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思-相柳08

深山密林里，義軍在訓練，相柳一身白衣，在全是黑色軍裝的兵士中十分顯眼，他氣勢凌然，站在旁邊指揮。

訓練結束的時候，他抬頭看過來。

月瀧立于窗邊，正好對上他的視線，面對士兵時堅毅冷靜的眼睛，在看到她時淺淺漾出一點兒溫柔，他朝著這邊走來，進入營帳，來到她身邊：“現在去嗎？”

“可以。”月瀧隨他走動，他的腳步反倒頓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問，“我倒忘了問你，要不要吃東西？”

相柳道：“軍中雖然沒什么好的食水，但填飽肚子還是可以的。或者，你想吃什么，我去買。”

月瀧淡聲道：“多謝，但是不必麻煩，我早已辟谷，不食不飲。”

相柳點點頭，與她走到林子里，騰空而起，穩住身形，側頭看她。

月瀧隨即跟上，與他去尋那僻靜所在。

是一處海邊，一輪明月浮在海平面上，海面鋪上了一層錦緞，海水一下一下敲擊著海岸線，沾濕了相柳的衣擺，衣擺浮在水面，銀發垂于身后，他出神地望著月亮：“這里夠安靜嗎？”

“足夠。”

相柳點點頭，道：“你喜歡就好。”

月瀧食指輕輕繞了一圈，岸邊出現一把琴，一張琴桌，還有一把椅子，她飄然落座，抬眸看著遠處與月亮融為一體的相柳：“我隨便彈彈，你也隨便聽聽就好。”

相柳笑了一下，點頭，走過來，席地而坐，微微側頭看她，月光下的神更加清冷，眸色淡淡，長發披垂，白色裙擺被海風吹起，額角發絲在下頜處跳躍，她素手輕抬，一曲琴音婉轉悠揚。

他靜靜聽著，海浪和琴音交錯，似天籟叩擊心扉，他忍不住看她，一眼又一眼，在她睫毛顫動的時候，又趕忙躲開。

琴音醉人，安撫人心，他本該心中平靜，卻因為是她，此刻又變得有些躁動。

一曲畢，他收回視線，望著海面，看著那一個又一個打來的浪花，眸色沉沉：“很好聽。”

月瀧手在琴面上虛撫一下，收了琴，站起身，垂眸看他：“我在月宮上萬年，時時焚香彈琴，只是琴音空空，沒什么情感，全然的技巧。”

相柳從地上站起來：“琴聲隨人，你心中寧靜，自不會夾雜感情進去。”

“我很好奇，你自來便是如此冷情嗎？”

月瀧笑了一下：“當然不是。雖比別人冷淡一些，但我也是有情感的，只是成神之后，摒棄了許多雜念，便如此冷情了。”

相柳移開視線，不敢看她：“你可曾對什么人或者物有過超出一般的情感嗎？”

月瀧：“你是說愛情嗎？”

相柳垂了垂視線，落在海面上，良久之后，才輕聲回答了一聲：“嗯。”

“不曾。”她看了一眼月亮，回眸看他，笑了一下，“不過，我能從你眼中，從你心里，從身體里，感受到你對我的……”

相柳對上她的眼神，心中的慌亂被她重新挑起，睫毛亂顫，克制住內心的慌亂，維持著表面的淡定，聽她繼續道：

“……仰望、尊敬、奉若神明，卻又覬覦、偏執，企圖占有。”

他心中怦怦，卻說不出話，因為無從辯解，因為無法否認，因為拿不準她的意思，只能僵在原地，任由血液爬上耳朵，紅了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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