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呆呆地看著她：“姐姐是很厲害的大夫嗎？”

“你聽過百寶齋嗎？”

“聽過。聽說百寶齋有個神醫，什么病都能看呢。”

“我就是百寶齋的大夫。”

孩子瞪大了眼睛。

“沒有胡子也能當神醫嗎？”

蕭清音好笑不已：“誰跟你說神醫一定要有胡子？”

“李大娘說的，”孩子回道，“她說神醫都長著白胡子，背著大葫蘆，看起來仙風道骨。”

“就像年畫上的仙翁嗎？”

“嗯嗯！”

“……”

蕭清音逗著孩子玩，一路笑個不停。

易水寒有點吃味，馬車一停，就黑著臉，把孩子抱下車，迫不及待送回家去。

孩子推門邀蕭清音進去，卻發現門從里面閂上了。

他皺了皺眉頭，走到窗邊喊了聲：“娘，我回來了，您開一下門。”

音落，屋里傳來一聲椅子落地聲。

孩子臉色驟變。

看向易水寒：“哥哥，您能幫我踹開門嗎？”

“怎么了？”

蕭清音問道。

孩子繃著臉道：“我娘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起床要花很長時間，不可能我一喊她就弄倒椅子，我們家肯定進賊了。”

蕭清音聽了，不由擔心起來。

一個幾乎沒有行動能力的病人，遇上賊盜，可別出什么事才好。

易水寒抬腳就踹開門扉，孩子沖進去，只看到一道黑影從后窗跳窗而去。

他趕緊跑到床前，問候母親：“娘，您沒事吧？”

秦文君從他方才進來說把自己賣了就醒了，只是說不出話來，孩子走后沒多久，門又開了。

她原以為是孩子回來了，不曾想，竟是住在同一個院子里的馬老三。

馬老三覬覦她好些時日了，偷摸進來，為的便是偷香竊玉。

偏偏她又無力動彈，一開口就咳個不停，喊人都喊不來。

正急得全身冒汗，孩子的聲音突然在窗前響起。

把剛靠近床前的馬老三嚇得椅子都碰倒了。

緊接著，外間傳來一聲巨響，屋門被踹開了。

馬老三跳出后窗，竄逃而去。

秦文君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看向滿眼擔憂的兒子，微微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孩子放下心來，高興道：“娘，我給您請了百寶齋的大夫過來，喏，就是這位漂亮姐姐。”

百寶齋的大夫？

秦文君吃了一驚。

她當然聽說過百寶齋，之前還有些許銀錢些，也想過去百寶齋看病，但店小二說，東家外出了，歸期不定。

她只好請的別的大夫。

卻都沒能治好。

見著蕭清音，她撐著床榻，試圖坐起來，手卻綿軟無力，根本無力支撐。

“咳咳~咳~”

只能在臉上寫滿歉意。

“你躺著就好。”

蕭清音微笑道。

她把那張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來，坐到床邊，替秦文君號起脈來。

號完脈，問她：“你是不是突然大汗淋漓，四肢無力，一步路也走不動，然后咳個不停？”

秦文君點頭。

她不止無力走路，連拳頭都攥不住，胸口又悶又疼，眼瞼也垂了下來，看東西都看不清楚。

吃東西也嚼不動咽不下去。

就連呼吸，都時不時覺得停滯不動。

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已經半旬了，飯菜都是拜托李大娘做的。

蕭清音指著她胸口道：“你這里面長了個腫瘤，壓迫到心肺，還引起了其他并發癥。”

能治嗎？

秦文君吃力地眨眼詢問。

“可以治，不過你這病拖得有點晚了，得下猛藥才行，恐怕要吃些苦頭。”

秦文君心口一松。

能治就行。

吃再多苦她也不怕。

她原以為自己要撒手而去，連孩子都打算托付給李大娘了。

沒想到峰回路轉，孩子這一通胡鬧，竟遇上百寶齋的大夫。

感恩之情難以言表，只能寫滿臉上。

蕭清音寫了個方子，差易五去抓了藥。

孩子已經從李大娘那里要回銀子，要還給易水寒。

易水寒接過來收好。

一副惜財模樣。

蕭清音很喜歡那孩子，有心想幫幫他們娘倆。

掃了一圈房間后，看到后窗邊擺著一架繡棚，上面有幅繡了一半的花鳥圖，可惜落了個黑腳印。

不由蹙起眉頭。

“剛才那人你認識嗎？”

她問秦文君。

秦文君點頭。

“是來偷東西的？”

不是。

但秦文君不好直言，便也點頭。

蕭清音卻從她那一絲遲疑看出另有文章，但對方口不能言，她也不便深問。

那幅花鳥圖引起了她不少興趣。

她走近細看，發現這竟是一幅雙面繡。

據她所知，雙面繡技藝已經失傳，目前市面流傳的雙面繡圖價格都很昂貴。

在珍寶齋拍賣場里，一幅雙面繡團扇能賣百兩銀子。

還是只繡了一兩只蝴蝶那種。

秦文君繡棚上這幅，尺寸卻不小。

便問道：“這是你繡的嗎？”

秦文君點頭。

“你還有別的作品嗎？我外祖母很喜歡雙面繡，我想買一幅送她老人家。”

秦文君一聽便知她是有心幫襯自己。

對方救治自己已是大恩，還要周濟他們母子，真跟菩薩似的。

便給了孩子一個眼神。

孩子機靈，立刻打開角落里放著的一個箱籠，從里面取出一幅可用做小屏風的雙面繡。

蕭清音為她精湛的技藝驚嘆不已。

按照市價給了一大筆銀子秦文君，這下不管是藥費還是娘兒倆的生活費都有了。

秦文君感激不已。

易五把藥拿來后，蕭清音煎煮了一副，喂給秦文君喝后，秦文君總算能夠開口說話。

“謝謝恩人。”

她紅著眼圈感激道。

“不用客氣，我很喜歡這孩子，對了，他叫什么名字？”

“天賜，姓秦。”

“好名字。”

蕭清音笑道。

秦文君這病還要治上好些天，她每天都過來給她針灸，兩人漸漸熟絡起來。

天賜那孩子又乖巧可愛，蕭清音都想認他當干兒子了。

易水寒這呆子自然不同意。

蕭清音怕他鬧脾氣，就沒提。

過了十來日，眼看秦文君能站起來行走了，蕭清音這天清早過來復診，卻看到她家門口凌亂一片，衣物散得滿地都是，家具也東倒西歪。

卻不見人。

一問李大娘，說她犯了命案，被官府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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