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搖了搖頭：“你們別折騰了，我準備去鄉下，就不給你們添亂了。”

徐景山耍起了小脾氣，道：“隨便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反正現在我孤家寡人一個，想去哪兒也沒人攔得住我。”

李振民和沈文英都是一陣錯愕。

徐景山為什么這個時候跟小孩子一樣，是不是這其中還有他們不知道的事？

當年徐景山和晁國興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老徐，你....”

“劉翠芳，是你自己耍小脾氣的，你不就是怕給李振民這臭小子添麻煩嗎，你和晁國興都是一樣，虛偽！平時一副知識分子自居，去教育別人，結果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卻一退再退，你真的覺得你這樣做別人就放心了嗎？你和晁國興最后感動的只有自己，都是虛偽的自以為是的好人！”

劉翠芳還想說什么，晁國興卻發起了脾氣，變得更加強勢。

見狀沈文茵連忙安慰道：“劉奶奶，你就留下吧，哪兒都別去，就跟我一起生活，我家的情況你最了解，你留下來也算是幫我簡單處理一下家務事。等一切好起來了，到時候我和您一起去鄉下也行，不然你現在下鄉去還會更加的添亂。”

李振民越聽越迷糊。

總感覺這其中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徐景山也看了出來，附在李振民耳邊低聲了一句。

李振民心臟猛的一提，原來如此......

晁國興有兩兒一女，都是教育工作者，好幾年前就響應國家政策，積極投身于基層工作，申請去了下鄉幫助農民群眾進行掃盲活動。

而前段時間大兒子傳來了噩耗，在鄉下被人批斗去世了。

就算是這樣，晁國興夫婦都因為一些原因，不能去看一看自己的兒子，晁國興也是那時候一夜白頭。

二兒子和女兒那邊，現在處境也非常的不好，下放到了農場住牛棚，哪兒都去不了，更別說回城了。

這些消息還是徐景山托關系打聽到來的，不然劉翠芳和晁國興都不會知道這么詳細。

現在晁國興去世了，劉翠芳就想著去下鄉跟二兒子一起生活，要照顧那失去父親的大孫子大孫女，同時也將晁國興去世的消息帶過去。

可問題是，劉翠芳本來就是被風暴批判的對象，并不能輕易離開四九城，想要離開這里還得找徐景山幫忙。

徐景山怎么可能會幫這個忙？

劉翠芳要是真的去了下鄉，估計過幾天就會跟隨晁國興而去。

這對夫婦的脾氣，徐景山再清楚不過了，現在的劉翠芳吊著一口氣沒自盡，絕對是因為還沒去看兒女和孫子孫女一眼，還沒將晁國興的消息帶下去。

要是完成了這個心愿，百分之百的會自盡。

“你想想，你現在去鄉下除了給孩子和孫子添亂又能做什么？你和晁國興都是自私的，只管自己爽，不管別人怎么想。”

“晁國興扛不住壓力走了，留下的爛攤子給誰？他自己不解決，拋給還活著的人，難道不是自私嗎？”

“你們所謂的人民教師就這個鳥樣？”

“劉翠芳，我告訴你，我不會幫你運作離開四九城，而且你真的要偷偷瞞著我離開這里，去做你那自以為解脫卻十分自私的事情，你別怪我掘了晁國興老家伙的墳，因為是他害你變得這么極端，也害我如此難做人，我沒有子女，年齡也大了，根本呢不怕別人怎么說我，我做得出來這種事！”

徐景山直接將所有的事情攤開了講，等于拔掉了劉翠芳最后的衣服。

這個時候劉翠芳只有兩種結果，堅持自己的道心，或者被罵醒退一步。

“你.....”

劉翠芳指著徐景山氣不打一處來。

徐景山直接眼睛瞪了回去：“我什么，只許你們給別人留下爛攤子，不給我掀桌子的機會，這是什么狗屁道理。別跟我講你那一套，行不通，說句不好聽的，要是我看見晁國興自盡，我在場非得抽他兩耳巴子！他現在死了我也看不起他！”

“用你們文化人的話怎么說來著，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直面淋漓的鮮血？”

“你看看晁國興，他就是這么讀書的？是不是虛偽！”

周圍一片死寂，這種話也就徐景山說得出來了。

李振民心想說句好聽的話，最終還是忍了下來，這時候他覺得也許劉翠芳由徐景山治治也好，反正其他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徐爺爺您少說兩句。”沈文茵及時打圓場，拉著劉芳說道：“劉奶奶，您跟我回家好好考慮考慮再做決定。”

說完就拉著劉翠芳跟眾人告了別，劉翠芳沒反抗。

徐景山也沒再多說，跟李振民又交代了幾句最近注意點，然后也跟著離開了。

事情就這么告一段落，算是讓徐景山給劉翠芳爭取了最后一線生機，。

至于后續如何，還得再等等看，誰也不能保證劉翠芳此刻不尋短見明天就一定會真的想通。

而相對于李振民來說，真正的困難這才剛剛到來————

回到家。

李鐵國和蔣桃今天也過來了。

袁永昌關心的問了一句晁國興的后事怎么樣了。

李振民順便將劉翠芳的事情跟大家也說了一遍，大致就是如有必要，會將劉翠芳接過來一起生活。

憑借他前些年打好的底子，為群眾做的貢獻以及自己在工人崗位上取得的硬成績，風暴還席卷不到自己身上，至少帶著劉翠芳生活應該是沒問題的。

其他人點帶念頭，算是沒反對。

但很快李振民就察覺到了家里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似乎從前兩天就開始了，而今天格外的怪異。

他目光掃視一圈，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蔣桃和李鐵國臉皮顫了顫，袁永昌臉色也不太好，袁青荷今天也是格外的消沉。

向愛梅帶著幾歲大的小兒子，打圓場笑道：“先吃飯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沒有否認。李振民心里涌出不好的預感。

這頓飯很豐盛，是袁永昌親自下廚做的。

李振民再次感覺到了被怪異的氣氛包圍，飯桌上感覺特別的熱情，彼此之間說著感謝的話，彼此夾菜，但就是這熱情卻恰恰顯得怪異。

一家人什么時候需要搞這些了？

終于，吃完飯。

蔣桃和向愛梅去收拾碗筷，客廳里留下袁永昌和李鐵國兩個‘領導’，以及李振民夫婦。

李振民站在袁青荷身后，輕輕的給懷孕的妻子捏著肩膀，沒有注意到此時的妻子眼睛已經通紅。

他看向袁永昌和李鐵國問道：“到底是啥事？”

“嗚嗚嗚...”

剛開口他就聽到了袁青荷哭了出來。

李振民趕緊將妻子抱在懷里，輕聲安慰道：“我在呢我呢，有事我們一起一定能解決的，你放心，大家都在呢。”

袁永昌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片刻后仿佛壓制著極致的無奈，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擠出幾個字：“振民，你跟青荷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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