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媽臉上依舊是止不住的笑意。
不過這份笑意李振民感覺很復雜，有些想要討好，但好像又夾雜了一些奇怪的情感。
當然，他也懶得去猜了。
飯菜上桌。
丁爸主動給李振民倒酒，李振民沒有拒絕。
丁媽一個勁的給李振民夾菜，李振民有些招架不住，于是客氣的勸阻。
丁爸是個話不多的人，跟丁秋楠的性子有點類似，不過丁秋楠骨子里的那份多了一份無聲的倔強，而丁爸卻沒有，有可能是年齡大了經歷多了的原因。
全程丁爸沒多少話，只是禮貌的跟李振民喝酒，也不強求。
于是飯桌上幾乎就是丁媽一個人在強勢的表揚。
“振民，你在廠里是什么主任，管理的是哪個部門啊？”
“振民，別看我沒出過遠門，但是紅星軋鋼廠我是知道的，那可是萬人大廠，你這么年輕就做了主任這是年少有為啊。”
“振民，你是大學畢業工作的還是什么？”
“振民，你家里人怎么樣，什么，沒有弟弟只有一個妹妹？好好好，哈哈哈哈。”
屋里全都是丁媽嘰嘰喳喳的問候。
說是問候，倒不如說是盤問。
李振民也是能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的就避重就輕。
同時漸漸的對丁媽的感觀也越來越差，倒不是丁媽這份勢利眼。
畢竟這個年代沒有幾個人不勢利眼，這是家庭條件決定的，幕強心里在所難免。
但李振民可聽得出來，丁媽這是選女婿呢。
這無可厚非，但他卻看得出來丁媽對丁秋楠是一點都不在乎，全程都沒有表揚過丁秋楠半句話。
幕強可以理解，但絲毫不考慮自己女兒還是少見。
就算是重男輕女的年代里，李振民也只見過兩個人會做到如此明目張膽以及嚴重的地步。
第一個是賈張氏，第二個就是丁秋楠媽媽。
賈張氏不當女兒當人看，一口一聲賠錢貨。
丁媽雖然沒當著李振民的話喊丁秋楠賠錢貨，但想必私下里也不會少，而且從之前給女兒下藥那件事就可以看出來，這人絲毫不比賈張氏差。
而丁爸，真就完全一個軟骨頭。
除了偶爾眼里有過一絲無奈就是賠笑，顯然是老婆說什么就是什么，開腔是不可能開腔的。
這種家庭要是能教育出什么身體和心理都健康的子女，那就真的是奇跡了。
丁茂才不學無術。
丁秋楠要好一些，但實際上心里也是有些小毛病，既自卑又倔強，身邊以前也沒什么朋友。
“來來來，振民，吃這個雞腿。”
丁媽將唯一的一只雞腿夾給李振民，李振民的碗里現在已經堆滿了菜。
李振民可能也有點小脾氣，于是將雞腿放進了丁秋楠碗里，道：“吃吧，你媽親手做的，味道不錯。”
丁秋楠身子一震。
丁媽也沒搞清楚什么狀況，想了想，認為這是李振民喜歡丁秋楠。
就在她想要說什么的時候，李振民搶先一步說道：“阿姨，這次我來呢，其實有件事要跟你說，是關于秋楠的。”
聞言丁媽心里一喜，是結婚的事情嗎？
下一刻，她臉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
李振民將自己這邊的酒館說了一遍，說想讓丁秋楠辭職去酒館做事。
說到這里，丁媽臉色驟然一變。
沒給李振民繼續說的機會，直接轉頭看向丁秋楠，呵斥道：“丁秋楠，你這是什么意思？”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嚴肅沉悶起來。
李振民主動解釋道：“阿姨，你先聽我說完，是這樣的，這是我的建議，只是給秋楠一個選擇，至于她自己怎么選擇，現在也要跟您說一聲。”
丁媽這么一聽，心里好受了一些。
她還以為丁秋楠先斬后奏呢。
接著李振民繼續說道：“秋楠這邊平時要學習，她想要再學習一年，爭取明年考個更好的大學。”
