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那些嫂子啥的，再給我擺臉，你看我不懟她們！”

        陳茹突然說了怎么一句，顧之苦笑，他們一家如果顧知南沒有出息，算是最不起眼的，在岳母家顧之一直也都是忍讓著，除非她們說到陳茹，說自己就算了，但說他妻子就不行，可這一次，陳茹強勢要帶顧知南過去，顧之就知道了，他老婆要發威了！

        以前小時候顧知南去的時候也是老被攀比來攀比去，導致他后面打死都不肯去了，這也是陳茹無奈的一點，特別是顧知南說的，那些表哥他都比不過，不想去被人家笑話了。

        這一句話也深深打擊了顧之和陳茹的內心，他們一家本身就不喜歡比啥，只想安穩過日子就算了，但奈何自己大哥娶的人不喜歡，時間長了，連自己的那些大哥也時不時提一下，當初什么什么的，不跟顧之的話說不定有更好的，畢竟他們家家境還算不錯的的話。

        顧知南外婆家住在鄰鎮上，有一處樓房，是那時候外公建的，帶了一個寬敞的院子，在以前，鎮子上的人羨慕的緊，放到現在也不是差的。

        到鎮上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

        看著有些陌生又熟悉的建筑，顧知南眼神有些復雜，他前世可沒有體驗過外婆的感覺，而且親戚來往什么的，早就淡了。

        陳茹先下了車，看著開了一邊的門，覺得不夠寬敞，直接把另一邊的鐵門也推開了，這一下子就吸引了里屋的人了，差不多十來個，紛紛出來看，當看見是陳茹的時候，都熱情的喊著，問她開門干嘛。

        直到顧之開著嶄新的小車駛進來靠著里面的三輛小車停靠的時候，他們每個人的臉色都掛著不可思議。

        車子停好，顧知南下了車，一眼就看見了在屋子前面看著的一眾親戚，還好還認識，不至于叫不出稱號，他深吸一口氣，希望安穩點，不要對線啊！

        他可沒經驗！

        “妹夫妹妹發達了啊？都買車了？”

        顧知南大舅立馬迎了上來，顯得很熱情，還有他的二姨，一眾親戚都上來了，圍著這輛車，不斷夸贊。

        顧之臉上掛著憨厚的笑容，從兜里拿出煙發，顧知南也跟著問候。

        一行人進了屋子，顧知南看見了久違的一些表哥表姐，大家都淡淡笑笑，客套一下，除此之外，沒有什么反應了，顧知南有些慶幸，果然世界是很奇妙的。

        沒人認得他。

        這就是不接受媒體采訪的好處，熱度散了就沒啥了，何況他跟這些親戚代溝有些大，他是最小的，這些表哥表姐都已經奔三了，哦，他大姨老來得子，有一個表弟，十六七歲，這是唯一比自己小的。

        顧知南陪著自己的老媽去看了一下外婆，她坐在房間里面看著窗外，看見陳茹來了，滿是褶皺的臉上有了笑意，喊著她扶自己出去外面曬曬太陽，又看見了顧知南，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顧知南索性自己幫著扶出去，想想，按照記憶里面，外婆也八十好幾了吧。

        真快啊。

        “上次，見到小南都好幾年了，也不來看看外婆，外婆想你想的緊啊！”

        外婆慈祥的看著顧知南，好像從里面看到自己丈夫的一些影子一樣，為什么會出現在小女兒的兒子上呢，她也不知道。

        顧知南看著外婆，輕聲說道。

        “外婆，三年了，以后我會常來的，您放心好啦！”

        “好，好啊！”

        外婆看著顧知南，褶皺的臉上越發多的笑意，陳茹看著，也有些感動，自家兒子好像真的變了。

        顧知南站在邊上，看著陳茹跟外婆說著話，他也插不上嘴，只是靜靜的聽著。

        只是沒多久，他就看見自己那個大姨跟表弟從里面出來了，兩個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屋子挺大的，他們都無聲。

