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門考試考三天，最后一場考試結束后，八班晚自習張女士給大家放綜藝，自掏腰包點了漢堡可樂分著吃。

        同學們在經歷了月考的摧殘過后，大多數都有一種解脫的感覺，既然考都考完了，今天晚上就不必管考了多少，只要放松去嗨就行了。

        馬路作為班級墊底成員，最能體會羅隱那句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境，他以可樂代酒，非要拉著江落景翊和他碰杯。

        馬路狀態飄飄然：“落兒，景哥，你倆可都是我的好兄弟，這一杯說什么都要干了！”

        莫名其妙多了個兄弟，景翊給江落遞了個眼神，意思是：趕緊想辦法管管他。

        江落搶先碰杯，加入馬路陣營：“翊哥，來碰杯啊。”

        教室的燈熄著，借著多媒體放出的光線，景翊看著江落在黑暗中閃爍的眸光，半晌舉杯與他們相碰。紙杯撞不出響聲，可景翊分明聽見自己的心臟嘭叮響動。

        一縷溫柔的晚風吹動樹葉，沙沙嗦嗦、推推嚷嚷著奏響了春夜的樂章。這樣愜意放松的夜晚，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張女士站在走廊上，通過窗戶看著這群不諳世事的少年人，他們臉上洋溢著的笑容純粹，讓人聯想到所有美好的事物。

        綜藝放完，不知道誰起的頭，馬路搜了一首《難忘今宵》播放，全班聽著聽著就一塊唱起來。江落給景翊解釋道：“這是咱們班的習俗，基本上每次考完試晚上放松的話，最后都要唱一首。”

        景翊覺得挺新鮮的，他之前在的班考完不是在對答案就是隱性競爭，可沒人愿意浪費這個時間去唱什么歌。省重點的人也不全是書呆子，方一凡他們班就玩得很嗨，景翊覺得整個一中再沒有比他所在的那個班更死氣沉沉的地方。

        能來到七中，其實還真的挺不錯的。

        周四早上，張女士進來把包一放，掃視了全班人一遍，緩緩開口：“這次月考”

        她把尾音拖長，全班人的心都跟著她吊了起來，尤其是江落，他面上不顯，藏在桌下的手逐漸捏緊膝蓋。

        他既然答應了張女士的要求，就沒有做不到這一說，寫卷子的時候反復檢查了好幾遍，怕又因為粗心大意失分。

        張女士：“剛放假回來你們沒收心很正常，成績倒也都沒有退步太少，只是有些同學憑一己之力拉低班級平均分，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她看了一眼江落，繼續說：“不過這次我們班排名是升了的，部分同學表現不錯，進步很大。”

        江落長吁出一口氣。

        “有一位同學要特別表揚，畢竟我也是第一次在自己帶的班里見到年級第一。”

        年級第一？八班？全場寂靜一瞬，繼而竊竊私語起來，小雀斑心有所感，她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年級第一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景翊，站起來說兩句吧。”

        在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到他身上的時候，景翊站起來，少年人挺拔的脊背好像永遠不會彎下，他的語氣里沒有驚喜，有的只是習以為常的平靜：“我沒什么好說的，也沒有所謂的學習方法分享。”

        張女士知道景翊性子冷，但沒想到能酷到這種地步，她說：“有沒有什么感受跟大家分享一下？”

        因為要面對張女士，所以景翊側身站著，江落把他臉上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他隨意地笑了一下，說：“還是等下次再說吧。”

        江落之前覺得自己很會裝，現在承認景翊比他更能裝，人家憑本事裝逼，堵的所有人說不出話來。

        就是那根戴著夾子的小拇指有點出戲，江落摸了摸鼻子，有點想笑。

        成績條發下來，江落排十一名，總分五百六十多，他對此很滿意。后桌馬路榮幸成為班級拖油瓶，四十名的排名后是剛上四百分的努力掙扎。江落向后看的時候，馬路拿著成績條已經快要坐化，看上去已然有了駕鶴西去的勢頭。

        “需要我幫你叫救護車嗎？”江落問。

        馬路空洞的眼神里已經沒有光了：“幫我告訴我爸媽我愛他們。”

        江落：“不至于大可不必啊小馬！”

        成績單下來幾家歡喜幾家愁，馬路擔心自己回家被抽到媽都不認，小雀斑飛升進前十已經想好周末讓她爸兌換禮物。

        景翊被張女士領到年級主任辦公室，主任看到他的成績單，這省重點學霸含金量確實高，一來七中直接把最高分拉高一截。六百九十六，多吉利的數字，多好的孩子。

        主任把手機從抽屜里拿出來，表情管理有點失控，看得出來已經盡力在保持嚴肅：“你這次考的很好，但是切記不要浮躁，穩扎穩打到高考才是最終的目的。手機我還給你，但是不要再讓我在教學區逮到你玩手機，這是學校的規定。”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和張老師還有事要說。”

