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你是......”老板娘朝她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妹妹你等等，我先把這幾個小孩子打發了。”

　　又怕她走，直接拉近小賣鋪，于是就這么被晾在一邊，看著老板娘把一堆小毛孩子的生意做完。

　　都是一分兩分，一顆兩顆的糖，最土豪的就是汽水，要被小伙伴圍著羨慕一會兒的。

　　她看著看著也看出樂趣來了，慢慢的倚在小賣鋪售貨口看的津津有味，人來人往竟然也不停歇，可見生意雖小，利潤反而很不錯。

　　老板娘隨手抓給她一包瓜子，巴掌大的透明塑料袋，上面是紅色的印刷字體，寫著‘奶味瓜子’四個大字。

　　是小時候常吃的白瓜子，因為瓜子皮有味道，吃了瓜子仁也會含著皮砸吧砸吧再吐。

　　塑料封口不是很結實，輕輕一扯就開，嘗了一下還是那個味道，回憶滿滿。

　　孫南珍一邊找零一邊觀察站在她鋪子嗑瓜子的姑娘，真是移不開眼，她今天的生意都變好了。

　　被人那么盯著看也不局促不扭捏，反而笑盈盈的，連剝瓜子的動作都好看極了，嘖嘖，真是......

　　她說不上來那感覺，以她三十多年來的闖蕩社會的經驗來看，這姑娘不是一般人。

　　老板娘的打量趙雪瀅不是沒發現，被人盯著看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她沒在意，反而沉浸在回憶里有些不可自拔。

　　大伯家在縣城，發展很是滯后，所以她小時候這種小賣鋪依然街邊巷尾的主力軍。

　　小孩子餓的快，晚上放學的時候早就饑腸轆轆，學校旁邊的小賣鋪是最火爆的地方，幾乎是放學必去的地方。

　　她沒錢，但只要乖乖跟在堂姐身邊，幫她提書包拿雜物，像這樣的瓜子也會分她一小把，很香，她會把瓜子皮含到味道散去才吐出來，那種珍惜只有幼時才有，如今想起感覺竟也還不錯。

　　“我姓孫，叫南珍，你叫我南姐就行，咱們這條胡同里不管老弱病殘都這么叫。”

　　買賣高峰過去，這位南姐才有時間和她說話。

　　“你是胡同莊教授家的？是知青吧？考上大學了？”

　　孫南珍從對方一句剛回來猜出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半個月前剛考了高考，有好些知青返鄉，這姑娘跑不了。

　　趙雪瀅笑笑沒承認也沒否認，“是莊教授家。”

　　“咱們第一次見，看見你我就喜歡，也是咱們的緣分，所以才拉著你打算和你好好說說話，南姐這人仗義熱心腸，你出去打聽一下，胡同大家都知道，按理說這話不該我說，可姐我實在是喜歡你，才忍不住提醒你，妹妹你別見外。”

　　這番開場白大有促膝長談的架勢，能和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說如此親切的話，就，真的不簡單呢。

　　趙雪瀅打算聽聽，“有什么南姐你只管說。”

　　孫南珍向外看了看，壓著聲音說，“咱們胡同人口不少，嘴雜事多，誰家有點什么事很快就傳到大家耳朵里，這事也是我無意間聽別人提的，既然已經有人提了，那無風不起浪，肯定八九不離十，我說了你可要往心里去，哪怕是假的，也當個預防，不枉費南姐我對你的一份心。”

　　她能說什么？當然是虛心受教。

　　對這位南姐在胡同的江湖地位算是有了點了解，熱心腸是必不可少，但熱的過了頭那就是八婆挑事精，這個論斷是有足夠事實依據的，只她見識過的相同類型的人就能數幾個出來了。

　　交淺言深，所以，但凡有人以為你好的名義向你傳遞消息，尤其是和你相關的八卦的時候，就要緊一緊心神，不能跟著對方的話走，好聽的就笑，不好聽的就罵，那同樣的不出一頓飯的時間，你的丑態就會傳遍大街小巷。

　　“咱們胡同有幾家作風不好的人家......”

　　她聽著南姐冗長的鋪墊，心想好在時間寬裕，這么消磨雖然很不道德，但也算是一種方式，畢竟有免費的瓜子磕，渴了還有汽水，這是小時候沒有的待遇，也不知道她爸做好飯沒有，肚子稍稍有點餓了。

　　“這幾戶我把位置都指給你了，以后遇見注意點，尤其你長的這么好，更要留個心眼，我今天我個你說的就是那戶......”

　　孫南珍指著她家斜對門，“我不知道你注意沒注意，那家有個老姑娘，名聲不是很好，你家是后來的可能不知道，我是老住戶了沒什么能瞞得住我，你可要小心了......”

　　趙雪瀅遠遠的看見她爸出門找了過來，“南姐，有話你就直說吧。”

　　“哎哎，你看我，說起話來總愛東拉西扯，我的意思是，你要小心那老姑娘，她恨嫁的不得了，前面的一個男人在結婚當天死了，后來又經人介紹說給了一個瞎眼的，結婚當天男方發燒說胡話，把人家嚇的趕緊退婚，門子都沒出，婚事黃了，消停了這么些年，現在又開始四處活動，你懂南姐的意思了沒？”

　　趙雪瀅站起來告別，“我爸來叫我回家吃飯了，咱們下次再聊。”

　　孫南珍一回頭果然是莊教授，“哎呀，你看我，第一次見就拉著妹妹說話，喜歡的不得了，都忘了時間，莊教授你可不能怨我，要怨就怨你家妹妹太招人喜歡了。”

　　莊泰寧點頭打招呼，拍了拍瀅瀅的頭，“和大姐再見，咱們回家吃飯了。”

　　趙雪瀅差點笑出來，要是這聲大姐叫出來，估計要結怨，這時候正好有人來買東西，“南姐你幫吧，我們先回去了。”

　　孫南珍轉身忙活，等回神的時候父女兩已經不見蹤影，她伸著脖子朝胡同里看了看，一時間索然無味。

　　“胡同里的這些婦女同志你少接觸，她們的世界很小，雞毛蒜皮比國家大事還要緊，會影響心情。”

　　趙雪瀅想了想剛才南姐東拉西扯的話題，看似零散其實目的很明確。

　　先套近乎博好感，再說八卦讓你下意識產生信服，最后的目的只有一個，不去懷疑對方說的話，且把對方當成好人，最好能親密無間起來。

　　潛在目的的話，她仔細打量她爸，看的她爸開始發毛，“我說的不對？你有其他觀點？”

　　她搖頭，“你說的很對，但我要說的是，爸，你可能惹上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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