        走到停車的地方，顧知南明顯看見自己的表弟情緒有些激動和低落，說著什么，大姨的臉色也不好看，陳茹也看見了。

        大姨的跟姨夫的家庭條件跟顧知南家差不多，他們在鎮上生活，沒能在城市里面安家。

        “我過去看看，知南陪你外婆說說話。”

        “我去吧，您跟外婆多聊聊，多曬曬太陽。”

        顧知南笑笑，小孩子嗎，他最擅長了，這一看就是那個表弟有什么事情了。

        走近了，大姨跟表弟看見顧知南走過來了，也停止了說話，大姨對顧知南笑笑。

        “知南啊，怎么久不見，都怎么高大了，比你表弟都高了一個頭啦！還不喊表哥？”

        她對著自己的兒子喊道，快40了才有了這個兒子，顯然平時也是寵到不行。

        “大姨新年好，剛才人多，沒能跟您說上話，想和您說話的時候，您又去忙了。”

        顧知南笑笑，要說這些親戚里面，他最喜歡的估計就是這個大姨一家了，還有個表姐，沒來，剛才聽說過，好像是在工作沒有回來過年。

        “表哥新年快樂。”

        他那個表弟看見顧知南來了之后，眼睛微微發亮，他以前小時候就是跟顧知南一起玩的，其他的親戚都不跟他們玩，年齡不到一起，分隔有些大。

        “新年快樂，怎么了嗎？”

        顧知南沒有明說。

        大姨臉色一下子有些低沉，顯然心情也不是很好。

        “你表弟想回家了，飯都沒吃，我讓他再玩一會，他不肯。”

        “玩什么，里面的那些人都看不起咱們家！”

        少年人血氣方剛，跟自己以前有的一比，不過自己后面也是自閉了，怎么拉都不肯來，這風氣確實不行。

        外公外婆那么文雅的人，怎么后代喜歡攀比呢，是外來血脈的入侵嗎？

        “大姨你回去跟我媽陪陪外婆吧，我跟表弟聊聊，我們年紀差不多，有的說。”

        相比里面的，他們的年齡確實差不多了。

        她點點頭，看著自己兒子。

        “你跟表哥敘敘舊，你們也好些年沒見了！吃了飯再回去！”

        等大姨走遠了，顧知南才招呼這個表弟在遮陽棚下的桿子坐著。

        “怎么了？”

        “里面的表哥表姐，挺看不起我們的，明里暗里嘲諷我們，我不想跟他們待，沒啥意思。”

        顧知南眉毛挑了一下，果然是這樣？

        “能理解，我以前也被排擠過，不過那時候是很大聲的嘲笑，可能現在年紀大了，學會嘲諷了，你這就受不了了？我當初可是忍了幾年才自閉的。”

        他低著頭，有些沮喪。

        “那不一樣，現在你們家出息了，買新車了，他們就更擠兌了，我看見我爸也都被大舅他們取笑，說到現在怎么還不能做點事業，是啊，我爸媽太普通了，就只是普通廠里的工人，能做什么，沒出息。”

        “？”

        顧知南臉色有些嚴肅，他聲音低沉。

        “你念高幾了？應該高中了吧？”

        “高三。”

        “你看不起你父母？”

        好像被顧知南盯著有些緊張，他扭過頭，聲音有些小。

        “就是覺得有些沒出息，沒有看不起。”

        顧知南嘆口氣，才慢悠悠的說道。

        “你有沒有想過，你媽媽曾經跟你一樣憧憬著她的未來，你的爸爸也是一個跟你一樣懷揣著夢想的男孩。”

        顧知南的表弟抬起頭看著他，表情有些茫然，只聽見看著遠處屋子下的三個人，一個他外婆，兩個外婆的女兒。

        “你拿著你爸媽提供的物質生活，學著他們不懂的知識，將來還會去見識他們沒有見過的世界，體驗他們這一代沒有體驗過的人生，到頭來卻怪他們沒出息，平庸無奇嗎？你應該懂吧？高三生？”

        他楞了很久，好像羞愧的紅了臉，頭深深的埋著，有些事情，好像有人一講，就可以很清晰的認知到了。

        “對不起。”

