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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九十九)


栓子爹苦戚戚道,“錢和糧食都沒多少,我小孩兒又天天哭著要吃米粥。”然后又把燕子推得更上前,“林二爺,真的,你看看我妹妹吧,這村子上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了。”

她這時離林景元只有一條手臂的距離,她把他那嚴肅的臉看得很清晰,那張臉上是一種完全不想買還想發火的神情,這讓她感到羞恥和尷尬地垂下頭,右手非常用力地握著左手的食指,好像要把它握沒掉一樣。

他聽完話,把面前的燕子推開,走到栓子爹面前,舉起右手,用手指指著,眼里露著兇惡,“我不想聽你廢話了,現在就給我把錢或者糧食交出來,再不交你們今晚就給我睡外面去!”

拴子爹此刻像霜打了的茄子般,焉聲鼓氣地垂頭點了一下,再往里屋走去找錢。

里屋的栓子娘在給床上的黑子喂稀米粥,看到丈夫那般模樣,就知道沒好結果,但還是不死心開口問,“怎么樣啊?他買不買燕子啊?”

栓子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說了一句,“他不想買燕子。”然后就蹲在那個床旁邊的木斗柜里翻找著。

栓子娘看出是在找錢,從坐著的床邊上起來,抓著栓子爹那本就稀少的頭發,叫道,“你別拿錢給他,就沒多少錢,給了他我們用什么,我都快生了。”

栓子爹掰開拴子娘的手,站起來,帶著要哭出來的腔聲說道,“你以為我想給嘛,拿了錢給他還不夠,還要拿糧食。”

拴子娘一下哭出來,“米要沒有了,黑子吃什么?”

“吃……吃什么……”栓子爹突然兇巴巴地罵道,“吃什么還不是因為你沒奶,你個沒奶貨,你要有奶他就不用吃米了,他還吃的多,天天哭天天哭,家里的米都給他吃,都不夠,個討債鬼,家里的全是討債鬼,一個都沒用。”

“你也沒用,我以前就不該嫁給你,搞得現在要吃土了。”

黑子因為沒人給他嘴里喂進食物,哇哇哭起來。

栓子娘一聽這哭聲就好像在催命,把手里的碗給丟在地上,怒氣沖沖地把黑子抱起來往外走,沖到林景元面前帶著淚怒恨地把黑子推送過去,“我們沒有錢,你不想買燕子,我把我兒子賣給你,你拿回家養去,以后他就是你兒子,別問我們要錢了。”

他冷笑了一下,覺得眼前的栓子娘就是一個腦子缺根筋的傻瘋子,他都不想跟一個傻瘋子說話,對著陳武和林管家倆兒子說,“按老做法,把房子里的糧食米啊什么的都收了,要收不到十塊錢,就把家里的東西都砸了,房頂也砸了。”

栓子娘聽了恐慌地把蹲在桌腳撐著臉頰呆呆沒作聲的拴子一手提溜起來,牽到他面前,“那我這個兒子也賣給你,我倆兒子都賣給你,他們只要進了你家門,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去找。”

他沒理睬,指揮著陳武他們動手。

這時栓子爹出來了,手里攥著幾張皺著的鈔票,叫喊道,“別,別,別,我給,我給錢。”

陳武奪過栓子爹手里的錢,遞給了他,他數了一下,“才六塊,還要四塊錢。”

拴子爹抹了抹眼角的淚,悲戚地,“沒有了,就這么多,那四塊等明年收成好了,我再一并給你,林二爺,你行行好,就當做好事吧。”

他嗤道,“明年你哪里來的好收成,我都要把地賣給別人了,你等那時候去別人手里租地,看愿不愿意租給你這種交不起田租的。”

拴子爹瞪著紅了的眼睛,“你不讓我種地了?”

他覺得累了,不想為了四塊錢跟這家人一直扯,這屋子里待著也冷,而且嬰兒持續不停的哭聲讓他聽著很不舒服,就要轉身往房門外走去,點了下手說道,“把他們家的糧食收了,然后就回去吧。”

他打算去馬車里等,馬車里都比這兒暖和。

眼見著糧食要被洗劫了,從進房后一直沉默的燕子拋下了羞恥,鼓起了勇氣,直沖到房門口,伸手伸腳擺成個“大”字,激憤地,“你們不能動我們的糧食,我不許!”

他覺得她很可笑,但他笑不出,因為他現在真的身體疲累和冷,冷漠地,“讓開。”

“我不讓,沒有糧食我們一家都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跟我沒有關系,只能怪你們拿不出四塊錢。”

她放下手,懇求地,“林二爺,你買下我吧。”

“都說我家不缺丫鬟了。”

她激情十足地,“但我可以一個頂兩個,我從小就干農活,我力氣很大,可以像男人一樣挑兩桶水,背一背簍的麥子,可以上房補瓦片,洗衣服劈柴生火做飯,你讓我做什么我都會做好,而且我吃的很少,我一天吃一頓就好了。”

她見他的臉有點松和,覺得有機會了,走到嫂嫂面前一把搶過黑子,抱著搖晃了幾下,哭了好些時候的黑子停止了哭聲,她欣喜地,“你看,我也很會帶孩子,他一下就不哭了,如果你讓我去照看你的孩子,我也會帶得好,會用真心對待。”

看著一直啼哭的嬰兒在她手里抱一會兒就沒哭了,他有些被說動了,想起了懷孕的云秀,問了一句,“你喜歡小孩嗎?”

她連忙答道,“我喜歡啊,黑子從出生起我就在帶了,抱孩子,哄孩子睡啊,喂東西吃,我很喜歡小孩的,黑子天天哭我都沒覺得煩過,我一個人帶兩個孩子都沒問題。”

他看見她抱小孩抱的熟練親昵,那個小孩在她懷里也很乖,想著就把她買下來也挺不錯的。

當他開口說完他愿意買下燕子時,燕子一家都喜笑顏開。

拴子爹問道,“林二爺,那能把地都換給我嗎?”

他嚴肅回道,“不能,買個丫鬟最多十五塊,我租給你的那三塊地,我至少要賣六十塊,你給了我六塊,所以她能換一塊地。”

拴子娘笑說道,“一塊地就一塊地。”

拴子爹也笑著,“好,好,一塊地。”

他們夫妻之所以笑臉相說,是因為他們心有靈犀般的想到村上的小紅去城里做丫鬟每年能拿二十塊回家,只要燕子能去當上丫鬟,后面就能源源不斷地每年二十拿回家了。

他們這樣想著,在第二天村上保長和有名望的人見證下,在燕子賣身四十年的賣身契上很愉快地畫了圈,按了手印和收下了田地的買賣契約及地契。

賣身契上面寫的是什么她一點也不知道,只是按照林二爺的指示在那里畫了圈按了手印,她看哥哥嫂嫂也同她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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