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總保衛司家屬院。
　　華曼云兩眼無神坐在亭子里，呆呆看著前方花圃，整個人宛若木雕一般，紋絲不動。
　　這時，柳初雪從回廊走過，看到華曼云坐在亭子里發呆，猶豫了一下，便朝她走了過去。
　　“柳殿主。”
　　華曼云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是柳初雪，強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堪的笑容。
　　柳初雪知道她因為李川的事所以才這般傷心，內心忍不住輕嘆了一聲。
　　主人啊主人，您看您干的好事。
　　華大統帥的孫女，帝都有名的英姿颯爽華統領，為了您，可謂是痛斷肝腸，傷心欲絕啊。
　　“在想什么？”
　　柳初雪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明知故問道。
　　華曼云牽強的笑容變成悲慘之笑。
　　她沉默片刻，長長一聲嘆息，“我在想，如果那天，我爺爺沒有讓李統帥帶隊去公海，如果，我提議讓別人去，你說，李川那大混蛋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就下來了。
　　滴答滴答落到地板上，碎成更加細微的淚滴。
　　就如同她的心，在知道明天要為李川開辦追悼會的時候，碎成一瓣一瓣。
　　那個大混蛋，真的死了。
　　柳初雪怔了怔，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第一次對華曼云輕柔開口，“別想那么多。”
　　“柳殿主，你覺得，我能不想嗎？”
　　“你當時不在，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他就是個瘋子。”
　　華曼云抹了抹淚水，卻發現怎么都抹不干。
　　她吸了吸鼻子，言語悲嗆，帶著自責哽咽道：“他其實是可以跑的。”
　　“以他的本事，丟下我們，他一定能逃出生天的。”
　　“可那傻瓜沒有這樣做，反而以肉身之軀，硬抗了好幾波導彈。”
　　“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就扶桑國那些狗賊，根本奈何不了他。”
　　“他是為了救我們，才被炸死的啊。”
　　“他怎么那么傻，初雪姐姐，你說，他為什么這么傻啊！！”
　　華曼云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后，都有些聲嘶力竭起來，哭得整個人都抽搐起來。
　　前幾日公海那場激烈的搏殺，李川硬抗導彈，以一己之力，硬生生給他們頂出一條生路的畫面，不斷浮上腦海。
　　那個大混蛋。
　　威風了，厲害了，成大英雄了。
　　可他呢，人沒了，死了啊！
　　人死如燈滅，死了就是死了，生前多厲害多威風，都成了過眼云煙。
　　他明明有遁走的機會，明明有活下去的機會，可為什么要一意孤行，為什么要那么笨，那么固執。
　　柳初雪沒有笑話她，也笑不出來。
　　因為她知道，華曼云是發自內心的悲傷，而這份悲憤，是對李川的。
　　“華小姐，別那么悲觀，我相信主人不會輕易死去的。”
　　“他肯定還活著。”
　　柳初雪不敢明說李川還活著，只能委婉的表達出來，安慰華曼云。
　　華曼云抹著眼淚，苦澀道：“如果我有你那么樂觀，也就不會這樣哭哭啼啼了。”
　　柳初雪眼珠一轉，小嘴微張，欲言又止。
　　“對了，明天軍部要給李川開追悼會。”
　　“雷安國那個老東西，如果不是他跑去給他大哥辦喪事，公海那邊就不會發生這么多事。”
　　“可恨那老混蛋，明天是李川的追悼會，他竟然也要給他大哥出殯送葬，拒絕前來參加。”
　　“等我爺爺把他的惡行查明，定要他好看。”
　　華曼云苦澀萬分。
　　她越說越激動，銀牙都咬得咔咔作響。
　　柳初雪眉宇微動，并沒有多說什么。
　　將華曼云送走后，她掏出那個老舊手機，按照之前李川撥打進來的號碼回撥過去。
　　片刻之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
　　是女孩子的聲音。
　　“你好。”
　　溫婉悅耳的兩個字，讓柳初雪怔了怔。
　　不過柳初雪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笑道：“想必您就是幫助了我主人的那位小姐吧。”
　　“主人？”
　　電話那頭的江玉也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她才恍然，“您是說李先生吧？”
　　“對。”
　　柳初雪沒有藏著掖著，感激道：“小姐，我家主人的事，謝謝你。”
　　對方畢竟從海里把李川救起來，就憑這一點，就足以讓柳初雪發自內心的感激。
　　“沒什么的，您不用太客氣。”
　　“再說了，李先生也救了我兩次，不，是救了我三次，剛才也救了我一次。”
　　江玉趕緊回應道。
　　柳初雪不禁輕笑起來。
　　“我主人呢？我想和他說兩句。”她輕聲開口。
　　“你等等。”
　　江玉說完便不再言語。
　　沒一會。
　　“初雪？”
　　李川的聲音傳來。
　　柳初雪頓感春暖花開，笑容燦爛，“是我，主人。”
　　“什么事？”李川語氣明顯輕柔了許多。
　　柳初雪沒有廢話，直接了當把軍部的追悼會以及雷安國明天出殯送葬的事講述出來。
　　“還有，華小姐說，關于東南軍部許玉山副統帥的死、先鋒隊孤立無援等事，逐漸查明了。”
　　“這一切，基本可以確定是雷安國布的局。”
　　“他這樣做，一是撇清自己的關系，抽身事外，二是，料定了軍部總部，會派遣您越過東南軍部，支援無名小島，爭奪新的洞天福地。”
　　柳初雪分析道。
　　李川沉默片刻，輕聲說道：“你明天告訴華老，讓他把我的追悼會，改成那些死在無名海島的先鋒隊戰士追悼會，我明天，會帶著雷安國的頭顱回去，給那些忠烈祭奠。”
　　此言一出，柳初雪臉色微變，下意識問道：“主人，您恢復了嗎？”
　　“恢復了，且經歷過生死危機，激發潛力，更進一步。”
　　“雖然沒有突破，但比之前強了幾分。”
　　李川沒有隱瞞。
　　“雷安國，據說是金丹境后期，您有把握嗎？”柳初雪還是有點擔憂。
　　“可能要費一點力，但摘他的頭顱，沒什么大問題。”
　　李川哂笑道。
　　柳初雪內心最后一點擔憂消散一空，嫣然一笑，“好，明天初雪在帝都等您。”
　　“好。”
　　李川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我的主人，永遠是最棒的。”
　　柳初雪也收好手機，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走起路來都輕盈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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