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蕭清音讓司徒枝跟在秦文君身邊，一起喂蝙蝠、曬藥丸子、和天賜玩游戲什么的。

司徒枝剛開始十分拘謹，跟天賜這個小暖男混了兩天后，才慢慢放松下來。

神情不再緊繃著。

還主動問起了治病一事：“蕭姑娘，你什么時候給我開藥？”

蕭清音反問：“你想吃藥嗎？”

司徒枝老實道：“不想。”

“那就不用惦記了。”

蕭清音輕笑。

“你在我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考慮別的。”

司徒枝蹙起眉頭：“想做什么都行嗎？那我可以不練琴嗎？”

“當然可以。”

司徒枝臉上露出一絲松快。

不過隨即又烏云密布。

“不行，不練琴的話娘會不開心的。”

“你娘想讓你進樂團？”

“嗯。”

“為什么？”

“因為……我妹妹進了樂團。”

妹妹？

蕭清音有片刻茫然，永福公主不是只有一個女兒嗎？

司徒枝見狀，補充道：“是我爹和秦姨成親后生的女兒，她很有樂律天賦，六歲就能彈所有名曲了，還會自己編曲。”

蕭清音明白了。

“你娘總是拿你和她比，對嗎？”

司徒枝低頭，訥訥道：“是的，娘說要是我能彈得比她好，爹就會和秦姨和離，回來找我們了。”

蕭清音：“……”

她那晚就感覺永福公主有點偏執，沒想到她比她想的還要癲狂。

難怪后世有人說，有精神問題的孩子，一定是家里病得最輕的那個。

永福公主和順意伯的故事她聽過大概，順意伯是個為樂律著魔的人，終日不理俗務，一心撲在各種樂器上。

愣是把自己修煉成了大熙數一數二的樂師。

跑去教坊領了個教職。

永福公主因為一曲琵琶對順意伯傾心，磨著祖母給她和順意伯賜了婚。

卻沒想到，順意伯眼里只有樂器，完全沒有她這個妻子。

只有在他面前彈琴才能讓他多看一眼。

但永福公主琴藝不佳，彈多了，順意伯指導煩了，連府里都不待了，整天泡在外面。

永福公主百般施法，不但沒能增進兩人感情，反而讓順意伯越來越反感。

在長寧郡主周歲時，他憑著新創的樂曲，得了皇帝的一個許諾，就利用這個許諾，和永福公主和離了。

永福公主自然接受不了。

她繼續糾纏順意伯，想要破鏡重圓。

順意伯卻放出豪言，他只會和琴藝比他高的人在一起過日子。

永福公主便拼命練琴，越練越難聽，只能眼睜睜看著順意伯娶了教坊的一個樂師，兩人夫唱婦隨，譜寫出一支又一支動人的曲子，被人視為神仙眷侶。

永福公主深受打擊，從此離群索居。

除了宮宴之外，幾乎不參加任何社交活動。

蕭清音聽了司徒枝的話，才知道她是把希望寄托到女兒身上，折磨女兒去了。

“你喜歡彈琴嗎？”

她問司徒枝。

司徒枝點頭，又搖頭。

“小時候挺喜歡的，后來天天練都練不好，就不喜歡了。”

這是把興趣給磨沒了呀。

蕭清音嘆了口氣。

“你可以先停一陣子，要是發現自己還喜歡彈琴，再彈也行。”

司徒枝遲疑：“可是樂團……”

“你覺得你這樣的狀態，進了樂團會快樂嗎？”

司徒枝沉默。

進了樂團，娘肯定要她和那個妹妹較量，她只會更緊張，怎么可能快樂。

娘從來只關心她能不能贏。

不關心她快不快樂。

“你就別想那么多了，就當這段日子是偷來的，可以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用理會任何人的意見。”

蕭清音寬慰道。

司徒枝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嗯！我試試看。”

她便真的沒碰永福公主送來的樂器，而是按著自己的心意寫字畫畫，間或和天賜玩兒。

那些幻覺還會時不時跑出來，但天賜以為她在玩過家家，聽她說有神秘人跟蹤，都會一臉興奮地拉她藏起來。

她的心慢慢安靜下來，看到的異象越來越少。

蕭清音整理了一套在南丹編過的藥典，打算在大熙出版，因缺少插圖，又挺喜歡司徒枝的筆墨，就問她能不能幫忙配圖。

司徒枝受到驚嚇似的，連忙擺手：“我、我都沒正經學過畫畫，只臨摹過畫譜，畫不來的。”

“你的臨摹挺有個人風格的。”

蕭清音笑道。

“你就照著我給你的藥草，按你臨摹的那樣畫就好了。”

“那我先試一下稿？”

“好。”

蕭清音讓她畫了兩幅，作品出來后，她十分滿意。

“就這么畫就行了。”

司徒枝頭一次覺得，自己也是有點用的。

她大受鼓舞，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畫畫。

剛開始線條還有點拘束，畫著畫著就有了自己的靈魂似的，越來越奔放。

連自己都被自己的作品打動了。

當她把全部畫稿交給蕭清音的時候，蕭清音吃了一驚：“你全部畫完了？”

司徒枝靦腆一笑：“因為畫得很開心，就不停地畫，不知不覺就畫完了。”

“太厲害了！”

蕭清音夸完，看了一遍畫稿。

看完忍不住嘆氣。

司徒枝頓時心中一緊。

難道這些畫不符合要求？

也對，她畫得太快，太過倉促……

正胡思亂想，卻聽蕭清音道：“你畫得太好了，只給藥典做插圖太浪費了，再出個單行本才好。”

司徒枝：“！！！”

她這些畫也能出書？

怎么可能。

蕭姑娘肯定是故意安慰她的。

蕭清音看她神色就知道她不信，笑道：“你要是不信，不如試試把畫放在百寶齋里寄賣。”

司徒枝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學堂那些小孩子畫得比我都好，這些畫不會有人買的。”

蕭清音故意板起臉孔：“你是在質疑我的審美水平嗎？”

司徒枝瞠目結舌。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急得汗都要出來了。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蕭清音寬慰，“但試一試也不會損失什么，對吧？”

司徒枝被她說服，應了下來。

她畫了幾幅自己喜歡的花草，交給蕭清音。

蕭清音讓人送去裝裱后，掛到了百寶齋墻上，標明是寄賣作品。

剛辦妥這事，百寶齋就來了個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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