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需要先得到你的一個保證。”江落說：“你要保證不繼續你這種莫名其妙的冷戰。”

        景翊：

        景翊：“我沒冷戰。”

        江落點頭：“哦，你沒冷戰，景少爺怎么會做這么幼稚的事呢？對吧？畢竟都是成、年、人了。”

        “你到底想不想好好聊了。”景翊慪不過他，做出保證：“我向你保證，不繼續了。”

        “這還差不多吧，剛才問題是什么來著？過程還是結果選一個？”

        “就我個人而言，我覺得兩者對于我來說都很重要，不存在一個取舍的問題。無論舍棄了哪一方，我都會不高興。”

        景翊坐著看了他一會，江落的表情坦然自若，絲毫沒有動搖，看來這就是他給出的最終答復。

        “有的時候我覺得我根本看不透你是個什么樣的人。”景翊手撐在床上，整個人往后倒了一下，像被擊垮又像終于妥協：“明明是個很脆弱的小孩，偏偏又在某些方面無堅不摧。”

        “你說話的語氣好像我大舅。”江落趴在椅背上，用腳踢了踢床腳：“我不像某些人心思太沉想那么多，我還是個孩子呢我。”

        景翊低笑一聲，江落看他笑了，竟然有種久違的感覺，右臉的小酒窩咱倆有多久沒見，甚是想念啊。

        不過他沒有完全醉心于景翊的笑容里，江落清清嗓子，說：“那什么，我有個事兒想跟你說。”

        景翊的笑意漫在眼底，星星點點的光透出來：“你說吧，我在聽。”

        “我喜歡你。”

        江落曾設想過自己說這句話時的情景，光是場景就變換過不下二十個，但它們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熱鬧。

        可當他真的說出口，這件事就發生在普普通通的一天里，和千千萬萬個一天一樣，既不跌宕起伏也不刻骨銘心，甚至是松快安靜的。

        他說：“我想追你，行嗎？”

        他一記直球砸的快準狠，景翊有點懵：“你之前不是就”

        他還記得他和江落第一次在警局碰面的時候，江落對他媽說就喜歡他這種類型的。后來江落接二連三的跟他撞上，說他是最好的，邀請他一起去游樂園，就連做夢都夢到他。

        原來這些都不是江落喜歡的流露？他難道對誰都是這樣嗎？

        景翊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被欺騙？仔細想想江落確實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這些好像都是他的主觀臆斷，怨不得別人。

        “我之前？什么之前？”江落問。

        景翊穩住心神，他弄錯這種事已經很尷尬，要是再說出來，他估計自己能當場把自己埋了。

        “沒什么。”景翊決定把這美好的誤會爛在肚子里：“你要追我是吧？行。”

        江落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江落：“不是，你這接受度跟我想象的不一樣啊？一般不是應該先用那種我把你當兄弟你居然想睡/我的眼神看我，然后讓我滾蛋嗎？”

        “少看點小說。”景翊無奈：“怎么著，你是希望我這么做？要不然我現在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不了，我還是比較喜歡這樣。”江落伸手捏了景翊一下。

        景翊：“罰款啊，一百塊。”

        微信彈出消息，【不準下雨】向您轉賬200元。江落揚起手機在他眼前一晃：“先預支一次的，怎么樣。”

        “江導財大氣粗，中彩票了吧？”景翊點了收款。

        江落的肚子比嘴快，及時發出響聲引起兩位注意，再不吃飯就要餓死了。江落說：“你請我吃飯吧，我要吃炒雞。”

        敢情這兩百是一分都不會讓他掙到，景翊點了大份炒雞，又在江落的強烈要求下拿了兩瓶菠蘿啤。兩個人坐到靠窗的位置上，江落低頭擺弄一會手機，景翊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突然亮起來。

        景翊拿起來看一眼，一屏幕的歐打小人表情包，桌子下的腳踢踢江落的鞋尖：“坐對面還發微信？”

        江落說：“顯擺一下我新存的表情包，上周存了一堆捶人的，可算找著機會了。”

        “你比表情包牛逼，你直接上手。”景翊摸著脖子，他現在嗓子還有點不舒服：“你再使點勁咱倆都吃不上這頓飯。”

        “那我不是被你氣的了，我還”

        江落話說到一半，蹙緊眉頭看著窗外，景翊問：“怎么了？”

