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音說完，把新月手上的毒解了。

那股像是依附在骨頭上的癢痛感消除后，新月心頭一陣輕松，隨即又沉了下來。

她看向蕭清音，眼里露出一絲遲疑。

她真的，能說出來嗎？

要是說了，蕭清音不管她死活怎么辦？

她們這些貴女相爭，哪里會把她一介奴婢的命放在眼里……

左妙妙見她半晌不說話，催促道：“你趕緊說呀，她是怎么威脅你的，不說出來，難道你要一輩子供她驅使？”

一輩子供譚若妍驅使？

新月打了個寒顫。

如果她不揭穿這件事，她和娘一樣就會是一樣的命運。

甚至她的女兒，可能也會步她后塵。

這大概是唯一的機會了。

她要放棄嗎？

新月心中天人交戰，過了好一會，她才作出決定。

“請蕭姑娘為奴婢主持公道。”

她撲通一聲跪下來。

“方才上臺演奏的人確實是奴婢，奴婢自三歲起，就一直擔當小姐的琴替。”

除蕭清音三人外，滿場皆驚。

“從小替到大？樣子都不一樣，怎么替的？”

“這怎么可能，別的不說，入團考試是很嚴格的，她怎么混進考試的？”

“順意伯好像是考核評委之一，難道是他做了手腳？”

“不會吧，他向來為女兒的樂律天賦自豪，不會開這種后門吧？”

“……”

新月把背在肩上的包袱卸了下來。

打開后，從里面取出一張和她臉上膚色一致的面具，低頭戴了上去。

剛戴好，呈現在眾人面前的，赫然是譚若妍的臉。

全場鴉雀無聲。

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竟然只需要一張面具就夠了。

這個面具真是鬼斧神工。

蕭清音有點意外。

她之前還想她們是不是用了金色蟲子換臉，但又立刻否認了這種可能。

金色蟲子換臉需要把臉皮取下來，她們不可能頻繁進行這種操作。

只能往仿妝上考慮。

沒想到人家技高一籌，用面具搞定了。

這個面具戴上去后，極其貼合臉部，一點痕跡都不露，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質做的。

回頭她要借來好好看看。

躺在地上的譚若妍看到新月取出面具的瞬間，差點就暈了過去。

賤婢！

蕭清音一句話就哄得她背主。

不殺了她實在難消她心頭之恨！

寧大家原本不信這么邪乎的事，看到戴上面具的新月，不得不信了大半。

但慎重起見，她還是提了個要求：“臉并不能說明什么，除非你真能彈出原本的琴曲。”

新月點點頭。

“奴婢這就彈個曲子。”

她站起來，走到一張琴后，在琴凳上坐下，輕按了幾根琴弦試音后，她閉目吸了口氣。

雙眼再次張開時，臉上已是寧大家等人平日看慣的沉靜之色。

古樸悠揚的琴音響起。

寧大家只聽了幾個樂音，便確定下來，這人就是平日出現在團里的“譚若妍”。

在眾人欣賞新月的琴音時，真正的譚若妍已經被擊潰了。

她完了。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需要找替身的草包。

“天才”這個詞將離她遠去。

從此她將成為人們口中的一則笑話。

她心如死灰。

恨不得方才那一撞真的撞暈過去。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結束。

新月彈完一曲后，抬頭道：“奴婢并不是自愿當琴替的，是夫人威脅的。奴婢的娘親曾經是夫人的琴替。”

眾樂師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瓜怎么越吃越大了？！

不光譚若妍找了琴替，她母親，那位琴藝高超的秦樂師竟然也找了琴替？

“奴婢娘親十幾歲就被賣入秦家，彼時夫人還是秦家四小姐，發現奴婢娘親的天賦后，就教她彈琴，讓她給自己當琴替。”

新月繼續道。

“直到夫人嫁給伯爺，把奴婢娘親許給了她一個管家，奴婢出生后，奴婢娘親變胖，和夫人身形相差甚遠，夫人就沒再用她。

但奴婢展露天賦后，她就用奴婢娘親威脅奴婢，讓奴婢當小姐的琴替。”

眾人恍然大悟。

“難怪秦樂師當年突然宣布退出樂壇，原來是琴替替不下去了。”

“我還以為她真是因為手臂傷到了的緣故。”

“嘖嘖，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

竟連母親的事都給抖出來了。

譚若妍氣得差點吐血。

早知道這個賤婢這么歹毒，方才她就應該拖著她離開，絕不給蕭清音下手的機會。

回去后她一定要讓人把這個賤婢和她那賤娘全都亂棍打死！

新月說完后，惴惴不安地朝譚若妍看了一眼。

哪怕譚若妍人事不省，連眼睛都閉著，她也怕得不行。

“蕭姑娘，奴婢已經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了，請您救救奴婢和奴婢娘親。”

“你放心，我答應過幫忙，不會食言的。”

蕭清音說罷，轉頭看向寧大家。

“現在你總該信了吧？”

寧大家一臉歉意：“對不起，先前是我誤會了，多謝蕭姑娘為我們樂團揪出造假之人。”

蕭清音輕笑：“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蕭清音解了譚若妍穴位，然后帶著新月和左妙妙、司徒枝離開了。

回府后，她讓易五去順意伯府，把新月的娘親蕓娘也接了過來。

蕓娘感謝完蕭清音后，頗為不安道：“我們的賣身契都在夫人手上，留在這里怕是要給姑娘惹麻煩。”

蕭清音寬慰道：“過幾天就沒事了。”

蕓娘母女沒聽明白。

什么叫過幾天就沒事了？

難道蕭姑娘要從夫人手里把她們買過來？

見蕭清音并不打算多說，她們也就沒問，帶著幾分忐忑在忠勇侯府住了下來。

那邊廂，左妙妙得了這么大一個瓜，自然拿去賣給唐希鴻了。

唐希鴻給了她兩百兩。

左妙妙喜出望外：“這個事要當頭條了？”

唐希鴻點頭：“沒錯，這是我們熙聞創刊號的頭條新聞。”

“那我等著買報。”

左妙妙喜滋滋地帶著銀子回去了。

幾天后，《大熙日報》和《熙聞》同一天發行。

前者是通過兵部郵差系統發行的，主要是在各州縣官員及世家士族傳閱。

而后者則是通過報亭售賣。

《熙聞》的頭條固然十分吸引眼球，但在整個大熙引起軒然大波的，是《大熙日報》的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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