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發(fā)燒
“我……”就在宋之辭開口的一瞬間,小區(qū)恢復供電。一片明亮下,他們像被拔斷電線的兩個機器人,停止了激烈的動作。察覺到宋之辭的拒絕,連奕松開手,兩人默默地分開,宋之辭轉(zhuǎn)身去了廚房里。
窗外的風雨還在繼續(xù),連奕坐在明亮的拱形吊燈下,看著背對他清洗杯子的宋之辭,眼底漸漸聚起寒意。
如同切換了開關,在黑暗中對他主動的、對他渴求的宋之辭被光湮滅。取而代之的是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平靜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的宋之辭,正伸出細長白皙的手把剛泡好的檸檬紅茶遞給他。
連奕接下,檸檬紅茶的溫度通過瓷杯傳過來,在手心擴散,他卻覺得全身都很冷。
宋之辭清了清嗓子,把目光從濕透的連奕身上離開,平靜地說道,“喝點吧,然后,回去休息!
連奕無聲冷笑,趕人趕得夠快的,宋之辭什么時候心變得這么狠?宋之辭能坦然地裝傻,他可不行,他重重放下杯子,“宋之辭,剛剛……”
宋之辭立刻接上他的話,說道:“剛剛我沒有控制好情緒,混亂下做了奇怪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對不起!彼幂p飄飄一句道歉劃清楚河漢界。連奕本就幽深的長眸變得更加森冷,聲音也冷了下來,“呵,你的意思是你正好在脆弱當頭,不論是誰打開這扇門,你都會去吻他是嗎?”
他頂著滔天暴雨,小心翼翼又心急如焚地,看著瘋狂擺動的雨刷,開著雙閃燈,跨越黑暗來找宋之辭。對方卻用一句對不起穿透他的心。
方才纏綿時在他身上殘留的余溫,被冷酷無情沖刷,逐漸消散,宛如從一開始,一切都是虛無縹緲之物。
沉默中,連奕忽地站起來,走到門前,宋之辭看不見他的臉,只覺得聽著這句話的時候,心像被粗糙的砂紙摩擦,“還好,會這樣冒著臺風趕過來的傻逼只有我!
門被重重一摔,宋之辭緊繃的神經(jīng)瞬間松弛下來,他后退幾步,捂著雙眼,靠著墻壁緩緩滑落。他究竟,對連奕做了些什么啊……
清晨,宋之辭蹲著給蓮子倒貓糧,聽見外面一陣嘈雜的聲響。有個男人正在大力敲著他隔壁的門,也就是連奕家門,同時喊著連奕的名字,語氣聽起來十分焦急。
連奕打開門,“你很吵。”
紀琛的臉色難看得不行,他整整擔心了一夜,連奕電話不接,音訊全無,見到他第一句還是怪他吵。
他跨了一步,抓住連奕的衣領,破口大罵,“你個傻x,臺風夜開車很好玩是吧,很刺激是吧?你手機呢,我看你手機是被風吹走了,還是被雨浸爛了,為什么不接我電話?。俊
紀琛和連奕差不多高,因為生氣力氣變得極大,連奕本就理虧,而且他今早一起來全身乏力,所以他任由紀琛拽著他發(fā)火,懶懶抬眼,聲音沙啞,“進來,別在外面擾民。”他們拉扯著進了房內(nèi),后面的對話宋之辭便聽不清楚了。
連奕沙啞的聲音像梗在他心臟縫隙的一塊石頭,他左思右想,越來越放心不下,朝陽臺走了幾步,又回來接上蓮子,顯得他在陽臺有事可做。
紀琛的火氣還是沒消,他的聲音從陽臺飄過來,宋之辭坐在盆栽下的軟墊上,抱著蓮子默默聽著。
“說話,你啞巴了?昨天那股勁呢,繼續(xù)拿出來啊!”
“牛逼啊連奕,我真是覺得你不得了,這個地球已經(jīng)容不下你了,你要上天!”
“10級臺風,10級臺風。”紀琛搖頭,不可置信道:“到底有什么了不得你非要大半夜開車來這,?你是不是傻x?!”
“……我是,行了吧。”連奕淡淡回答,他坐在陽臺前的躺椅上,從圍欄和一片綠色的植物中,看見一個黑色的腦袋。
“你聲音怎么回事?”紀琛冷靜下來,終于察覺到連奕面色慘白,有氣無力的模樣。“哪里不舒服?”他說著,伸手去探連奕的額頭,剛剛摸上,就被連奕不耐煩地拍開,紀琛大驚:“我草,你發(fā)燒了。”
紀琛不敢相信,從小就是個鐵人,極少生病的連奕怎么會發(fā)燒。連奕抬眼看了他一下,怪他大驚小怪,又垂下眉眼,緩慢地呼吸,因為炎癥不通的鼻子而帶著沙沙的聲音。
他怎么會不知道自己病了,昨天回到家里,他沒有換下被大雨淋濕的衣服,而是坐在客廳里發(fā)呆了一小時,這種天氣下,想不病都難。
喉嚨的腫脹感更加強烈,一吞咽就鈍痛,他緩緩地抬手,“……水!
