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慕在樓朔身后站了很久，他完全沒有發現身后有人。

今天，他心里的傷口再一次被揭開，鮮血淋淋的。

一瓶酒都喝完了，樓朔卻一動不動。

他盤腿坐在落地窗前，看著山間馬路上那微弱的路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穆慕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他轉頭，就走了過去。

她的手剛搭上他的肩膀，樓朔突然一把拽住她狠狠一拽。

穆慕完全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出手，她知覺一只手突然卡住了她的脖子，接著她的身子被大力摔倒在地，然后一條腿狠狠壓在了她身上，讓她動彈不得。

穆慕被摔得七葷八素，關鍵是她喉嚨被掐著，她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睜大眼睛，驚恐地發現樓朔仿佛不認識她一般，他雙眼冷漠滿是仇恨，惡狠狠地盯著她。

那一刻，穆慕覺得自己不是她的女朋友。

在此時的樓朔眼里，她變成了他的仇人。

他被巨大的悲傷和仇恨控制住了心神，并且蒙蔽了雙眼。

他認不出來她。

更可怕的是他的虎口還在收緊，空氣被阻斷，胸腔里面的氧氣越來越少。

她伸出沒有被控制的那只手，在他的手背上狠狠拍了幾下。

沒有用。

穆慕感覺胸腔都快炸了，她從來都不知道窒息的感覺這么可怕。

她用盡力氣撬開了樓朔的小拇指，抓在手里，拽了拽。

一串眼淚從她眼角滾落。

樓朔看著她的手，眼中的瘋狂狠厲漸漸散去。

他終于認出了穆慕，慌忙松開了手。

穆慕立刻蜷縮到一邊，大口大口喘著氣。

她一邊喘氣一邊咳，喉嚨火辣辣的疼，應該是傷到了。

樓朔終于清醒了，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

他剛剛，差點掐死了穆慕？

他眼睜睜看著穆慕痛苦的喘著氣，卻不敢上前。

這雙骯臟的手，竟然差點掐死了穆慕。

他恨不能這就找東西把手剁了。

“穆慕……”

樓朔看著穆慕痛苦的蜷縮著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對不起……”

穆慕想回答沒關系，只是她嗓子很疼，張嘴想要說話就又癢又疼，忍不住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樓朔從沒像此刻這樣厭惡過自己。

他居然傷了穆慕。

他是瘋了吧？

他突然不敢面對穆慕。

這個樣子的樓朔不是穆慕的守護神，他不配。

他爬起來沖進洗手間，用搓澡巾瘋狂的搓著手。

就像他第一次沾到人的血，回家幾乎把手洗掉了一層皮……

這個時候的樓朔不是二十六歲的樓朔。

他不過是剛剛十九歲的少年。

面對死亡和鮮血，他第一反應就是害怕。

他特別怕，怕自己臟了。

也怕死。

他第一次知道別人的血濺到臉上時是熱的。

只是很快，那一抹溫度就會消散在空氣里，就像那個人的身體，終會變涼。

看著樓朔把自己一雙手搓得通紅，他卻好像不知道疼似的還在死命搓。

穆慕的眼前就浮現出十九歲的樓朔，他的肩膀是那樣的單薄和脆弱。

他嘴里喃喃道：“穆慕，我怕。”

穆慕走過去抱住他，臉貼在他的背上說：

“樓朔，不要怕，一切痛苦都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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