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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數(shù)日之后,青驀上了萬梅山莊,赴千觀宴。

        其實說起來,這萬梅山莊,青驀她在數(shù)十載之前,確是來過的,但故地重游,并沒有讓她有什么感觸,不過仍是滿園的白梅紅梅罷了,紅梅開的艷麗,白梅比紅梅還艷麗,仍不過是依舊的奢華,瓦當處、窗框下、門框邊,無處不鎏著金勾著梅,一片金碧輝煌,好看是好看,也確為萬梅山莊所要表達的意趣,但從不是她喜歡的那種。她這次來,完完全全是為了赴千觀宴,即便是為此,她也有半分應(yīng)付成分在里面。

        但在萬梅山莊中,有這樣一個地方,引她無數(shù)舊憶。

        她進了萬梅山莊,遞了宴帖,問了開宴的時辰,見還有些時間,足以讓她去一趟,遂向山莊的一角走去。

        盡管十余載沒有來過,山莊的路徑她還依稀記得。在迂回的小徑上輾轉(zhuǎn),所行之處,一片紅的白的交相輝映。這時節(jié)雖不是梅盛開的時節(jié),但在萬梅山莊里,四處布了法陣,梅也四季常開,無論何時。可因法術(shù)開的花,在她眼中,艷的實在是假,無半點靈氣。

        她在一扇門佇足,門上的匾上書著“梅雨觀”這是一座道觀。她輕輕推了推門,門鎖著,便只好輕輕把手放在門上的銅獸上。

        “這扇門,我應(yīng)是打不開了”她喃喃自語。

        這萬梅山莊,雖仍是滿園梅花,與十余載前相比,卻還是變了些,修繕了不少,愈發(fā)的奢華了。梅雨觀,雖也離不了個“梅”字,卻沒有同山莊里其他地方一樣被修過,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樸素的大門,沒有勾金的暗梅雕花,皆在她回憶中蕩漾。墻角一枝梅探了出來,雖已是十五,花已殘,早生了新芽,卻仍引她無數(shù)遐想:梅盛開的時節(jié),落了雪,白梅已辨不出了模樣,紅梅則瑜伽嬌艷,像羞紅了臉的女孩。仍是紅梅、白梅,卻比觀外那些近似紗堆的假花靈秀多了。她還記得,觀內(nèi)還有一株墨梅呢,“朵朵花開淡墨痕”她還在那古梅下練過劍……墻角下似還有梅的殘瓣,還未碾作塵。在梅雨觀,花開花落,云卷云舒,皆隨自然,無半分勉強做派。

        正待她思緒飛揚之時,卻聽聞有人喚她,直將她拉了回來。

        “這位道長,可否報上名諱?為何在我萬梅山莊梅雨觀無晴真人靜修之處?尊駕可是千觀宴的宴賓?”

        她猛回首,見一小生,著萬梅山莊服色,嘴角縈著淺淺的笑,正向她拱手行禮,大抵是萬梅山莊的門徒。隨他一起來的同門扯了扯他的衣袖,悄聲道:“小師叔你理他作甚,梅雨觀是誰都來得的?”

        “好了,我就只是問問,師父總教導(dǎo)我待人要謙和。人家若真是宴賓,你我就更不應(yīng)該拂逆了。”他對那同門道。

        “那也不應(yīng)如此……”他那同門不住的嘟囔,正喋喋不休時,瞥見路角轉(zhuǎn)過一人,忙行禮道:“蕭小姐!”那人著風云紋藍袍,領(lǐng)口、袖口皆露出一抹緋紅,有些突兀。她似乎是認定了那倆人為難了青驀,便道:“這位是我朋友[

        ],有什么事交給我便好。”以此為青驀解圍。

        那同門似還要說些什么,但那小生搶先道:“是是,那便交給蕭小姐了,在下告辭”拉上他的同門便走,青驀卻叫住他,道:“小公子請留步,在下有一事勞煩小公子,請問小公子如何稱呼?”

        那小生頓步回首,道:“晚輩乃萬梅山莊凌遙,請問何事?”

        “不必言晚輩,小公子是二代弟子,與在下同輩,平輩相稱就好。”她聽了那句“小師叔”便已明了,復(fù)又言:“勞煩小公子向無晴真人傳個話,就言”青驀有些激動,頓了一下,定了定心緒,才道:“就言驀兒復(fù)回憐雨觀,未見,乃歸。”青驀作揖,道:“有勞了。”

        那小生淺淺一笑,道:“無妨。”

        待他二人離去,青驀問道:“蕭小姐為何為在下解圍?”

