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音告訴易水寒后，易水寒便安排他們見面。

“夫人，小人終于見到您了。”

耿于寧一見到韓氏就跪下叩拜。

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淚水。

韓氏見他腿上有傷，回道：“你先起來吧，坐著就好。”

“謝謝夫人體恤。”

耿于寧一臉感激。

緩緩在身后椅子上坐下，只坐了一小半位置。

韓氏原本以為他當年背叛了云家軍，見他如此恭敬，心里的想法又不那么堅定了。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云家軍是怎么敗的？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韓氏甩出一連串問題。

耿于寧臉上浮起一抹悲痛。

“當年，西林鐵騎兵分幾路，同時進攻幾座邊城，西北大軍也分成幾路援軍。”

“云家軍被分到的是鹿城，根據當時的線報，鹿城只有兩萬西林鐵騎。”

“云家軍剛好兩萬人，侯爺本以為這次勝券在握。”

“但臨近鹿城時，侯爺發現對方的人數似乎不止兩萬，就讓斥候去探。”

“派了三個斥候出去，只回來一個，韋應。”

“韋應說，西林鐵騎確實不止兩萬，應該有三萬。”

“三萬雖然多出不少，但以云家軍的戰力，還是可以一戰的，侯爺就根據這個人數制定了策略。”

“等實際交鋒，我們才發現，對方兵力遠遠不止三萬，起碼有六七萬。”

“侯爺發現情報有誤后，立刻下令撤兵，但這時又冒出兩萬西林鐵騎，截斷了我們的退路。”

“云家軍就這樣全軍覆沒。”

耿于寧說到這里，泣不成聲。

“我隨侯爺戰到最后，被一箭射中胸口，本以為自己肯定死了，沒想到后來醒了過來，原來我的心長得有點偏，那支箭沒能讓我斃命。”

“我剛準備動彈，耳邊就傳來兩道人聲，其中一道，正是斥候韋應的。”

“他們說話聲有點遠，我聽得不是很清楚，只聽到韋應問了句他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對方說是的。沒多久他們就走了。”

“我等了很久，確定沒人出沒，才爬起來，離開了那片戰場。”

“我活下來后一直試圖探尋真相，但其他幾路西北大軍也都覆滅了，那十座邊城都被西林國占去，我心有不甘，就留在邊境，想從西林國那邊打探情報。”

“一次偶然，我被西林國一個牧羊老婦救了，就謊稱自己是邊境難民，留在她家里當長工。”

“老婦人的兒子身手很好，后來成了西林國太子的貼身護衛。”

“三年前，西林國太子想找個精通大熙官話的人教他語言，老婦兒子舉薦了我，我就到了西林國太子身邊，慢慢取得了他的信任。”

“但我雖然跟著他出入過眾多場合，也不曾聽聞關于那次戰役有沒有內應的事。”

“那次戰役是他們一個大將軍領兵，那個大將軍在兩年前，因為飲酒過量，已經死了。”

韓氏嘆了口氣。

“也就是說，你花了十五年時間，也沒有找到真相？”

“本來是這樣。”

耿于寧回道。

“但我被帶回京那天，在城門口，聽到了韋應的聲音。”

“你遇到了韋應？”

韓氏失聲驚呼。

“是的，我問了易將軍的屬下，得知當時說話之人叫韋昌，是如今的御林軍統領。”

耿于寧眼里滿是淚水。

“一定是侯爺在天之靈，保佑著我。”

不然怎么會讓他在西林國輾轉多年，都不曾找到線索，卻在回京第一天就找到了。

蕭清音卻第一時間看向易九。

當年致云家軍于死地的斥候韋應成了如今的御林軍統領，也就是成泰帝心腹。

再聯想到成泰帝對云家非同尋常的態度，傻子都知道當年的事是誰指使的。

成泰帝到底為什么要置云家軍于死地？

云慎曾經教過他武術，兩人關系聽說還不錯。

成泰帝怎么突然反目成仇了？

就因為云慎不同意他當初的上位手段？

蕭清音總覺得沒那么簡單。

她現在有點擔心易九會不會把這件事報給成泰帝。

畢竟他是易水寒的心腹，而易水寒又是成泰帝的心腹。

易水寒接觸到蕭清音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沒好氣道：“我要是站在陛下那邊，早就把人交上去了。”

好像也是這個理。

蕭清音摸了摸鼻子。

易水寒輕嘆了口氣。

在她耳邊悄聲道：“你對我的信任但凡有對季云華的一半，我都死而無憾了。”

蕭清音：“……”

別把她說得那么渣好嗎。

“你要是肯離開侯府，和我私奔，我保證對你的信任是季云華的兩倍。”

易水寒：“……”

不肯和她私奔就不能信任他？

這是哪門子道理。

韓氏聽完耿于寧的解釋，雖然心里知道不大可能，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除了你，還有其他人活下來了嗎？”

“應該沒有。”

耿于寧搖頭。

“我離開戰場前檢查過侯爺和幾位公子的尸首，沒發現他們有生命跡象。”

韓氏心里一陣壓抑。

又問了幾個問題后，見耿于寧體力不支，她便和他告別了。

“外祖母，您相信這個耿于寧的話嗎？”

回云宅后，蕭清音問道。

“他的話應該可信。”

韓氏回道。

“那您覺得，皇帝是因為什么要覆滅云家軍？”

韓氏搖頭：“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外祖父有沒有和您提過皇帝相關的事？”

韓氏努力回想，好一會才回道：“那年秋獵結束后，他說過一句，說陛下有點變了，以前他都是親手狩獵的，但是那次他的獵物大半都是身邊侍衛獵的。”

“其他就沒有了，你外祖父很少和我說朝中之事的。”

“那他參戰前，特意給過您什么東西嗎？”

蕭清音問道。

“有，”韓氏道，“他給過我一本書，說他不在時，可以多看看那本書，但他走了沒多久，那本書就不見了。”

“您看過那書了嗎？”

“看過了，就是一本普通游記，書肆里現在都有得賣。”

蕭清音聽完，覺得想要了解更多，只能去問那個御林軍統領了。

但她和對方毫無交集，見都見不到，要如何獲取信息？

沒想到幾天后，機會就送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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