辦法的事。”
“唉,我真的是,這個月還有好幾天才過完,那六百塊都花完了,我還得拿我之前存的錢給她抓藥。”
劉媽站起身,“那,那這錢就我來給吧,反正也是我砸的最兇,我不讓太太你掏錢。”
云心拉著劉媽坐下來,“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氣要給那個賤人花錢真不值,你存二十塊要那么久,我是不會要你出錢的。”
說完就起身從衣柜里拿出一個箱子,又拿下頭上的一根金鑰匙簪子打開上面的鎖,從里面數了二十塊給劉媽,再蓋上時又打開道,“我忘了還有那個賤丫頭的藥。”
又數了六塊出來,“二十四應該差不多了吧。”
“應該差不多,可能還會多,那丫頭藥少,還只吃兩天。”
“多的你就拿著吧,不用還給我。”
“太太。”劉媽一下跪下來流著眼淚說,“我把三姨太砸傷了,二爺回來估計要把我趕出去了。”
“不會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我當時看到三姨太把你推開,一時氣的就拿著凳子砸了過去,沒想到她就因此受傷了。”
云心去扶劉媽,“你先起來,跟我你跪著做什么。”
劉媽被扶起又重新坐下,抹了抹眼淚,“那今晚怎么辦哪?”
“到時候我就說都是我動的手,我知道你是一心為我,我不會讓二爺趕你走的。”
“我怕二爺會……”
云心沉著應道,“你不用怕,反正我會擔著的,他總不能為了那娘倆把我這個正妻趕出去的,等過了今晚,他沒那么氣了,我再去跟他認錯好了。”
“那這……”
“你不用再說了,先去抓藥吧,拖久了也不好。”
“欸,好。”
等劉媽走后,云心才想起來中午才吃了幾口飯,不過現在也著實沒心情吃了,就讓杏花去吩咐人把菜撤了。
云秀一直站那沒敢動,因為只看到姐姐只吃了一點點,不知道等會還會不會回來熱了菜再吃。
但卻等來的是杏花過來叫著人撤飯菜,就有那么點失落地回房了,好在也不怎么餓,而且今晚會有晚飯吃。
杏花把那袋子里的藥拾出來交給了太太。
云心認出來那藥是自家藥鋪的,也知道并不便宜,又開始生氣,又罵道,“真是賤人一個,受那么點傷就買這么貴的藥,真是不把我們的錢當錢,賤人,賤人,賤人。”
杏花在那低頭聽著,明明太太不是在罵自己,卻也心里不舒服的很,今天實在是發生太多事了,一件接著一件,但想著也許今晚二爺回來之后才是真正的暴風雨呢。
云心氣的開始叫胸口疼,被杏花扶上床躺著了。
云秀回到房里也開始躺著,打算保存著體力,因為還不知道晚上丈夫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槐花吃過午飯回來后,進到房間里跟二姨太說起了在廚房里大家都在熱烈討論今晚會發生著什么,有說會休妻的,有說會打太太的,會將太太趕出去的,但更有甚者提出了會趕三姨太出去的,因為這一切的爭端打斗都因三姨太而起。
云秀只聽著,沒發表什么看法,實際心里已經亂了,開始慌張害怕起來,若是姐姐都被休棄了,那自己怎么辦哪,會不會被丈夫一并給趕出去,雖說姐姐對自己不怎么樣,但要沒姐姐自己怕是都沒法待在這里了,心里默罵著三姨太,嫁進來才幾天就把家里搞得亂七八糟不得安寧。
槐花見二姨太只躺著發呆,一點也不理會自己,便自覺沒趣地出去了。
梅花苑里,雪梅在開始煎藥,和著桃花一起在廚房,一邊干活一邊在心里咒罵著三姨太最好這次治不好,給直接死掉。
有人在的時候,雪梅就在心里咒罵,沒人的時候就會把心里的話說出口,各種對三姨太的詛咒都會說出來,說完之后就會覺得痛快許多,經常詛咒三姨太盡早失寵,盡早被厭棄,懷不上孩子,要是懷上了那就會難產,要不然就是會生出不正常的孩子,或者干脆就難產而死等等。
兩盅藥煎好后倒在兩個碗里,桃花說,“雪梅你去喂慶知喝藥吧,我去喂三姨太。”
雪梅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我不去,我是院里的粗使丫鬟,不是服侍人的丫鬟,還有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小丫頭,聽著就煩。”
桃花別再說什么了,端著兩碗藥走出了廚房,雪梅在后面呸了一聲。
桃花先打算去喂慶知,原以為要多哄幾下才會乖乖喝藥,結果慶知自覺地端起藥就咕咕的喝下去了,喝完之后才叫了幾聲苦,然后就讓桃花趕緊去照顧娘親。
桃花第一次贊賞了慶知。
三姨太傷得重,因為腰背疼所以是側著躺的,桃花先慢慢等把她扶坐起來,再一勺一勺地把藥喂進去。
喂完之后就把她放下來躺著,給她的右手擦了藥后,放在了被子上面。
還給她打水洗了臉,但洗完臉后,她的臉色看著更蒼白了。
她沒說什么話,也沒什么表情,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有多想看到外面天黑的樣子,有多想看到丈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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