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的狂風在耳邊吹，顧風晏下意識的緊閉雙眼，覺得他這次肯定是死定了。

        妖獸這么大一個爪子拍下來，他就是不死，也得沒了半條命。但是他根本沒辦法，他傷不到妖獸分毫，繼續耗下去，他還是得沒命。

        師尊，師尊救我啊，我快沒命了啊！

        顧風晏在心里默念，想著這個時候，戚洵川肯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死了吧，他要是死了，戚洵川就沒鏟屎官伺候了。

        在快要陷入死亡的邊緣，顧風晏居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戚洵川，明明他是該害怕這人的，但或許是在一起相處的時間久了，他相信不論遇到什么問題，都有這只大白貓擋在他的身前。

        顧風晏的耳邊已經聽不見其他的聲音了。

        就在這時，他的腦海里驀地顯出一道身著白衣的人影，那人的聲音又遠又近，仿佛在天邊之外，又好似近在眼前。

        顧風晏只聽見他呢喃的語氣說著兩個字：“眼睛。”

        然后，那抹迷蒙的身影又瞬間消失，連一絲蹤影也沒留下。

        他知道，這是戚洵川強制入夢，要來提醒他的。可是眼睛……

        那雙血紅的眼睛？

        顧風晏驀地睜開眼，妖獸的大爪子距他的腦袋僅剩一指的距離，或許是那妖獸覺得顧風晏肯定是死定了，他略微放松了些，顧風晏堪堪偏身躲開，巨大的爪子擦破了他的衣衫，狠狠地拍在地上，震得灰塵四起。

        手里的長劍被死死拽著，顧風晏瞬間往后撤了一步，劍身橫在身后的一根竹子上，震得那妖獸不得不松開手。

        顧風晏看準時機，凝神屏氣，周身靈氣運轉的同時，青鴻劍脫手而出，精準的刺進了妖獸的一只眼睛里。

        霎時，那黑氣減弱，連黑黢黢的影子都變小了，妖獸捂著眼睛哀嚎，“嗷嗚嗷嗚”的聲音響徹天際。

        顧風晏反手挽了個劍花，飛身而起，長劍從后肘劃過，那團巨大的影子頓時消散在竹林里，灰飛煙滅了。

        顧風晏沒了力氣，從半空中摔下來，只覺得胸口堵了口老血，他立刻盤腿坐下，運轉周身靈氣。

        戚洵川微瞇著眼眸看他，沒想到顧風晏還真能在最后關頭爆發一波，也算是沒浪費他強制入了他的識海，險遭反噬。

        白貓蜷著身子趴下，內息的心魔在隱隱作痛，可他的目光依舊落在顧風晏的身上，不離分毫。

        見顧風晏在打坐，周身靈氣運轉，戚洵川意外的發現，后山的靈氣竟源源不斷的朝他涌來，似乎是在爭先恐后的要他吸收。緊接著他流轉的靈氣在周身聚攏成一個半圓的罩子，將他的靈氣凝固在丹田之中，似有隱隱向上升的趨勢。

        突破了，沒想到這家伙竟然在這種情況下突破了修為。

        顧風晏收了靈氣運轉，緩緩睜開眼睛，便覺得內息之間的靈氣洶涌無比，片刻之后才回歸于平靜。

        這種感覺，還真是奇妙啊。

        顧風晏美滋滋的想著，一回身就見白貓始終在盯著他，海藍色的大眼睛落在天光下，映襯得格外明亮。他立馬收了劍飛奔過去，語氣微揚地說道：“師尊，你知道嗎，我好像突破修為了哎。”

        “原來這才是筑基期該有的修為啊，看來我以前還真是修為虛高啊。”

        說著，顧風晏還抬手給他看，掌心翻上，一道淺淡的靈氣在掌心運轉。又像是顯擺似的，顧風晏還特意把另一只手也抬起來，同樣兩道靈氣交匯在中間，化作一道流光，隨后消散而去。

        見他這樣，戚洵川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他早就知道了好嘛。

        也就這家伙，沒見過世面似的，這點小事都能高興半天。

        不過，自顧風晏突破修為后，他連冥想打坐都簡單得多了，往常總是思緒混雜，不能很快入定，但是這些日子，顧風晏卻十分順利。

        他剛學會放出神識，感知周圍的世界，心想難怪每次耿陽來后山送飯，明明他還沒見到人，白貓就好像感知到了似的，提前就跑回寒洞里躲著了。敢情修為高了是不一樣啊，連周圍的一切都能握在股掌之中。

        如今以他的修為，還僅僅是能感知到后山周圍的事情，碰到后面那片竹林就不太行了，就是不知道以戚洵川這樣的修為，能感知到多遠的距離呢？

        會不會整個乾元宗都被他時刻監聽著？

        要是戚洵川現在能聽到顧風晏的心聲，他一定會告訴顧風晏，沒錯，整個乾元宗都逃不出他的眼目，這就是仙道第一的本事。

        顧風晏正玩得起勁，剛碰了后山竹林的壁，準備收回思緒。這時，他驀地發現識海里，那一身白衣勝雪的仙人正站在那里，周圍淺淡的霧色遮住了他的容貌，顧風晏看不清楚，但他一下就猜到了，那是戚洵川。