        景翊出門時聽見主任說：“運動會的事兒準備的怎么樣了？這群孩子啊真是”

        七中要開春季運動會，好讓這群青春活力無處釋放的高中生活動活動，江落自認不夠青春也沒什么活力，每天上課就想睡下課就想吃，根本不需要揮灑汗水。

        小雀斑幫張女士統計運動會參加項目的同學的名單，短跑接力跳高跳遠實心球都挺好找人的，剩下的長跑和兩人三足就像是被打入冷宮，誰也不愿意涉足這里。

        “落兒，幫幫忙吧。”小雀斑抓著江落的肩膀晃來晃去，直晃的他腦瓜嗡嗡響。

        “不可能，這事兒沒得商量，我很柔弱的經不起折騰。”讓他去跑三千米不如現在就把他殺了。

        別人不知道江落體力如何，小雀斑可是早有耳聞，這人平時扛著十幾斤的設備上山下水的，光是爬山就不知道爬過多少座了。現在他在這有氣無力地裝柔弱，誰信了誰就是傻子。

        “小雀斑，要不然你就放過落兒吧，我看他這樣子好像確實挺虛弱。”

        小雀斑看著為兄弟挺身而出的馬路，絕望地想，好嘛，這不就有個現成的大傻子。

        大傻子馬路還要繼續勸，景翊從江落身邊走過，隨口說：“隨便給我填一個就行。”

        他這么灑脫，就襯得江落有點賴賴唧唧的，小雀斑發出贊許的喟嘆：“還是我們景神牛逼，那我就給你填三千米了。”

        小雀斑看著江落和馬路兩個人：“你們兩個一個三千米一個和我一塊參加兩人三足，自己選吧。”

        馬路一聽這話，頓時不跟江落稱兄道弟了，愛情的機會放在眼前，不抓住那還是男人嗎？

        他一把奪過報名表，在兩人三足那一欄寫上自己和小雀斑的名字，然后將筆塞進江落的手里，說：“兄弟，三千米有你真好。”

        被馬路一通安排的江落有句臟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運動會安排在下周三，連開兩天周五直接放雙休，學校也有讓學生放松放松的意思。江落打算這周末把陸老師敘述的部分拍完，下周扮演賀禛父親的演員會來，需要配合他的時間安排拍攝。

        周五晚上江落連著轉發了幾條公眾號文章：【開運有法門！7個自己轉運方法！】、【人在倒霉的時候想轉運？這種方法最好！越早知道越好！】、【最有效的轉運方法】

        景翊打開朋友圈，刷了兩屏的公眾號文章，江落把頭像換成了那種背景佛光普照的圖片，看上去像個跳大神的老神棍。

        —“不準下雨”拍了拍你

        —：？

        —不準下雨：你什么時候過生日？

        景翊拿著手機看了一會，從錢包里摸出身份證看了一眼，打字回復

        —：九月一號

        —不準下雨：處女座明天的幸運色是墨綠色，你穿個墨綠色的衣服。

        摁著語音鍵，景翊冷漠地說：“我沒有墨綠色的衣服，不穿。”

        孟超隔著老遠就看見兩個人影，等他們兩個走到跟前，孟超多看了景翊兩眼，問：“景艾莉，你怎么穿著江品如的衣服？”

        江落的笑聲把隔壁街的公雞都吵醒了，仰長著脖子發出高昂的雞鳴聲，火紅的雞冠在它頭頂拍來打去，抽的它眼冒金星。

        “能不這么夸張嗎？給街坊鄰居都要吵醒了！”孟超捂著江落的嘴，這倒霉孩子像是被他一句話按住了笑穴，停不下來了。

        “艾不是景翊，你先進去換衣服吧，一會開拍了。”孟超踢了江落一腳，江落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肚子，讓他放開自己。

        陸老師家就在小賣部斜側方，那兒原本住著江落小姨，小姨搬走之后房子一直閑置著。家具都被搬走了，地面上落了一層灰，他們進去時帶來的風掠起灰塵，江落被嗆的連打三個噴嚏。

        小姨家的陽臺上方橫著一條鐵棍，那就是用來曬衣服的，他們把自己帶來的半干衣服掛一半上去，另一半一會留著拍攝。

        這次沒有景翊的鏡頭，他第一次作為旁觀者去看拍攝的過程。江落給了他一個打光板，讓他給陸老師打光。場記拍板第一次拍攝開始，陸老師伸手從簍子里取出一件衣服，衣服下面好像埋著什么東西，光照上去隱隱反射出銀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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