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子爹拍著桌子叫吼道，“我也是一天吃一個紅薯啊，我多吃了，我也是命大沒被自己餓死。”

拴子娘回吼道，“你哪會把自己餓死，你把誰都餓死都不會把自己餓死！”又跟燕子說道，“我跟你說，你哥有次差點把黑子摔死，說他哭的像催命一樣。”

拴子爹砸砸舌，“那我最后不也沒摔嘛。”

“哼，你要摔了黑子就見不到姑姑了。”拴子娘拉起她的手，笑著，“姑姑現在能干出息了，能管上四個侄子了。”

燕子驚愕，“四個？嫂嫂你？”

拴子娘有點不好意思地，“我又給懷上了。”

她有些無語地，“可是你不才生完牛子嘛，怎么又給懷上了。”

“那還不都是因為你哥，就，就，我就給懷上了。”

拴子爹道，“現在家里又要多一個人了，燕子你得幫幫忙啊，都是你侄子。”

拴子娘幫腔，“就是就是，都流著你的血呢，你幫幫忙。”

她煩悶抽出手放空中擺著手，“我……我……唉。”

拴子爹向她道，“你這次回來帶了多少錢啊？”

她攥著手，去歪著身子垂著頭，“我……我沒錢。”

拴子爹娘同時大叫道，“你沒錢？”

“嗯，沒有錢。”

拴子娘把她拉扯正，看著她兇道，“你怎么會沒錢呢？你看看你穿的這料子，哪里會沒錢，別想騙我們。”

拴子爹也走到她面前一樣兇著，“燕子，你騙人也不是這么騙的，你都當姨太太了，還說自己沒錢，你拿我們傻子騙呢。”

她大聲叫道，“我就是沒有錢，你們不信就不信。”

“你……”拴子娘欲言又止了，看向拴子叫道，“你別在那坐著了，把碗收到灶屋里洗了，洗完你就先扛著鋤頭去上午那里挖地去。”

“哦。”拴子站起來把那三個碗收起來拿手里抱著往門外走了。

栓子爹見兒子走出門外就去把門關上了。

拴子娘語氣好些地拉著胳膊問道，“他沒給你錢？他就白睡你？”

她撇了下嘴，“給了，花了。”

“全花了？一點沒剩？不可能吧。”

她頓了下，“我身上沒有。”

拴子娘上身往后一仰，笑道，“我就說怎么可能沒錢。”

拴子爹板著臉質問她道，“那你回來怎么不帶錢回來啊？”

她皺著臉，“我……我……”

拴子爹憤憤地，“你回來一趟不帶錢，你是想讓拴子黑子他們餓死嗎？你現在是過著好日子了，不想想我們有多難。”

她為自己爭辯道，“我也有我的難處，宅院里也不是那么好待的。”

栓子爹更憤氣了，“你再難能有我們難，你看看你的樣子，再看看我們的樣子，你還好意思說出你有難處的話，今年租地給我們的人換了，田租又漲了，還要半年就交一次，糧食都還沒收成就要我們交錢，我們幾個人都去拼了命地種地，都吃不上米，吃不上菜，有那么幾塊錢還要拿去交租，你現在來跟我說你有難處，你能有什么難處啊？”

拴子爹越說越激動，說的口水都飛濺出來了，“你說啊，你有什么難處啊？”

她被說的有些無地自容，頭重重地低了下去。

拴子娘使著眼神讓拴子爹先別說話了，自己去摟著燕子肩膀，好聲氣地，“你說說你今天咋不帶錢回來呢，過倆月我們就要交租了，你現在讓我們怎么辦呢。”

“你們沒有一點錢嗎？”

“沒有，我們哪里來的錢，糧食都還沒長成呢。”

“那你們把雞蛋糕點拿去街上賣了換點錢吧。”

拴子娘嘆息道，“那可太可惜，好不容易才能有點好吃的。”

“只能這樣了，我現在身上是沒有錢的。”

拴子娘握著她的手，“那你下次回來可要帶錢回來啊，你就是不管我跟你哥，你也得管管拴子他們幾個小侄子啊。”

她沒吭聲。

拴子爹沉下氣來說道，“燕子，你先告訴我你有多少錢先。”

她小聲地，“沒多少。”

栓子娘急道，“沒多少是多少錢啊？”

拴子爹道，“你再沒多少也比我們多多去了，你說你下次回來帶多少錢回來。”

她抬起頭望著哥哥，憂傷地，“我下次回來的時候，可能就是被趕出來的時候，不知道哥你會不會讓我進門，會不會給我一口吃的呢？”

拴子爹疑惑道，“你這什么意思？什么趕出來？我啥時候沒讓你進過門了？”

“這就是我說的難處，二爺太太都是復雜的人，不知道能留我到幾時，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把我趕出家門了。”

拴子娘急說道，“那你就趕緊懷上娃啊，你懷上娃就好了嘛。”

她苦笑一聲，“我是懷不上的，原因你們知道的。”

拴子爹手指著她煩氣地，“你當初沒臉皮地跟那個長力瞎搞，把孩子都給搞出來了，現在要你懷你又懷不上了，你……你可真是……”

栓子娘也氣著罵道，“長力那狗崽子真不是個東西，白白地玩一個黃花閨女，玩完拍拍屁股就算球，他會遭大報應。”

“一個巴掌哪里拍的響。”栓子爹罵著她，“你當初也是賤的慌，像你這種非湊上去讓人家白睡白玩的不要臉面的賤人世上都找不出幾個來。”

她不想聽著罵，也不想再聽到長力，就憤然起身，坐一邊的拴子娘一下摔坐在地，然后又自己爬起來坐著。

她出了一口氣說道，誠摯地，“哥，嫂嫂，我想先回去了，希望我被趕出來的時候，你們也不會趕我走。”

拴子娘拉住她，“那你這樣說，你還不快點把錢拿回家來，你先前被你婆婆趕出門的時候可是啥都沒有。”

“嫂嫂，不是我想回來就能回來的，要他們同意的。”

栓子爹煩躁地，“我就問你一句話，你下次回來的時候帶不帶錢回來？”

“我有錢的話我會帶的。”

“帶多少？”

“不知道，看有多少吧。”

栓子娘起身道，“多帶些，從有錢人那里搞點錢就夠我們過上好久的日子。”

拴子爹道，“你時不時跟他要點，日子長些就能有好多錢了。”

她冷冷道，“只有他給我錢的時候，沒有我去要的道理，如果我開口問他要錢，他會一分都不會給我的。”

拴子娘嗤道，“都睡一起了，還有什么不好要的，你不趁現在多要，后面不要你了你后悔哭的來不及。”

她瞥了嫂嫂一眼，想說什么又咽了下去，只說道，“嫂嫂，我走了。”

拴子爹叫道，“你要走我跟你一起坐馬車進城去，把你帶的雞蛋紅糖糕點都拿去賣了。”

“糕點你拿著應該不好賣的，城里人買糕點是去店里買的。”

“那我就把雞蛋紅糖賣了行了吧。”

嗯，好，但哥你要回的時候就是你一個人走路回來啊。”

“這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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