        因為在書里，能有本事隨意進人家識海的，也就戚洵川了吧。

        可不是說，戚洵川如今修為全無，強制進入識海會使他的心魔反噬嗎，怎么先前來了一次，現在又來了？

        顧風晏不敢直接認他，只能裝作看不清似的問道：“您是，先前要教我修行的……仙人？”

        戚洵川走上前來，顧風晏看見他銀色的發冠雕刻精致，將墨色的青絲束起，他一手搭在身前，背脊挺拔，儼然一個風度翩翩的落世謫仙。

        要是能看清他的容貌就好了，顧風晏想，他還真挺好奇反派師尊的樣貌的。

        書里說，戚洵川此人一身白衣若雪，銀冠簪發，一雙鳳眼睥睨天下，眉目清冷，許是活的年數久了，早已將世俗拋諸腦后，便對世間的一切都沒有興趣，無喜無悲。

        他這么多年都一心修仙，又是天生的高冷傲嬌之人，尋常人更是連看一眼他的姿容都是不敢的，更遑論近他半分。想來，要是沒有魔尊那一縷殘魂鑄成心魔，他此時便已飛升成仙，連原書里的主角受都沒機會將他拉下神壇吧。

        他又道：“那日在后山竹林，千鈞一發之際，也是您出手相助的吧？”

        該做的表面功夫還是得做全。

        戚洵川略微點頭，表示肯定：“你很聰明。”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戚洵川夸得臉不紅心不跳。但聽在顧風晏耳朵里，那就是明擺著在夸他，沒有別的原因。

        他撓了撓頭，頭一回聽戚洵川夸他啊，果然還是會說話的戚洵川更討人喜歡。

        “不知，閣下是何人，為何能出現在我的識海里？”

        眼前的人像是自帶了迷霧裝置似的，顧風晏就是瞇瞎了眼，也看不清他的臉。但他更好奇，戚洵川怎么能隨意進來的。

        戚洵川負手而立，眉目寡淡的凝著他：“本尊是何身份，你無需知曉，也與你無關。你只要知道，從今日開始，本尊便會在這里親自授你劍法。”

        親自教他？這下顧風晏就更覺得可怕了。

        仙道第一仙師，出世幾百年，還從未收過弟子，更別說親自教導弟子修行，這簡直是破天荒頭一次啊。這要是給別的弟子，怕是都要高興的暈過去了，但是放在顧風晏頭上，他只覺得頭禿。

        先前，光有一個貓殼子，他還能勉強說服自己，這是可愛的貓貓，貓貓不會要他命。

        但現在那可是戚洵川本人站在眼前啊，還教他練劍，這要是一個不順心，直接一劍上去，他還有命出去嗎？

        顧風晏連忙擺手：“我這人挺笨的，還懶，就不惹您生氣了吧，我自己練練就行了。”

        戚洵川掀起眼皮，呵，沒想到這家伙還挺有自知之明。

        但戚洵川根本沒聽他說話，抬手一揮，青鴻劍不知怎么的就到了顧風晏手里，然后他就兀自開始念劍訣了。

        顧風晏：天要亡我啊！

        “閉眼，起勢，凝聚丹田之氣。”

        顧風晏雖然心里罵罵咧咧的，但還是乖乖照做了，他順著戚洵川指點的方向，先是看著那人舞了一遍劍法，心中默念劍訣。

        這一套動作細分有十幾個招式，每個招式再細分又有三五個小動作，總體下來，反正顧風晏是看得眼花繚亂。

        于是，他干脆就不看了，等著一會兒一步一步學。

        戚洵川只舞了一遍，隨后停下動作，反手收了劍，道：“學會了嗎，舞一遍看看。”

        顧風晏：？？？

        這，這就學會了？

        “我我我，我剛剛沒看清，要不……您再來一遍？”顧風晏說的極小心，生怕一言不合就惹戚洵川生氣。

        果不其然，戚洵川聽見這話，立馬就一個眼神射過來，冷聲問道：“本尊已經舞了一遍，你還沒學會？”

        顧風晏被那一眼瞪的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搖。

        他……應該學會嗎？

        這不就跟他看的電視里，主角師父教了一遍，主角不僅立馬就學會了，還能瞬間上手的情況一樣嗎？

        顧風晏原來還覺得電視劇都是騙人的，哪有人能看一眼就學會那么麻煩的招式，現在看看戚洵川，這好像對他來說是件很平常的事啊。好像他看一眼學不會，才是不正常的，果然他就是個炮灰的命。

        但看他的模樣，那顯然就是沒學會的樣子，別說沒學會，恐怕連出招的手勢都沒記住，簡直是朽木不可雕。

        戚洵川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語氣強忍著不耐煩：“本尊再舞一遍，你給我睜大了眼睛看！”

        然后戚洵川的授劍，從只舞一遍，到一招一式手把手的帶著練，練到最后，連戚洵川自己都煩了。

        他撤開身形，離顧風晏遠遠地，眼見著那蠢貨揮舞著招式，他長袖一揮，便見顧風晏的丹田處，似乎有一處隱隱燃起的火苗，微微的一簇，正隨著他舞劍運氣而肆意擺動的。

        那火苗小小的一團，甚至連顧風晏自己都沒察覺到，但卻能與他的本命獸形白虎相通，戚洵川不免有些驚奇。

        難怪，他想，難怪他修為全無了，卻能屢次進入顧風晏的識海，看來便是跟這有關系。

        他竟然意外的撿到了一個能修本命獸形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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