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我去一趟東宮嗎？”易水寒問蕭清音，“太子妃難產。”

“好。”

蕭清音帶上醫箱，和易水寒進了宮。

東宮寢殿里里外外都是人，司徒晟正朝幾個御醫發火。

“無能為力？你們竟然跟孤說無能為力！太子妃和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孤要你們全部陪葬！”

御醫們趴跪在地，額頭緊貼地面，一動也不敢動。

心里暗暗叫苦：他們也想保住太子妃母子，可孩子尚未出生，太子妃乏力昏迷，針灸也不醒，他們還能怎么辦！

司徒晟看著他們這副鵪鶉樣，怒火更勝，當即下令。

“來人，把他們拖下去砍了！”

御醫們正要開口求饒，易水寒帶著蕭清音走進寢殿。

“明彥，蕭大姑娘過來了。”

司徒晟霍然轉身。

如同抓到浮木的溺水之人，眼底燃起一線希望。

“蕭大姑娘，請你救救太子妃和孤的孩子。”

“臣女盡力。”

蕭清音隨司徒晟進了內室。

進宮路上，易水寒和她簡略提過太子妃的情況。

太子大婚已七載有余，期間太子妃懷過三次胎，都沒保住，這是第四胎，好不容易長到七個月大。

眼看就要瓜熟蒂落，沒想到太子妃突然時不時暈厥，藥食難進。

御醫們怕危急孩子性命，強行催產，才開了四指，太子妃就乏力昏迷，針灸都醒不過來。

穩婆們滿頭大汗地站在床邊，一臉不知所措。

床上之人面頰消瘦，眼眶深陷，露在被外的手分外單薄，看著完全不像個孕婦。

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爛蘋果味。

蕭清音臉色一沉，脈都沒把就開了個方子。

“馬上煮這個湯，盡快送過來！”

宮人立刻取藥熬湯。

司徒晟臉上浮起一絲困惑：“太子妃這是？”

“酮癥酸中毒。”

蕭清音邊把脈邊道。

司徒晟臉色大變。

“太子妃中毒了？！”

蕭清音點頭。

“他們怎么敢！”

司徒晟怒火中燒，狠狠拍了一下桌面。

他本就子嗣艱難，不管是太子妃，還是良娣等妾室，都是懷了沒多久就小產，沒有哪個孩子能存活超過三個月。

今年太子妃好不容易保住一個，竟然有人下毒手！

他們非要做得這么絕嗎！

連個孩子都容不下！

那個位置就這么吸引人嗎！

發泄過后，他平復了一下情緒，問蕭清音：“有沒有解藥？”

“宮人們正在煮的降糖護胰湯能緩解，”蕭清音解釋，“不過追根究底，酮癥酸中毒是消渴癥患者常見的并發癥，并非是外部攝入的毒藥。”

司徒晟怔住。

他知道太子妃有消渴癥，卻不曾知道，竟會如此兇險。

“太子妃的消渴癥是妊娠期才得的，御醫理應知道她需要嚴格控糖，為何她還攝入那么多糖分？”

蕭清音問道。

“太子妃平日并不怎么愛吃糖，”司徒晟有點迷惑，“她吐得厲害，吃不下什么東西，只愛吃鮮果。”

“吃什么果子，平均每天吃多少？”

“甜瓜、杧果和葡萄，每天一只甜瓜、三只杧果、兩斤葡萄。”

甜瓜即哈密瓜，和葡萄一樣，都是熙國貢品，只有皇室或朝中重臣才分得到。

蕭清音穿越至今，只吃過一次葡萄干，還是白慕笙從他恩師那里得來的，至今不曾吃過新鮮的。

她嘆了口氣：“這三樣含糖量都很高，太子妃不宜食。”

宮里這幫御醫都是吃咸干飯的么，居然這都不提醒。

司徒晟頓時如遭雷劈，臉色十分難看。

御醫跟他說過，太子妃的飲食過于單一，應該多吃魚肉蛋，但太子妃一聞到葷腥就吐。

他想著多吃點瓜果蔬菜也能補回來，就把自己的水果分例也都給了她。

誰知道……

“殿下，湯煮好了。”

宮女端湯進來。

蕭清音扶起太子妃，一手捏開她嘴巴，一手拿湯匙喂湯。

灌完湯，又做了針灸，不一會，阮蘭若悠悠醒來。

睜開眼睛后，她恍惚了片刻，立刻伸手抱肚，一臉緊張。

“孩子呢？孩子生下來沒有？”

“還沒有。”

蕭清音回道。

阮蘭若神色一怔，隨即感覺腰像要斷了一樣，密密麻麻的痛楚襲來。

“來，跟著我的節拍呼吸……”

蕭清音把拉瑪澤呼吸法教給她，按了幾處穴位，喚了穩婆過來幫忙。

半個時辰后，孩子生了下來。

穩婆托著手中孩子，剛想報喜，待看清孩子的臉，“噗通”一聲跪下了。

生產時，司徒晟去了外間等候，聽到里面喊“生了”立刻沖了進來。

臉上的笑容來不及綻放就看到穩婆手里的孩子。

登時晴轉烏云。

“怎么會這樣……”

他上前兩步，抱起孩子，孩子入手冰涼，渾身青紫，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大概三天前，孩子胎心就停了。”

蕭清音輕聲道。

“啊！——”

阮蘭若接受不了這個打擊，發出一聲絕望的吶喊，暈了過去。

司徒晟久久回不過神來。

蕭清音剛給阮蘭若把脈就知道孩子已死，只是怕太子妃悲痛過度，無力生產，才沒說出來。

“要是早幾天催產，是不是孩子就不會……”

司徒晟后悔莫及。

他不該猶豫的。

蕭清音搖頭：“未必，太子妃的消渴癥太嚴重了，孩子塊頭雖大，內里卻虛，縱使安然生下，存活也難。”

司徒晟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因太子妃的酮癥酸中毒比較嚴重，蕭清音還要繼續為她治療，只能留宿宮中。

翌日阮蘭若醒來，聽蕭清音說完自己的病癥，整個人像被定住似的，僵了半天才恢復動作。

“你是說，我是因為吃了太多果子才中毒的？”

阮蘭若幽幽問道。

“可以這么說，”蕭清音點頭，“您每天頂多只能吃一個拳頭那么大的水果，米面也要盡量少吃。”

“哈哈哈哈哈哈……”

阮蘭若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眼淚流了出來。

“我真是個傻子，居然把蛇蝎當姐妹，活該我保不住孩子。”

音落，一道滿懷關切的明媚嗓音傳進寢殿：“姐姐，我來看你了，你好點了嗎？”

阮蘭若眼里瞬間迸出無盡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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