紀琛連忙給他倒了一杯,然后憂心忡忡地看著他一口一口喝下去,“還要不要?”連奕搖頭,一言不發(fā),視線始終對向陽臺?此@副虛弱失落的模樣,再想起昨天的畫面,紀琛因為擔憂誘發(fā)的怒火全部滅了。
昨晚,為安全起見他決定在連奕家住下。他剛裹著浴巾從浴室里出來,就看見連奕拿著車鑰匙往外走!澳愀陕锶?”
“去找宋之辭!
“我草,你神經(jīng)病啊。臺風天,你要去找他。”紀琛真的要懷疑連奕是不是中了宋之辭的蠱,“他家離你十多公里,你要冒著這么大的雨過去?”
“連奕,連奕!”連奕對他的呼喊充耳不聞,轉(zhuǎn)眼下了電梯。等紀琛穿上衣服追下去,連奕的車位空了,外面是一片讓他看不見天地交界線的暴雨。
雨停了以后,他一個早就驅(qū)車超速趕過來,生怕在交通廣播里聽到某條大道上某個車禍新聞。他在心里默念,連奕這個傻逼可千萬別有個三長兩短,不然他沒法對伯父伯母交代。
好在連奕沒有出事,完好無損的在他面前,沒有缺胳膊少腿。他覺得自己真是上輩子欠了這個冤家,妥協(xié)道:“想吃什么,我去給你買。”
連奕說想吃某家大蝦餃。這家早茶老字號距離這里有一段距離,來回至少半小時,還不包括排隊的時間。紀琛想也沒想就答應,出門前再三囑咐連奕躺下休息,多喝熱水,敷冷毛巾物理降溫。
紀琛走后,屋子安靜地只有連奕的呼吸聲,jessi趴在角落發(fā)呆,一聲也不叫。連奕啞著嗓子喊它:“jessi,過來爸爸抱!彼傲藥状,小貓咪都不搭理,顯得一廂情愿的連奕尤其可憐。對面陽臺的身影動了,晃了晃,然后消失。
大約5分鐘后,宋之辭敲門。連奕在他敲的第三下后拉開一個口子,露出滿是倦容的半張臉。宋之辭提著一個鼓鼓的袋子從門外伸進來,他低著頭,連奕看不清他的表情,“退燒藥和冰寶貼!
連奕沒接,他的聲音悶悶的,好像還在生氣,“我不要!
宋之辭此刻正在自責和緊張融成的沸水里煎熬,一聽到連奕拒絕他,他猛地抬頭,一雙蒙了薄薄的水霧的眼睛里流露著不安,對上連奕冰冷的視線后,提著藥的手無力地緩緩垂下。
連奕冷哼一聲,說:“你要是過意不去,就進來親自照顧,而不是把東西丟過來就算完了!
“當然,你要覺得我們關系沒到這份上,不想做奇怪的事情,我不勉強,請回!
這番話連奕說得十分灑脫,仿佛他對宋之辭接下來要做什么毫不在乎似的,實際上,只有jessi能看見他背在后面的手心在微微冒汗。萬一他把宋之辭兇走了怎么辦?
但他是真發(fā)燒,布滿紅血絲的疲憊雙眼,沙啞的嗓音,病態(tài)發(fā)白的嘴唇,無一不使宋之辭心里的愧疚越來越強烈。
坐在陽臺的時候,紀琛的話讓他產(chǎn)生了深深的后怕。他知道連奕喜歡胡鬧,經(jīng)常按照自己的想法不受束縛的生活,可他不能眼看連奕用自己的生命來鬧。如今,連奕不僅鬧了,冒著滔天暴雨跨越半座城來他家,還把他的心鬧得天翻地覆。
看著眼前這個人,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那句“是連奕你自己要過來,沒人逼你”這種絕情冷血的話。心中隱隱約約有個細小又尖銳的聲音在角落里不斷重復:“宋之辭,都是因為你。”“他為你做到這個地步,你還想怎么樣。”
……
他嗯了一聲,表示愿意幫忙照顧他,連奕才把門完全打開。跟著連奕進來,宋之辭發(fā)現(xiàn)一向高大而筆直的他,像雨后的青竹,因為發(fā)燒輕微垂著頭,帶上了某種病態(tài)美。
像電影里描述的歐洲中世紀美男吸血鬼,由于缺乏血液的滋潤而陷入無力的狂亂。他眼下一圈淡淡的烏青色,優(yōu)越的顴骨線分明,臉頰下一片自然的陰影,頹廢而驚艷。
宋之辭撕下冰寶貼,小心地給連奕貼上。
一貼,連奕的抱怨模式開始了,“好粘。有點惡心。”
宋之辭說:“就是這樣的!彼膊恢涝趺春暹B奕,總不能打電話給制藥商命令他們研發(fā)清爽的降溫貼。他也想幫連奕買點吃的,但這件事情已經(jīng)有人做了,他只能做其他剩下的他能做的事情,比如幫他貼退燒貼,喂他吃退燒藥。
他展開手心,連奕看了眼紅色的膠囊,皺著眉頭別開臉,“不喜歡吃藥。”
他說這句話和以前一字不差,連別臉的方向,眉頭皺的程度都和以前一模一樣。宋之辭一下像穿越回了大學校園,在連奕宿舍里照顧他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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