“我覺得她既要上班又要學習，分心了成績提升會慢很多。”
“正好酒館這邊我需要有人教一下小孩子，另外她也是學醫的，平時也可以幫大家看一下傷風感冒。”
“這份工作不是很忙，但念在她最合適，所以我給她一個月27塊5的工資，包吃包住。”
聞言丁秋楠猛的一愣。
27塊5？
不是說40嗎？
“阿姨，你覺得怎樣？”
“我.....不行，我覺得廠里還是要好一點！”
丁媽為難的說道。
李振民耐心解釋道：“阿姨你看，秋楠在廠里也是這個工資，并且吃的還要錢，一個月算下來能剩多少？另外，我們這邊住的可是洋房，吃的也是酒館里的飯菜。”
“這....還是不行！”丁媽想了想，說道：“賬不是這么算的，你們是酒館，誰知道能做多久，但是廠里可是鐵飯碗。”
其實她還心里想著，吃得好住得好又怎樣？那是丁秋楠享福，跟她有什么關系。
另外她也不傻，算是看出來了。
今天李振民來這里就是為了這事，而不是她想的那樣丁秋楠將李振民給搞定了。
既然沒搞定，那為什么自己要虧本的答應。
李振民不知道丁媽的想法，直接說道：“那您看這樣行不行，我給她破例開30的工資。”
“這....”
丁媽有些猶豫了。
但一想到鐵飯碗，所以還是不想答應。
李振民立馬又說道：“31！”
“不是這個問題，秋楠他在廠里上班還有糧票....”
“32！”
“啊？可是....”
“33！”李振民當即說道：“阿姨，這是我能給的極限了，酒館不是我的，我只是幫忙管理，只能幫忙到這個份上。”
丁媽還想說什么，李振民又補充道：“阿姨你實際想一想，秋楠現在手上就有大學通知書，他要是過兩天就去上大學，下周一肯定要辭職，到時候還鐵飯碗嗎？”
丁媽聞言冷眼看向丁秋楠。
李振民還沒繼續解釋，丁秋楠這時候突然堅定的說道：“媽，我上大學不要你們學費和生活費，你們也阻攔不了我，要是你們不講理我就報警！要是你們真的為我著想就讓我自己選擇，到時候我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了也可以繼續孝敬你們，不然我以后嫁人了就不回來了！”
這話的語氣相當的堅決。
丁媽直接站起身來，呵斥道：“丁秋楠你是要造反嗎，你從小吃誰的穿誰的，沒有我你能長這么大嗎，你怎么敢說出這么大逆不道的話。”
丁秋楠也不讓步的說道：“那你算算啊，你們給了我多少，我給了你們多少。”
“我從小吃的什么，哥哥吃的什么？”
“我穿的呢，你們給我買過新衣服嗎，不是穿鄰居們剩下來的嗎？我第一件新衣服還是我工作之后自己買的！”
“我工作之后每個月的錢除了自己最小的生活開支，全部給了你，你呢，有說過我一句好的嗎？”
“沒夸過我一句不說，上次還給我下藥，要不是振民哥和許大茂他們趕到，我恐怕已經被一個勞改犯給糟蹋了吧。”
“你們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你們是真傻還是無視看不見，崔大可什么心思，他是想侮辱了我，然后想辦法弄走我的工作，他要是搶了我的工作你覺得他會給你一分錢嗎？”
一聲又一聲，聲音越來越大，絲毫沒有了往日的高冷女神樣子。
有的全是不滿的發泄，聲音尖銳的讓人耳膜生疼。
丁媽哪里受過這樣的氣。
指著丁秋楠：“你....你....”
實在不知道怎么反駁，于是就拿起門口的掃把朝著丁秋楠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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