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撥了撥，原來碗底刷著香油，防止餃子粘連。

　　豬肉大蔥餡兒餃子，捏的圓滾滾的很是可愛，一個一個碼在大海碗里，見縫插針裝的滿滿當當，旁邊的小碟盛著香醋，只看著就覺得幸福。

　　45個，精面里全是流汁的肉糜，貨真價實，好吃到掉舌頭，再用玉米餅擦碗底的香油吃，最后碗干干凈凈，胃里很滿。

　　吃飽喝足半倚在炕頭，腦子有點暈，多少年了，沒這么飽過。

　　倒也不是經常餓肚子，只是他吃進去的每一粒米每一粒梁都要算計，突然占了人家小姑娘的便宜，心里不怎么舒坦。

　　瞅著大海碗，眉頭緊皺，心下盤算著回點什么好？

　　起身在柜子里翻找，找來找去就是沒有適合小姑娘的，要不改天去縣城看看？

　　高四柱就是在這時候端著放了一小撮酸菜的玉米面糊糊進來了。

　　“康哥，來來來，稠稠的玉米面散飯，用三兩玉米面熬出來的，香的咧，趁熱吃。”

　　康明煦接過碗，開吃，對高四柱欲言又止的樣子視而不見，呼嚕呼嚕吃的香，根本看不出已經有一碗水餃在肚子墊底了。

　　“康哥，香吧？”

　　“嗯。”

　　高四柱眼巴巴看著，就是張不開嘴，進門之前還信心滿滿，一見著人就打怵。

　　康哥這人心善有知識有禮貌，不止會開拖拉機還會修，連收音機都能修，本事大著呢，比那些眼睛長在頭頂的知青好太多了。

　　要他說，整個黨莊村，不對，是整個公社的知青沒有一個能比過康哥的。

　　也是怪，他高四柱作為黨莊村年輕一輩的領頭人，怕過誰？連他大隊長的爹都不怕，偏偏見了康哥和老鼠見了貓一樣，縮手縮腳吧還心甘情愿。

　　搞得他爹三天兩頭找康哥督促他，高四柱擼著寸頭，想到今天來的目的煩躁的不行。

　　小心看康哥臉色，看不出個所以然，眼睛一閉，豁出去了！

　　“康哥，我想請你幫個忙。”

　　這小子，見了他跑的比誰都快，平時逗貓打狗正事不干，大隊長家唯一的兒子，貝貝的不得了。

　　品性倒也不壞，就是閑的沒事干，總想整出個動靜來。

　　“說。”

　　高四柱小心翼翼開口，“你知道我姑吧？嫁城里當了工人的那個？”

　　康明煦以眼神示意對方繼續。

　　高四柱緊張的捏手指，“我姑吧，在工廠食堂做臨時工，一做就是好些年，想了不少辦法就是轉不了正。”

　　他姑是整個村子唯一飛出去的金鳳凰，是他老高家的驕傲，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姑寵他，有什么好的都想著他。

　　要是這事能成，開口要輛自行車，騎著在村里逛一圈，小媳婦大姑娘還不全撲過來？光想一想都能美死他。

　　“前不久傳出個消息，他們食堂主任的媽生病了，缺個救命藥，哪哪都沒有，現在在家等死呢。”

　　說完眼巴巴盯著他看，那倆小眼睛滴溜溜轉，樣子滑稽好笑。

　　“哦，然后呢？”

　　“嘿嘿，”高四柱搓搓手，“康哥你最仗義了，你看看能不能幫我這一次？你放心，我高四柱最講義氣，只要康哥幫我這次，我就認你做老大，上刀山下火海......”

　　正說的激-情昂揚呢被康哥一巴掌扇腦袋上，立馬鵪鶉似縮起來，老實了。

　　“都哪里整來的這些小詞，還認老大，信不信你爹打斷你的腿？”

　　高四柱喪氣了嘴上還不停，小聲嘟囔“那我奶能打斷他的腿。”

　　給康明煦整笑了，“你小子還挺有自信。”

　　高四柱立即來了精神，“在我家我爸聽我奶的，我奶聽我的，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又暗搓搓打起主意來，“康哥，你就幫我這個忙吧，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一定能弄到藥。”

　　康明煦的筷子停頓了一瞬，“你怎么就那么確定我能幫忙？我就一個小知青，可沒那么大本事。”

　　語氣還是那么平緩，不過第六感不錯的人都能感覺出此時的男人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了，可惜眼前的憨憨一無所覺，還在賣力證明他的康哥是個了不起有本事的人。

　　“哎呀康哥，你就別謙虛了，我見過你給牛棚里的人遞藥，你就幫幫我嘛，以后我真的認你做老大，當牛做馬......”

　　“打住！”

　　要不是康明煦在村子里生活了五六年，等于看著高四柱長大的，知道這孩子沒壞心，剛才那些話若換個人來說，那可就是威脅無疑了。

　　“你看錯了，拿著碗回去吧。”

　　高四柱一根筋的腦子在關鍵時刻靈光了那么一會兒，“康哥，你放心，你幫我弄藥的事打死我也不會說出去的，我用項上人頭保證！誰也不說！”

　　他掃了一眼高四柱，“你的頭不值錢。”

　　“我知道我知道，我爸常說我是木頭多了兩只眼，鋸嘴的木頭嘛，我一定保密。”

　　說著伸頭往門外看了看，悄聲說，“為了讓康哥信任我，我告訴你我最大的秘密。”

　　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咱們村后山有寶藏！”

　　說出來長出一口氣，再看對方表情......“你不信？不是，康哥，我可沒騙你，是真有寶藏，就在后面深山那片紅楓林里，埋了好多的，我......”

　　“你挖出來了？”

　　“......沒有。”

　　“你看到真金白銀了？”

　　“沒有。”

　　“行了，藥我給你想辦法，這話以后別亂說，引火燒身知道嗎？”

　　總算答應了，高四柱開心的不得了，可對寶藏的事他還想垂死掙扎，他是真覺得那是寶藏，一直藏在心里誰都沒告訴過，今天逼急了才當做交換的。

　　至于為什么沒挖出來自己享用，主要周圍死人骨頭太多了，看著實在滲人，他膽子小不敢靠近。

　　村里更不會有人靠近了，老人都說那片有冤魂，會吃人......

　　“怎么蔫吧了？”執著于寶藏？

　　他笑了，世上寶藏很多，能發現并不證明能收獲，拍了拍高四柱腦袋，“行了，家去吧。”

　　？“謝謝康哥，你就是我老大！”說完抱著碗就跑，康哥這個老大他認下了。

　　康明煦突然想起什么，“哎，等等！”

　　招了招手，四柱像個狗崽子歡快的蹦了回來，“老大有什么吩咐？”

　　也沒去糾正小孩子的執拗，只囑咐他在外面注意言詞，大隊長的爹也背不住坑爹的兒子造。

　　“我就在你面前這么叫，外面還叫哥，哥，啥事啊？”

　　“女孩子都喜歡什么禮物？”

　　“哥你看上誰了？”

　　一個爆栗，“小聲點，亂喊啥？”

　　高四柱抱著腦袋委屈道，“我就是太好奇了。”

　　“好奇害死貓，你只管說女孩子喜歡啥，別的不用你操心。”

　　高四柱目光呆滯，看著他英明神武的康哥在小本本上認真寫下他說的每樣東西，這是個玄幻的世界，比他的寶藏還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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