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是個有基礎的學生了，應該學會自學了。”蕭清音在房間里回道，“有哪里不明白的，就去找那幾個伊國匠人。”

易水寒心里慌得一批。

“你不教我了？”

“是的。”蕭清音淡淡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大晚上往我閨房鉆，像什么話。”

易水寒：“……”

他很想問一句，當初那個巴不得他留下來過夜的人是誰。

易九可以當入幕之賓，易水寒連門都不能進，這是哪門子道理？

“你這是階級歧視。”

易水寒郁悶道。

“我和易九明明是同一個人，你對我們兩個的態度卻判若兩人。就因為我身份地位比他高，你就覺得我不如他可靠？這合理嗎？”

蕭清音一時語塞。

她當然知道這不合理。

但為什么她更喜歡身為家奴的易九而不是身為世子的易水寒呢？

顯然是因為前者無權無勢，不會給她壓迫感，讓她感覺可控，換言之，讓她有足夠的安全感。

而后者位高權重，難以控制，讓她覺得危險。

她為什么一定要占據上風，讓一切盡在掌控之中呢？

愛一個人的話，不應該是不管富貴、貧窮、健康、疾病、順境、逆境，都不離不棄，攜手與共的嗎？

蕭清音陡然明白，她不愛易九。

易九也好，當初的白慕笙也罷，都不過是她的欲望對象。

她從沒想過要和他們長相廝守。

在她內心深處，她根本不相信天長地久，至死不渝，只相信此時此刻，只想追逐當下的快樂。

她的心門，在很早很早之前就關上了。

她用一層厚厚的殼把自己裹了起來，不對任何人抱有期待，以保護自己那顆柔軟的心。

正因如此，她才會對白慕笙的背叛無動于衷。

可是這樣一來，她雖然不再受傷，卻也不再愛了。

她和易九朝夕相處這么久，為什么認不出他是易水寒？

因為她并不怎么在意他。

她能感受到易水寒對她動了情，可她自己并沒有，她的心早就已經是一潭死水。

想到這里，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有點難過。

“易水寒，”她啞聲道，“我沒有階級歧視，我只是沒有那么愛你，我對你的喜歡只有一丁點，我可能給不了你想要的喜歡。”

易水寒聞言，心顫了顫。

他聽出了她話語里的難過。

她在為自己沒辦法更喜歡他而難過。

但為什么要難過呢。

“傻瓜，”他輕聲道，“我也沒想要很多，只要一丁點就好了，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都是喜歡你的。”

蕭清音心中一震。

“我不喜歡你，你也喜歡我？”

易水寒回道：“是的。”

“為什么？”

蕭清音追問。

這世上真有不計回報的愛嗎？

“我也不知道，”易水寒笑道，“就是覺得，和你在一起特別平和特別圓滿，好像我們生來就是一體的。”

蕭清音陷入沉默。

她覺得和易水寒在一起挺輕松自在，也挺快樂的，但她并不覺得平和圓滿。

也許是因為她已經喪失感知本體的能力，她的意識抵達不了他，沒辦法體會這種渾然一體的感覺。

“要是我這輩子都只有一點點喜歡呢？”

“沒關系，”易水寒回道，“畢竟我早就做好你隨時可能腳踏幾條船的準備。”

蕭清音：“……”

心里那點感動瞬間被他這話摧毀了。

她咬牙切齒道：“我明天就去物色小鮮肉。”

“什么小鮮肉？”

“就是比你年輕，比你帥氣，比你體貼，比你溫柔的男人。”

易水寒臉色一黑。

那不就是小白臉嗎！

他冷笑道：“你想要什么樣的，盡管告訴我，我來幫你找。”

他就不信見過他這樣的絕色，她還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

蕭清音：“……”

頭一回見要給心上人找男人的。

這人該不是有那啥癖好。

她起身給易水寒開了門。

見他懷里抱著個大包袱，疑惑道：“你這是什么？”

易水寒微笑：“歉禮。”

蕭清音接過來，打開一看，里面裝的全是各種契書。

有宅子的，有田地的，有山林的，有商鋪的，粗略估計有上百張。

“這些都是我名下的，”易水寒解釋，“明天我們可以去衙門，轉到你名下。”

蕭清音：“……”

這人之前連教材費都要拖欠，她還以為他是個窮世子，沒想到居然是個隱形富豪。

易水寒繼續道：“雖然和你說的家里有礦，夠幾十代人胡亂揮霍也花不完還有點距離，但我今后會努力爭取的。”

以前打了勝仗，他都不要戰利品，也拒絕了大部分陛下的賞賜，今后他肯定不這么做了。

畢竟這女人最喜歡的就是金銀珠寶了。

蕭清音把包袱重新系好，還給易水寒。

易水寒驚詫。

“你不要？”

“我們還沒成親呢，你就想讓我幫你打理家產？”蕭清音沒好氣道，“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我才不干。”

易水寒趕緊道：“這些都有人打理的，不需要你管，你定期查查賬就好了。”

“查賬不需要時間精力？”

蕭清音反問。

“你要是給我金子銀子我肯定立刻收下，固定資產就算了。”

易水寒無語。

這都是金子銀子都買不到的東西，她居然嫌棄得不行。

沒見過懶成這樣的，連看個賬本都嫌麻煩。

看來他要步老頭子后塵了，以后成了家還得管著內宅的事務。

“好吧，那等我有現銀再給你。”

蕭清音好笑不已。

“你又不欠我的，沒必要這么做。”

“我樂意。”

交完功課后，易水寒便帶著包袱離開了。

夜里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覺得自己還是要把人逗笑才行。

不然這坎就過不去了。

要怎么逗她笑呢？

他睜著眼睛想了半宿，終于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翌日便去找了歐陽修齊。

……

又到了七彩琉璃坊每月分紅的日子，蕭清音、季云華、易水寒和歐陽修齊齊聚一堂。

分完銀子后，歐陽修齊笑道：“這次也想請大家吃個飯，我們去彩云坊怎么樣？”

季云華立刻擠眉弄眼：“喲，彩云坊，那可不便宜。”

蕭清音第一次聽說彩云坊這名字，問道：“這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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