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中，戰星名特意早早來辭行。

        皇帝看了一眼穿著戎裝的戰星名，眼神中多少透露了些溫和的笑意：“名兒今日出征，萬事小心就是。”

        雖然只是寥寥數語，但對皇帝來說，這份對孩子的關愛還是十分難得的。

        戰星名有些受寵若驚的一拜：“多謝父皇。兒臣必不辱使命！”

        皇帝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沖著戰星名揮了揮手：“去看看你皇祖母和母妃吧。”

        戰星名拱手告退，按照皇帝的意思先往太后那兒去了。

        太后坐在位上，對眼前的戰星名和藹的吩咐了幾句，也沒多說，就要戰星名往貴妃那兒去了。

        等戰星名出了殿，易北翔才從屏風后頭輕輕走了出來。

        “翔兒怎么不愿見祁王？”

        “外姨母，我只是個外臣，見皇子們終究不太好。”

        易北翔恭敬的同太后說著。

        易北翔自小便是被太后看著長大的，他是個什么性格，太后可是最清楚的。

        知道他不喜歡摻和這些權利紛爭，太后也沒這個心思想讓他參與其中，如此這般閑散富貴，便已經是太后最希望看到的了。

        “我也擾外姨母這么久了，便先出宮去。”

        太后雖知道易北翔看不見，還是溫和的笑著回道：“好了，快去吧。”

        易北翔畢恭畢敬的行了禮，這才轉身往外去。身邊還有小黃門專門為易北翔開道，就是怕易北翔磕著碰著。

        他走在路上，想到方才來太后處的戰星名，不準痕跡的搖了搖頭。

        皇子又如何，和那些最尋常的百姓都是一種味道，只要是心中所念太過繁雜，這味道都不會多好聞。

        這么想著，易北翔難免又想到了蘇靜水，他臉上露出了些笑容，輕聲說了一句：“不知道師父什么時候才能回。”

        易北翔雖然面容如玉又風度翩翩，但身邊卻沒有多少人敢親近，歸根結底來說，是易北翔身上有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涼感。

        這不是易北翔與生俱來的，但卻是他很好的保護傘。

        小黃門聽到了易北翔的話，但沒有聽清，也不敢多問，只能看了前頭的路，同易北翔小聲說道。

        “世子，前頭就要到宮門了。”

        易北翔側耳聽了聽，半響才回一句：“有勞公公。”

        明禮知文，又通情達理，只是可惜了雙目難明。

        小黃門這么想著，不由得低聲嘆了一口氣。

        雖然在常人耳中是極為輕微的，但畢竟易北翔比尋常人要更加耳聰些，聽到小黃門的嘆氣聲，易北翔臉上的笑容更加深了些。

        他這一生只堪堪活了十數載，但聽到過的有意無意的嘆息聲數不勝數。易北翔不是什么可憐人，也不需要任何人來同情。

        不過善意和惡意他還是能分清的，易北翔在宮門前準確的停住了腳步。

        “好了，你就送到這兒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在小黃門的注視下，易北翔徑直往前頭去。

        就不說旁的，若是不知道他雙目失明的人，一定會以為他是個正常人。

        在易北翔到達宮門口的時候，戰星名也來到了劉貴妃的宮里頭。

        若說戰星名出征，最舍不得人的人是誰，自然就是貴妃。

        她就生了這么一個兒子，雖然也知道西北戰事沒有那么嚴重，但這畢竟是劉貴妃下半生唯一的寄托。

        她從座位上快步來到戰星名跟前：“名兒，母妃知道你就要出征了。

        母妃不說旁的，只愿母妃的名兒能平安凱旋。”

        戰星名眼眶隱隱泛紅，自己的母親在宮中沉浮周旋這么多年，也是為了自己。而他這次請命往前線去，其實也是為了自己的母親。

        他只能拿自己的命去賭一賭，若是賭贏了，說不準儲君之位會離他更近一步，也讓自己的母親能成為后宮名正言順的主人。

        戰星名深吸了一口氣，望著貴妃的眼神相當堅定：“母妃放心，兒臣一定不辱使命，凱旋而歸。”

        劉貴妃沉沉的點了點頭，直到臨近出征的時間，她才依依不舍的讓戰星名去了。

        戰星名忍下心中的萬般情緒，一路策馬來到軍營。

        嘹亮而深遠的號角聲傳遍了整個帝都，伴隨著鐵騎重重的馬蹄聲，所有人都知道，大軍出征了。

        蘇靜水在房里頭聽著若有似無的聲音，出聲問了小葵：“大軍可是已經出征了？”

        小葵掐指算了算時辰，點了頭：“是，恐怕已經出了城門。”

        聽到小葵的回答，蘇靜水一時間也陷入了沉思。

        此時戰役是戰星名主帥，但蘇靜水也明白，若是還有戰事，恐怕戰玄野遲早也是要有這么一遭的。

        如今的她在這兒能夠安穩坐著，是因為出征的人同她沒有太大關系。但若是戰玄野出征，她還能不能安穩的在院里頭坐著？

        蘇靜水不準痕跡的輕輕嘆了一口氣，卻被小葵看在眼里。

        小葵把手頭上的活兒停了下來，走到蘇靜水跟前：“小姐，您是不是看到大軍出征，有些觸景生情？怕日后……”

        她的話沒有說完，而是恰到好處的停在了這里。

        雖然蘇靜水沒有答話，但小葵在她身邊陪伴了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

        她靜靜走到自家小姐身邊：“小姐，您這是當心則亂，有些多慮了。

        再說雍王殿下足智多謀，即使那日真如同今日，奴婢相信也定能無事的。”

        寬慰的話總是聊勝于無，蘇靜水靜靜想了一會兒，倒覺得自己這是越來越魔怔了。

        她笑著擺了擺手：“好了好了，又不是沒旁的事做，怎么滿腦子都裝一個人了？”

        小葵在旁邊捂嘴偷笑，蘇靜水只當做沒看見，輕咳了兩聲，同小葵正經吩咐。

        “小葵，去同南三說，讓他在京中散布蘇家對我不好的事情，要讓整個帝都都知道，我如今正‘病’著。”

        小葵心中一驚，但很快反應了過來，自家小姐這是要出手對付這府里頭剩下的三人了。

        她趕忙鄭重的點了頭，轉身就往外頭去聯系南三了。

        蘇靜水從窗欞中看到她的背影，攥緊了腰間戰玄野求來的那塊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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