        答道:“咋著,幫忙不好嗎?我就是以前在千觀宴上從未見過道長,想道長該是新貴,又見道長沒有往大殿去,就跟上來了。”又見青驀盯著她的袖口瞧,解釋道:“這是我家家紋袍,在千觀宴這種正式場合是必須要穿的”她扯了扯風云袍,撇了撇嘴,“我不喜歡藍色,我喜歡淺緋色,于是就只好這樣了。”又補充道:“如果不是爹爹、師兄他們懶得來,我來什么千觀宴?”她答道很是隨性,一改方才頗有威懾力的形象,乃是一可愛跳脫的小女孩。

        “你倒是執(zhí)著。”青驀笑道,又問“蕭小姐是?”

        “風滿樓蕭滿蕭玉節(jié),道長叫我玉節(jié)便好,道長是?”

        “憐雨觀青驀散人。”

        “你便是青驀散人那!”她聽了這名號,有些驚喜,似早已耳聞,只是逢面罷了,她還欲問更多,但望了望日頭,只得道:“道長,時辰不早了,隨我一道赴宴吧,我們一路走一路說好了。”

        蕭滿一路上,除了對青驀是千觀宴新貴感到好奇外,就只剩下抱怨了,抱怨她的爹爹和師兄讓她來參加這千觀宴,最后,青驀只弱弱的插了一句

        “玉節(jié),你當真如此討厭萬梅山莊?”

        “那是,萬梅山莊的人一個比一個裝,都驕傲的不可一世,瞧著就讓人討厭!”蕭滿毫不猶豫的應(yīng)道。

        青驀卻想到方才的那小生凌遙,溫文謙和,是個好苗子,萬梅山莊的門徒確實如蕭滿所言,但凌遙實在是個例外,整個萬梅山莊也就無晴真人能帶出這樣的弟子了吧,大概是他晚年所收的小徒,可無晴真人的徒兒算來應(yīng)該是道士了才是,凌遙卻是俗家弟子,可又會是誰的后輩呢?誰又能帶出如此的徒兒?

        路不遠,她們很快便到了,好在沒有遲,但也已經(jīng)快開宴了,眾賓皆已列座,唯獨中間的主位還突兀的空著。青驀止住蕭滿的話頭:“玉節(jié),中間的主位是誰的?為何還不到場?”

        蕭滿撇撇嘴,不以為然的:“萬梅山莊的,他們不正是喜歡用姍姍來遲來彰顯自己的存在。”見青驀不解,又補充道:“他們今年在各家中為首,千觀宴自然是他們辦,主位自然是他們做。在千觀宴上,座次基本上是按名次的。”

        “按名次的?可我并不知道憐雨觀名次幾何啊,那我是不是應(yīng)該坐到后面去?”青驀問道。

        “沒關(guān)系,按名次的是大家,小門派自沒這個講究,道長你隨便坐便好。”她環(huán)視一周,道:“好像都坐滿了啊,那道長你隨我坐吧。”說罷,便拉著青驀上前去,風滿樓名聲旺,位置自也是極好的,但青驀卻躊躇了,她道:“我初來乍到的,這樣坐,其他人的矛頭都難免會在我這里了,我還是低調(diào)點好。”

        蕭滿卻絲毫不在意,她的家世她確也不會在意,她道:“怕什么,有我在,誰敢欺負你?”青驀見她如此執(zhí)著,又仗著家大勢大,笑了笑,只好與她一同入座。

        待她們坐定,萬梅山莊的代表便到了

        一男一女走上前去,面上皆帶著目中無人、不可一世的神氣。男子著勾金白梅紋白袍,女子著勾金紅梅紋白袍,先后在主位入座。青驀頓時在腦海中映出這二人的名諱,當年她在萬梅山莊時可沒少跟這兩個人打交道,同時蕭滿的聲音也在她耳畔響起,“夏潯夏子徹,廖清廖拂宛,不就是萬梅山莊的大弟子,二弟子么,有什么好傲的!,不就是這兩年辦了兩屆千觀宴么?從前還不是都是我們風滿樓的!”

        青驀聽聞,略疑,問道:“你們風滿樓的?”

