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晏不歸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
無端撞在了洛玠的手里,他告訴自己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熬過去便好。被關(guān)進水牢淪為一介侍從,他憤怒過后也想明白此事暫無力挽回,隨波逐流或許還有利可圖,且待來日。
可他完全沒有想到,洛玠竟然拿一個畜牲同他相提并論,讓他與一只狼崽子同名,還講了那么個意有所指的故事。
怎么可能?
難道他以為他堂堂皇子也會和那只狗都不如的狼崽子一樣屈服嗎?
晏不歸在心底冷笑,挺直了脊背沉聲道,“太子殿下,凡事皆有度,請您適可而止!
他修長的身姿站立在光下,側(cè)臉冷淡,下顎微抬,看起來桀驁難馴,仿佛什么也不能讓他折腰。
實在讓人心動神搖。
洛玠彎唇一笑,目光中帶著幾分欣賞。
好呀,他最喜歡這種硬骨頭了。
這些日子,東宮諸人皆知道太子多了位近身侍從。
這人身份不可說,也不和旁人接觸,獨來獨往,但私下有不少宮人討厭他,覺著對方阻礙了自己進一步服侍太子殿下的機會——若沒有他,也許能被選到殿內(nèi)伺候的就是自己呢。
懷著這樣的想法,宮人們皆厭惡極了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青年,同他是涇渭分明,暗暗排斥。
不過晏不歸時刻都在洛玠的眼皮子底下,也沒有機會與旁人相處,若是讓他知曉他們的想法,只怕會嗤之以鼻。
宮里規(guī)矩繁瑣,等級森嚴,洛玠又慣是個會挑剔的主,遇上一點不順心就發(fā)脾氣,服侍他壓根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伺候他時間久了的幾位侍從宮女還好,知曉主子的習(xí)慣,不會怵他的眉頭也會安撫。而十一跟著洛玠多年了,往往能讓他如意,偶爾被罰也一般是洛玠興致來了想要玩,但是這些對于初入行的晏不歸來說,便是難如登天。
當(dāng)臉上又一次被潑了一盞溫茶時,晏不歸端著托盤的手指用力到發(fā)白,面色也是一沉再沉。
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洛玠先砸了茶盞,“一點小事都做不好,蠢貨!
他罵人的時候輕聲細語,瞧著沒有多少情緒波動,眉目淡淡,但從那兩瓣顏色淺淡的唇間吐出來的字眼著實刻薄。
晏不歸攥緊了手指,在心底反復(fù)告誡自己以待來日,隱忍地深深吸氣。
“你看起來很不服。”
洛玠仿佛看透了他內(nèi)心,伸手捏住他的下顎,迫使人不得不與他對視,那目光深處的不忿與怒意如烈火燃燒,又被濃密的眼睫垂下掩蓋。
“……沒有!标滩粴w咬牙切齒。
洛玠原也不是故意難為他,看書口渴了便指了他去烹茶,卻半天也沒喝到一口像樣的,這下見了他的態(tài)度,心中不虞抬手就是一記掌摑。
清脆的聲響在殿中回蕩。
垂手而立的宮人無一抬頭,但晏不歸卻仿佛感覺到了針扎一般的目光深深刺向他的后背。
他呼吸亂了一瞬,下顎不自覺緊繃,指節(jié)用力,眼神凌厲如刃,仿佛隨時要暴起擇人而噬。
一旁站著的十一微微抬眼。
洛玠卻輕輕搖頭,又賞了他一記。
愈發(fā)清脆的響聲。
太子殿下漫不經(jīng)心地問,“孤教過你什么?”
晏不歸閉口不言,一雙黑眸氣勢不減,直直地與洛玠對視,仿佛要將他逼退。
但洛玠怎么可能會退?
他眉梢微挑,目光緩緩向下,落在青年微紅的薄唇上,“啞巴了?”
少年輕笑一聲,微涼的指尖肆意地揉弄著他的唇瓣,“還是說,以后都不想要開口了?”
他的嗓音含著笑意,聽起來無比柔軟,仿佛是調(diào)笑般沒有一點殺傷力,但晏不歸卻知道,若是自己再不開口,眼前的人是真的會讓自己徹底變成個啞巴。
就如幾日前,因為自己行禮不跪,他便硬生生壓著他跪了一夜。
晏不歸用力地咬住了唇邊的軟肉,恨與怒在眼底交織,又不得不死死壓抑……直到舌尖都泛起一點腥甜味。
他徒勞地閉上眼。
“……謝殿下賞。”
“這不是會說話么?”洛玠笑了起來,似乎是被他這副屈/辱的模樣取悅,抬手挽起一縷垂落的發(fā)絲,“那孤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晏不歸原以為這次也難逃一劫,卻沒想到他這么好說話,忍不住輕輕舒了口氣。
洛玠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臉,“應(yīng)該說什么?”
“謝謝殿下。”
這一聲便沒那么的難開口,要誠懇許多,聽得洛玠輕輕彎唇。
青年彎下腰收拾了殘局,又跪坐在不遠處的案幾旁煮茶。
太子殿下的要求著實是很嚴苛的。
清晨要去采梅枝上的雪水,三沸時快一分慢一分都不行,最后對于茶湯的溫度更是半點不能差……可這些東西,沒有積年累月的訓(xùn)練,誰又能迅速揣摩得到他的心意。
著實是刁難。
但洛玠可不這么覺得。
不會便多學(xué),不行便多練,不誠心便打,過去的小八都能那么懂事,現(xiàn)在的又為什么不行?
這不,晏不歸這一次呈上來的茶,就有了很大的進步。
茶湯清澈,香氣幽幽。
洛玠垂下眸,終于沒像前幾次一樣只一聞便潑了茶水,稍稍抿了一口。
味道倒是不錯。
他的眉頭舒展開來,又啜飲一口,就放下了瓷盞,拿起一旁的書。
晏不歸提著的心緩緩放回原地。
他手心濡濕一片,知道這次大約是過關(guān)了。
洛玠才不在乎眼前人擔(dān)憂著些什么,看了半頁書,又忽然想起他,頭也不抬地道,“下去換身衣裳吧,太難看了!
嫌棄溢于言表,但倒是難得一句好話。
晏不歸方才被他潑了幾次的茶,衣領(lǐng)都濕了,臉上也狼狽,但心神緊繃著無暇他顧,腿上隱隱作痛的傷更是警示著他不敢懈怠分毫,這會得了允許,神色不由松動一分。
隨即他又覺得可笑。
分明是洛玠讓他陷入如此難堪境地,新傷舊痛,如今不過是半分緩和,連溫言軟語都談不上,更別說以禮相待,他又有什么好感激的?
被欺辱慣了,便連一分的好顏色都放在心上了么?
晏不歸在心底連連冷笑,復(fù)又站直了身體,往后退了幾步,而后轉(zhuǎn)身走出殿外。
那背影瞧著,還是寧折不彎的倔。
洛玠輕嗤一聲,又低下頭,翻著手中的古書。
上次父皇交辦的事,他這些時候翻閱古籍與人商討后倒是有了點想法,不過還需要讓工部找人實踐一番……
洛玠正思索著,有宮人從外頭進來,上前輕聲道,“殿下,謝大人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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