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要告訴隊長嗎？

　　趙雪瀅發現很難，要是明煦哥在的話，他會怎么做？

　　事情如果鬧出來會如何？

　　現任一把手承擔責任，再換一個人接替？可農民們最關心的種子又該怎么辦？

　　從上一級倉庫里調？可能嗎？

　　她知道不可能，因為全國各地都缺糧，每年秋收糧食大部分上繳，只有進沒有出，這是鐵律。

　　最后她還是沉默了。

　　社會在進步，蛀蟲卻從未少過。

　　農民是最龐大的集體，卻也是最艱難的存在。

　　趙雪瀅不愿意深想其中紛紛擾擾，時代的車輪壓過來沒有人能置身事外，她不過是小小一粒粟，又何來的挽浪翻云的本事去想其他？能護住想護的人大概已經費盡心機，說她自私也好，時下卻不敢冒進。

　　雖然理智在告訴她不能冒進，內心也是認可的，實際行動上卻很忠誠的遵循了自己感性的一面，開始思考對策。

　　立即想辦法曝光？鬧起來有問題的人確實能得到應有的懲罰，可最吃虧的其實還是這些頂著太陽等著發種子的人。

　　現在的一把手是罪有應得，這些鬧起來的人也會被按上刺兒頭的名聲，事情過去給穿小鞋不是很正常嗎？

　　她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鬧，是無路可走時的一步棋。

　　趙雪瀅沉思，到底該如何做才能各方保全？

　　一時間想到很多，趙雪瀅其實是沮喪又失望。

　　公社內部集體失聲，誰又能說他們沒有得到一點好處？

　　可要說這么多人里沒有一個赤誠之人她是不相信的，放在后世還好說，可這是什么時候？這是個有信仰的時代，好人多過壞人。

　　她拍了拍聽車夫侃大山聽入迷的桃花，“我去一趟郵局給家里寫封信，一會兒就回來。”

　　也不管桃花聽沒聽清楚，趙雪瀅跳下牛車出了公社。

　　她本來很喪，可想到明煦哥，他沉穩又細心，比她經驗多，要是他在的話肯定做的很好。

　　絕對不會像她這樣，私下解決。

　　既然如此，那不如干票大的！

　　聽起來像是這位一把好手治家不嚴，領導也很委屈的樣子，可家人在做什么勾當，身邊人真的能完全不知情？

　　她保留意見。

　　　  外面的墻上除了板報宣傳語之外還有公社的職員名單，有點像后世的員工宣傳欄，里面有職員的職位簡單的家庭成分，后面用小字墜著一則各自的感人小故事，字數大概保持在一人100字左右，如此也占了很大篇幅。

　　她細細的把每一個員工的小廣告認認真真閱讀了一遍，最終視線定在其中一個叫做艾立民的小故事上。

　　上面寫著這位干部在某一年幫農民搶收的時候累暈了三次還不歇息，就為了在大暴雨來臨前多救下糧食。

　　除此之外還用自己的工資幫助過下面鄉鎮上吃不上飯的孤寡老人。

　　短短100字的內容，這位艾立民干事的人物形象就此豐富起來，這是位心系下面的好人。

　　這樣的宣傳語不需要去懷疑它的真實性，因為艾立民的排位在將近50位的職員里排在中不溜最容易忽視位置，職位又是最末位的小小干事。

　　和前幾位華麗又風光的事跡比起來，艾立民顯得極其不起眼，根本不用擔心真假。

　　趙雪瀅挑選好了之后又進了公社，順著墻角繞開院子里亂糟糟的人進到辦公樓，向一樓窗口的辦事員問，“同志，艾立民在嗎？”

　　辦事員抬著眼皮打量她一眼，“你誰？”

　　也不管對方表情好看不好看，趙雪瀅始終掛著淺笑，“我是艾立民妹妹，找他有點事，能幫我叫叫嗎？”

　　辦事員放下手中的報紙抬起頭斜著眼睛打量，“妹妹？我怎么沒聽說過艾立民還有個十六七的妹妹？”

　　“表妹！已經二十了。”

　　她稍顯靦腆的笑了一下卻大大方方讓對方打量。

　　辦事員看著她的笑稍微松了語氣，“你是艾立民的表妹怎么不知道他今天沒來上班？”

　　趙雪瀅面露驚訝，“表哥沒來嗎？我還沒來得及去家里呢，想著先來看看表哥......”

　　說著把手里的大包袱提起來給對方看了看，欲言又止很是不好意思的樣子。

　　這時候的辦事窗口建的高高的，坐在里面的人很難看清外面人肩膀以下的情況，外面的人依然，正好方便她行事。

　　辦事員露出個意味深長的表情，看來對方已經為她腦補好了原因，語氣瞬間和善了不少。

　　“艾立民出去了，不知道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趙雪瀅支支吾吾半天道，“我還是在這里等表哥回來吧。”又連忙解釋，“我就在門口等。”

　　辦事員見她是個挺招人喜歡的小姑娘，想起艾立民厲害潑辣的老婆，想來這個漂亮的表妹一定吃過不少虧才愿意在這里干等著。

　　看她要走，好心開口，“等等，艾立民差不多也該回來了，你要不去去里面等著？”

　　趙雪瀅順著辦事員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一張放在過道墻邊的長椅，正對面應該就是艾立民的辦公室，她趕緊道謝，并從大包袱里掏出一小包瓜子遞過去。

　　有人指點好辦事，她在長椅上坐了半個小時之后聽見辦事員喊了一聲，稍顯空曠的大廳回音很重，兩人的對話聽的清楚。

　　“艾同志，你表妹來了，在里面等你呢，快去看看吧。”

　　一個中年男人的略帶疑惑的聲音響起，“我表妹？”

　　隨即對方的身影出現在眼中，在即將開口說出疑問的時候她趕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這人也是個機警的，要問的話當即吞進肚子里。

　　“你隨我來。”

　　艾立民雖然很困惑，卻也不會把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當做壞人看待，能拐彎抹角的找他估計是遇上什么困難了吧，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他駕車就熟。

　　趙雪瀅乖乖的跟進去，辦公室好幾張桌子拼在一起，顯然不是一個人的，此時里面卻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說吧，找我什么事？”

　　艾立民放下手里的提包，給這位小同志倒了一杯水，“是遇到什么困難了吧？”

　　他時常在下面的鄉鎮走動，記得他的人遇到什么事難免會找來尋求幫助，他能幫的多少都會幫，也因此讓家里過的不松快，妻子總是抱怨發脾氣，卻也從沒認真攔他，這也是外人說他懼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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