        “你跟我說什么對不起，要說對不起今晚回家跟你爸媽說吧，而且，你難道想望父成龍嗎靚仔，你自己成龍不就好了，看見這輛車了嗎，你表哥自己給錢買的，你以為誰掙的？”

        顧知南咧嘴笑道。

        “好好念書，房子車子都會有的，叛逆期也該有個度啊，里面的人沒必要理會那么多，不喜歡聽的話就不要聽。”

        “回去吧，我陪你進里面坐坐，你只管好好念書，生活總會變好的。”

        顧知南心里想著，好像大姨一家跟自己家還不錯，有需要的話，倒是不介意幫一下。

        “表哥，我總覺得你有點面熟。”

        “我是你表哥不面熟？你說的什么豬話？”

        “那倒也是哦。”

        他撓撓頭，只是覺得好像見過，他在學校少有手機，前段時間聽過一首很好聽的歌，叫晴天，總感覺封面的兩個人，男的很像顧知南。

        看見顧知南跟自己兒子重新走回來，而且自己兒子臉上的表情也變了，大姨感激的看著顧知南，顧知南給了一個放心的眼神。

        “姐姐，怎么了？”

        陳茹問道，顧知南跟外甥在遮陽棚聊了十幾分鐘，現在又回來了。

        “沒事，表兄弟年齡相仿，我兒子想跟著知南玩呢。”

        “哦，那倒也是，從小就是他們玩的好。”

        陳茹沒有在懷疑。

        顧知南再次進了屋子，跟一樓客廳的顧之打了招呼，他便上了二樓，二樓的客廳才是招待客人的，本來想跟那個表弟一起上去的，他又不想上去了，顧知南也沒有勉強，只是讓他在下面陪陪外婆，想上來了就直接來找他就行。

        這上面就是一些奔三的表哥表姐這些，還有他們一些結了婚的表嫂娘家的親戚這些，來的來挺多的，全想著初二聚一起了。

        顧知南完全自來熟的打招呼，自己坐下，一個表哥給他倒了一杯茶，客套的說著話，他也答著，每個人都搭兩句話，倒也挺愉快。

        只是聊了十幾分鐘，試探的都問完了。

        那個大表哥終于開口了。

        “知南表弟啊，你今年也二十好幾了吧？”

        顧知南眼角一跳，不會吧，要開始對線了嗎？

        “剛23啊。”

        “23不小了啊，怎么沒帶個女朋友過來？現在的社會女孩子都少了，又金貴，要抓緊啊，你表哥我像你這時候就已經跟你表嫂處到一起了，你這不抓緊，容易打光棍的，雖說男人年齡越大越成熟，但人家看的條件可就越多啊！”

        他苦口婆心的說道，如果不是臉上的笑意，和旁邊看戲的幾個人，顧知南就信他是真心在勸了。

        我他嗎23，正值少年，你擱著跟我說打光棍？

        顧知南裝作深以為然的點頭。

        那個大表哥滿意的點點頭，就聽見顧知南說道。

        “大表哥今年也過三十出頭了吧？大舅媽生你生的早，表哥跟表嫂結婚幾年了？六七年了吧？怎么還不要個孩子啊？這可不好啊，表嫂大齡孕婦了都！要不過完年去杭城，我給找個專家？我在那邊還是有熟人的。”

        一下子安靜了。

        “不，不用，還早。”

        大表哥有些尷尬的說道。

        顧知南卻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我懂我懂，不是表嫂不行？要不表哥過完年跟我去杭城看看？這可不是小事啊！”

        “......”

        大表哥剛端起一杯茶想緩解尷尬，就被顧知南一個暴擊完結了。

        一殺！

        “誒，表弟啊，你在杭城工作啊？一月多少錢啊？外面的車是你爸買的啊？這可不好，這車可不便宜吧？分多少期啊？可不能為了面子就這樣做啊！還是要買房子的啊！難道將來還是住你們那個老舊小區嗎，以前倒還行，現在不好了吧？”