        “是啊,道長不知道嗎?”蕭滿略有點詫異。

        “我已經(jīng)十六年沒管過修真界的事,早已不清楚了,我只是知道,十六年前的萬梅山莊的排名就已經(jīng)很靠前了,那時為首的世家很多,還有很多道觀,各大世家水平相當,都是相持衡的,那時也沒有什么千觀宴。”說罷又翻出上次送帖的那個木盒,道:“這些年,萬梅山莊的暗器水平倒是頗有長進這暗盒做的挺精巧的,盒子一開就有毒箭射出,但未免太歹毒了吧,也不告知門下弟子是什么東西,誤傷了總歸不好,好在我觀里的小道士們知道什么能動什么不能動啊!”青驀自己本就略懂暗器,自是瞧得分明。

        “那是,只有他們才會做這樣無聊至極的玩意兒,這些年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蕭滿應(yīng)了后半段話,又道:“過去那些世家大多早就不知道在哪里啦,現(xiàn)在是以萬梅山莊、我們風滿樓為首。雖還有前十的榜單,但其他的世家與我們都相差甚遠,是沒法比的。至于道觀,雖說修真源于修道,修真界的道家卻是越來越少,現(xiàn)在的道觀多半不修真啦。”

        片刻,她又注意到一個似乎極為重要的重點:“十六載未聞世事,那,道長你的年齡……”

        “修道之人,就不要在乎這些了。”青驀笑笑,復(fù)又嚴肅起來,問道,“夏子徹是萬梅山莊的大弟子嗎?我記得十六年前為首的并不是他,好像是同你一樣也姓蕭,喚作蕭竹的,是一位為人很正的公子。”

        “是嗎,這生巧,我記得我有個哥哥,好像就是叫蕭竹。那時我還很小,他大我十余歲,具體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只是記得他并不常住在家里,一年半載回來看看,爹娘說他是在外修行,但我問其他的,他們便不愿講了。那時他還未行冠禮,但早給自己取好了字,字玉傲,我常喚他玉傲哥哥,說起來,我的字還是跟著他取的呢。后來呢,后來我就沒見過他了,也不知為什么,就是有一天晚上,家里好像吵了一架……唉,不想了不想了,畢竟那時年紀小,早就記不清了。”對于這樣的陳年舊事,蕭滿自是輕描淡寫的談著,半點也不放在心上,青驀卻沉默了。

        竟巧至如斯,這蕭竹,正是字玉傲啊。

        此時已經(jīng)開宴,按照舊例,總會有人在宴庭中央比試,一為娛眾,二也為亮亮各世家的本事。青驀本欲只看看,未想到竟也有人來邀她下場,她本欲回絕,可對方那不屑地神氣實在讓人惱。

        她站起身,一言不發(fā),手已經(jīng)壓在腰間的佩劍點霜上了。

        蕭滿還想為她加油助威,但見她面色不善,竟不敢言,只是拉了拉她的衣袖。

        但,她尋思片刻,還是把手放下了。

        若是這點都忍不得,那她的修為和涵養(yǎng)都去哪了,被狗吃了嗎?難道讓整個修真界都知道她的師承才高興嗎?往日師尊叮囑都拋之腦后了嗎?

        況且,她是真心不想讓點霜出鞘。

        點霜乃是兇器,若是與人比斗,一旦出鞘,必有一命死于劍下,怨靈化為霜華附于劍上,故名點霜。正因如此,青驀她雖惱,但也不愿血濺當場,取了人家性命總歸不好。

        她行禮道:“這位公子,在下不易動武,請回吧。”

        “你可是怕輸了丟了面子,才不敢接的吧。”那人愈發(fā)無禮,措辭也愈加不好聽,“我倒要瞧瞧,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去搶人家的祈福。”

        “隨你怎么想吧,你若認為我輸,那便算是我輸了好了。”言罷,青驀回座,持一茶盞慢飲之。其實她早已料到會有這些事發(fā)生,畢竟這兩年,自己的風頭出的不小,有這些事也正常,不過這一家竟是杭州一帶的,倒是有些棘手。青驀輕輕搖了搖頭,揉了揉眉心。

        “青驀觀主,你這又是何必呢?”這次開口的,卻是夏潯,“為何不肯讓大家看看呢?”

        青驀注視著夏潯道:“夏公子是定要我下場嘍?”心里卻甚是明了,這分明只是要套自己的師承罷了。

        “不,青驀觀主怎么能這么說,我是覺得啊,觀主能為一觀之主,技藝嘛,那當然是必有獨到之處,不應(yīng)被如此輕視,應(yīng)顯些本事才是,也算是為觀主打抱不平吧。”夏潯此時還算是耐著性子同她講,但廖清已經(jīng)陰陽怪氣起來:“哼,師兄啊,能有什么‘獨到之處’?這千觀宴,人家都是首席弟子來,她呢,親自來了,好親力親為啊,她青驀散人怎么著也是一觀之主,卻如此不持身份,想必是觀內(nèi)人才凋零吧!”

