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早春的西湖,春光明媚,美不勝收。早鶯爭向暖樹,新燕銜泥筑巢,亂花迷人眼,淺草沒馬蹄。就正如白居易詩中所言:“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里白沙堤。”青驀也極愛這白堤的景色,也是行不足。可今日,她卻倚著湖邊的一棵樹,抱著臂,顰著眉。
“先生,你是來玩的吧。”阿離直接躺在地上,青青的嫩草擁著他,他就好似躺在綠毯子上。他枕著自己的手臂,翹著二郎腿,嘴里叼著一根草,笑的格外歡。
青驀卻未理他,仍是抱著臂,顰著眉。
“先生,先生?”阿離又喚她,“這么好的風光,你不寫點什么,你瞧瞧人家白居易,寫得多好。”
青驀仍是不理他。
“先生,怎么了,想什么呢,是你自己說的‘笑問何作愁’”阿離索性站了起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阿離,別鬧。”青驀撥開他的手,“正想事情呢。”
“想什么呢,與阿離說說唄,又是那鬼”
“這事總得解決。”青驀沒好氣道,“我現在有點想以前的那個阿離了。”
“是嗎,”阿離頓了頓,“人總會變的。”
青驀呆住了,她本來只是玩笑話,卻得到了一個如此嚴肅的回答。阿離臉上的憂慮、悵惘不似作偽,與剛剛的嬉笑判如兩人。這種神情她在他臉上已經見過多次了。見得再多,可她還是不明白,他為什么總是上一秒笑得歡快,下一秒卻愁云密布。阿離他是怎么了,自己說了什么嗎?
再怎么不明白,此時此刻,她也只能擺擺手:“行了,別感傷了,辦正事去。”
“好吧,那先生覺得這次鬼作祟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阿離正色。
若要是說到不對的地方,那可真得好好論一論。“首先,當時那大娘上我憐雨觀時,就不對勁。她是滁州過來的,據我所知,滁州本地是有修真世家的。而且她千里迢迢過來,難不成這一路上,就沒有一個世家能接下來的?順便我得提一下杭州最大的世家墨家,一天到晚就惦記著跟我搶祈福,上次在千觀宴上找事的不就是他們嗎,有活他們不接?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先生也有心思跟他爭?”阿離奇怪。
“我才懶得跟他爭。”青驀撇了撇嘴,“是他自己不領情的,把我薦過去的活都辭了,讓我難堪。好,你不接,我還就不給你了,哪天從千觀宴里掉下來了可怪不得我。”
“那先生這梁子可真結大了。”阿離笑道。
“好了好了,這是題外話。”青驀繼續道,“其次呢,就是出在那鬼身上了。那鬼聰明異常,但其實它能留存于世,全靠煞氣在撐著,而且那鬼也只是想離開而已,完全看不出它是因何而死,為何執念而留存于世?這是其一。其二,那鬼為魂體,煞氣雖重,卻也無法支撐它作祟一月有余,它既沒有傷人性命,吸人魂魄,附近又沒有死魂作它的給養,那么它是如何不消散的?其三,問題也是出在城里并沒有有人亡故,那么哪來的死魂呢,那鬼可是很明顯一死得透透的死魂那。”
“按照先生的分析,也就是說,這些都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就如先生所言,一,眾世家不接,是有人不讓他們接,二,那鬼不散,是有人為其養魂,三,那鬼不是本地的,自然是人放的。”阿離分析。
“對,就是這樣,而且這幕后之人也并非無名之輩。”
“可是先生有沒有想過,這一切一定是一個人做的嗎,而且他做這件事,完全看不出目的啊。”阿離提出疑問。
“可以這樣說,但我有一種感覺,無論他們是一個人還是多個人,之間一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得先把一樣查出來,才說不定能順藤摸瓜的都查清楚。”她若有所思,又問,“其實關于此事我還有疑點。”