        又來？

        顧知南看了一眼說話的人，是一個表嫂，有孩子的那種了，只是她的老公，顧知南的表哥就不行了，來之前顧知南都問過自己老媽。

        “三表嫂啊，這都是小事，不勞您操心，但是我聽說三表哥前兩個月就辭掉工作回家了，現在有工作了嗎？不會還在吃老本吧？這可不行啊，家里我兩個外甥還要養，將來的車子房子錢都有了嗎？實在不行過完年跟大表哥一起去杭城，我托倆朋友問問那個公司需要人，去試試？”

        “不用不用，挺好的挺好的。”

        三表嫂還想說話，就被捂住了嘴巴，三表哥對著顧知南悻悻笑道。

        雙殺？

        幾個人都看向一個人，顧知南也順著他們的眼光看過去，那是一個翩翩的斯文人，顧知南記得，這是他最小的一個表哥？

        好像是名牌大學出來的，現在在一個一線城市的公司做高管？

        “知南表弟，你們這些打工的，每天朝九晚十的，是不是每天吃不好飯，休息的時間也休息不好，工作量還大，而且像你這種耿直的脾性，很難晉職吧？”

        他輕喝了一口茶，顯得很優雅，所有人都看著他，文化人就是不一樣，說話無懈可擊。

        顧知南皺了一下眉，看著這個小表哥，臉上露出贊同的表情。

        “我覺得小表哥說的對！還好我是合伙老板！手底下員工不多，就那么幾個，怎么罵怎么趕都不肯走你說煩不煩？”

        “......”

        顧知南輕飄飄的端起自己的茶抿了一口，空氣陷入了剎那的安靜，這些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顧知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小子什么時候嘴皮子怎么厲害了？

        以前不是挺自閉一小孩嗎？

        “說話呀！怎么不說話了？”

        顧知南明知故問道，臉上表情奇怪。

        “太久沒有跟表哥表姐們聊天了，我太喜歡跟你們聊天了！”

        他們干笑，卻沒有人再搭腔，顧知南一下子又覺得沒意思了，嘴炮沒得打了，只拿了三殺。

        正想著，自己老媽和大姨跟兩個舅媽上來了，看見顧知南坐在哪里，陳茹還沒有說話，那兩個舅媽就湊上來了。

        “聊著呢？知南啊，我聽你媽媽說你現在還給你爸媽開了一間小超市啊？車子又買？怎么凈搞這些啊？有錢了不應該買間房子嗎？以后結婚可咋辦？還沒有女朋友的呢吧？你媽媽說你不喜歡女孩子來著？”

        “對對對，這可不行啊！說是車子也是分期買的，怎么搞這些虛的呢，買20幾萬的車子分期，拿去付個首付房子多好啊！”

        兩個舅媽直接開腔，一眾表兄妹阻攔不及，一回頭就看見顧知南有些興奮的站起身來到自己老媽面前。

        “媽你怎么亂說呢，雖然說低調一點是好事，但這些都是家里人，還瞞著干什么哦，家里不是剛全款買了房子嗎，雖然不大，也就一百多平精裝修，但也是房子啊，車子分期過兩月我不就還上了嗎？”

        陳茹瞪了他一眼，有些嘆氣。

        “爸媽沒用啊，全靠你怎么個兒子，誰知道你那么出息，年薪百八十萬的，我不是想著藏著嗎，上次杭城人家姑娘都追到家里了，你也沒個表示，讓**心。”

        “這不是公司剛起步嗎！”

        “？？？”

        “一百多平的房子？在哪呢？”

        顧知南看著這兩個目瞪口呆的舅媽，有些不好意思的喊自己老媽拿出手機翻照片，他記得上次自己老媽拍了房產證的。

        “我媽就這樣，就是喜歡杞人憂天，我們不理她，來來來，倆舅媽，我們接著說，表哥他們都不跟我說了，我太無聊了！”

        “算，算了。”

        看完了房產證，兩個舅媽的表情就變了，顯得無比尷尬。

        顧知南看著這屋子的人，有些無聊，聳聳肩膀。

        “不聊我下去找外婆聊了。”

        走到樓梯，看見那個表弟眼睛發亮的看著自己，顯然他聽到了。

        顧知南笑笑，沒有說話，只是拍拍他肩膀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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