        青驀卻似乎沒有聽到廖清的咄咄逼人,只是回道:“那如我定不下場,你又要如何?”

        夏潯哈哈一笑,道:“我當然不如何,下不下場是觀主你的自由。”

        氣氛略作緩和,青驀自也不再言。待眾人都不注意這邊,宴會繼續(xù)進行了,蕭滿才悄聲問道:“道長怎么能認慫呢?”

        “玉節(jié)啊,你不明白,他們哪是比試,這是要瞧我的師承呢。我不像你們這種大家,師承何處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對于我來說,師承這種東西,且是隨便告人的?”

        蕭滿聽了這番話,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不過也是,蕭滿出身這般世家,是根本不會理解師承背后所代表的東西的。青驀搖了搖頭,輕輕嘆氣。

        場中,劍影與衣袂齊飛,煞是好看,場外,觥籌交錯,談笑風生,一片歡愉。在這般場景下,青驀卻持一茶盞,皺眉凝思,不時輕笑兩聲,半分沒有在意此情此景。

        “呵,什么不宜動武,這都是說的好聽罷了,動武,我若是會也行啊,不下場縱然有不想暴露師承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我壓根不會武啊,跟他打,開玩笑啊!我天天帶著點霜,不過是哄人的而已。”她略作停頓,抿了一口茶,“觀內(nèi)人才凋零?這倒是不錯,全觀上下,就我一個修道的,上哪去找人代我參加呢,所以我才覺得,這千觀宴也太水了吧,像我這種小道觀,竟也排的上名號,著實搞笑。至于我的師承,且是他們這些人能知道的,若真是讓他們知道了,非得傳的那是個滿城風雨,到那時候,我還有清凈日子過嗎。”青驀結(jié)束她的思索,放下手中的茶盞。

        青驀正瞧著他們斗瞧得饒有興致的時候,卻隱約有一人在身后,神色一凝,瞧見夏潯已不在座上,不必回首,已知是誰。她瞥了蕭滿一眼,蕭滿一手托腮,正饒有興致的聽他們閑聊,青驀便沒有驚動她,只是幽幽的道:“夏公子有何事,直說便好,何必如此,這樣站在我身后,是欺我五感不敏,還是只為同我開個玩笑?”

        夏潯也無多言,只是道:“只想告訴觀主,過些日子貴觀可能會接到一件祈福,勸觀主依慣例推掉,不要摻和這件事。這件事與觀主無關(guān),即便是觀主接了,對于觀主來說,也并無好處。”

        “我管不管,全隨心情,心情好了,芝麻大的事我也接,心情若不好,天大的事也別想讓我看一眼,再說了,我接祈福,也從不為什么好處,我憐雨觀還不缺那幾兩銀子。夏公子請回吧,我就是接了,那也是我憐雨觀的祈福,與貴莊無關(guān)。”青驀這席話,說的很不客氣,諒誰聽了,都不會有好心情,更何況是很傲的夏公子呢。不過青驀也確實是故意氣他的,這兩人之間是有舊隙的。

        夏潯見了青驀這一副愛答不理的態(tài)度,面色有些發(fā)青,心里冒出一句話,這孩子,還是這么一副死樣子。但也沒說什么,坐會自己的位子去了。

        青驀卻倍感無聊,很是膩味,又坐了一會兒,實在是忍耐不下了,轉(zhuǎn)過頭,對蕭滿道:“之后沒什么要事了吧,我想是要告辭了。”

        “啊,道長這就走了?”蕭滿訝異,又道:“要事是沒有了,今年沒有什么大事可以商討,都是在玩,可道長這就要走了嗎?”蕭滿有些惋惜,“后面還有花燈展,道長不去猜燈謎玩了嗎?”

        “不了,我想早些回去了,觀里還有事。”青驀笑著回絕。

        “那,好吧,那我給道長寫個東西做信物吧,道長有空一定要來風滿樓玩啊。”青驀還未答應(yīng),蕭滿已火急火燎的去要了筆墨,寫好了,畫上了風云紋作辨識,交于青驀,道,“好了,道長拿它去就就行。”

        青驀見狀,也不推辭了,笑道:“好啊,我有空一定拜訪。”

        遂即出了萬梅山莊,青驀不禁嘆道:“還是這山莊外的空氣使人舒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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