“先生請講。”阿離神色略凝重,嘴角卻含著一抹幾乎不可察覺的笑。
“這一點呢,就是那鬼身上的白袍和他手上的動作,投擲,它身上的白袍是勾金白梅紋白袍,是萬梅山莊的家紋袍。它手上的動作是在發暗器,這都讓我將那天在滁州城遇上的那個疑似萬梅山莊的面具人聯系在一起,而且與萬梅山莊脫不了干系。”
“或許是一個人呢。”
“不,絕不是。”青驀極為篤定,“那鬼是死魂,無論那面具人多么神秘,但我可以確認,那是個生者,所以兩者絕不是同一人。”
“先生說什么就是什么吧。那現在先生是要先查清楚為什么那些世家不肯接嗎”
“是,這是現在最重要的,查清楚了其他的一切都好說,”青驀揉了揉眉心,“在杭州本地查,自是最方便的,直接找墨家就行了。可問題就又來了,我跟這墨家,實在是太熟了啊。”
墨府前,青驀和阿離立于綠蔭之下,瞻仰著墨府的尊容。
所謂墨府,其實就是一座江南式的別院。白墻黛瓦,便是如此了,相比之尋常民居,自是奢華了,相當于大戶人家的庭院,但相比之萬梅山莊,還是相差甚遠了。
“這墨府怎么這么小,好歹墨家也是位列千觀宴的,杭州城第一大世家。”
“墨家怎么能和萬梅山莊比?在修真界,能與萬梅山莊相媲美的只有風滿樓。他們兩家在修真界可是一騎絕塵,望塵莫及的,像這種千觀宴倒數的世家怎能相比”
“修真界真是無人。”阿離嘆道。
“可不是嘛,不然千觀宴能輪得到我憐雨觀?”青驀笑道,“不過其實我也是倒數。”
他們順著這個話題聊了下去,甚是歡愉。好在青驀還是能記得自己是干什么來的,她止住話頭道“阿離,一會就要拜托你了,你知道的,我是老熟人了,可你還是生面孔。”
“先生,你的計劃怕是泡湯了。”
青驀扭過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就看見墨府的門開了,走出的,不正是那位在千觀宴上找茬的老兄嗎。好巧不巧那位兄臺也正好向她這邊望來,兩人剛瞧了個對眼。
青驀面露尷尬,只得從陰影中走出,道:“墨公子”她知道千觀宴的規矩,能在那上面見到的大多只是些首席弟子,掌門家主一類是見不到的。
“哎呀呀,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憐雨觀觀主嗎,怎么有閑情雅致到我們這來了?”
阿離眉頭皺起,對那位墨公子的無禮不滿。青驀卻沒有在意他的陰陽怪氣,“正如墨公子所言,今日我那里沒什么事,便上這來串個門,都是一個地界的,交流交流嘛。”
“那觀主想交流些什么,最近接了什么祈福”墨公子出言依舊。
青驀順著墨公子的話道:“是啊,我就與你說一個,前兩天,我觀里來了一位大娘,是滁州那邊過來的,滁州那邊的人,千里迢迢找到我觀來,求我救救她老爺。乍一聽,我還以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邪祟。誰知只是個芝麻大的小鬼,竟鬧得沸沸揚揚。我本想隨手接了,可這兩天身子懶了,不想動。就來問問,墨公子有沒有意思接手?”
那墨公子聽罷,臉上一陣青紫交加,脫口而出:“你以為如果不是上面壓著,我會不想接?”言罷,才察覺自己失態了,為了挽回些面子,他道:“哼,你也不過就是聽了那夏潯所言,想把這燙手山芋丟給我罷了。”
青驀和阿離對視一眼,心下都已明了,其他世家大概都是早早被告知了,但萬梅山莊這般行事,又不知是為何了。
“先生你瞧那邊。”阿離的聲音有些沉。
青驀回首,卻看到天邊騰起滾滾黑氣。她隱隱知道,這兩天,凡是她遇上的事,都不簡單。
墨公子卻道:“不過是哪一家失了火,青驀觀主這點事也要管嗎?”轉身就回府了。也難怪,看那灰煙騰起的地方,是杭州城的貧民區。這種地方,死兩個人又算得了什么,在世家眼里,不過是些渣滓。
她深吸了口氣,道:“阿離,走。”
阿離不言,同她上了青華,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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