        “你最近有沒有覺得有點不對勁？”江落看著那道身形鉆進陰影中，微胖、身高一米七幾，更重要的是長著一張慈眉善目的臉。

        景翊用熱水燙杯子，筷子勺子泡在里面，攪動的時候呯邦響。水里的漩渦轉動速度很慢，一個個小水泡涌上來，擠上水面再粉身碎骨。他說：“不用管他，想走捷徑的話他找錯人了。”

        “可是他”燙好的餐具被推到江落面前，服務員端著一大鍋炒雞放下，薄煙氤氳香味勾人，一把嫩綠的的蔥花點綴在醬色的雞肉上，土豆是恰當好處的軟糯，入口即化。

        景翊夾了一塊土豆：“就算沒有他，寧瀾也會找其他人，有錢能使鬼推磨，沒必要去管這些。”

        “這屬于侵犯個人隱私權了吧？寧瀾到底給了他什么好處啊？”

        “暫時不知道，不過我已經讓方一凡幫忙查了，”景翊說：“過兩天就有答案了，現在先吃飯。”

        土豆絲生熟摻半，西紅柿雞蛋吃著劃拉嘴，啐出來幾塊雞蛋殼。頭頂慘白的燈亮著光，不平均地刻在女人的臉上，她鼻梁挺拔，眼窩凹陷進去的兩個黑洞被鼻梁拉扯的更深。

        “你也吃，別光看著我吃。”微胖的男人夾菜給她。

        “我吃不下，那野種和小賤人一天不被抓起來，我就一天吃不下飯。”

        陽哥哄她：“沒事兒的，咱們不是已經找到辦法了嗎？很快就能有結果的，你別擔心這事兒了”

        “很快很快！你哪次不是這么說的？這都過去幾天了？！”女人越說越激動，她手抖著將桌上的瓷碗打翻在地，碗被摔得四分五裂，一塊碎片劃開女人的腳腕，她渾然未覺，雙手捂著眼睛哭起來：“他已經兩星期沒回來了”

        她后面的話被吞回肚子里，陽哥沉默著從她身邊走過，他穿著價值不菲的西裝，一頭黑發是來的路上剛染的，一滴混著黑色染劑的汗路過他的嘴角，原來染發劑的味道是咸的。

        女人慌亂起來，她赤著腳踩過碎片，從背后抱住陽哥，她的臉貼著男人寬厚的背，手指抓住他的前襟：“陽哥，陽哥你別走，幫幫我，只有你能幫我了。”

        打開家用醫療箱，陽哥將創可貼和碘伏拿出來，他扭頭對女人笑，臉上是斑駁的黑色染料：“我不走，我就是想來拿創可貼給你。”

        “也就是說，陽哥當時在酒桌上說的那個私生子的故事，其實跟他本人有關？”江落聽完景翊說的，大為震撼：“方一凡連陽哥高中的時喜歡誰都能查出來？”

        “江落！說什么呢？來給大家都說說你跟景翊說什么呢！”老趙的粉筆頭破風而至，準確地砸中江落的額頭。

        江落揉著被砸的地方站起來，他說：“我問他黑板上那題怎么解，我不會。”

        這節課講拔高題，江落數學最多也就是及格水平，看不懂黑板上的字母是怎么排列組合，最后得出來一串數字的。

        這種天書豈是我這種凡人能悟懂的？

        “景翊，你上來把這道題寫了，要不然你倆都給我滾后面去。”老趙把位置讓開。

        景翊掃一眼黑板上的題，難度是有的，但對他來說，數學只分為兩部分：已經學過掌握的、還沒學過但以后會學會掌握的。

        他抽一根新的白色粉筆出來，在講臺邊摁斷，老趙看在眼中痛在心里：“你就不能直接拿半截的嗎？”

        “…”景翊看了看沾著五顏六色粉筆灰的半截□□筆，決定直接解題。

        審題用了半分鐘，景翊從解寫起，他解題的時候馬路悄悄跟江落說：“為什么我覺得他這么帥啊？”

        皮囊是靈魂的棲息之所，一個好的皮囊會讓人眼前一亮，景翊在這方面已經羨煞旁人。可他的魅力遠遠不止于他的皮囊，更吸引人的是他身上那種自信的感覺，不管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好像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控中。

        他將解題步驟呈現在黑板上，老趙臉上的表情逐漸放松，到景翊寫完全部步驟的時候，他笑著點頭：“你回到位置上去吧，江落，你也坐下，有問題下課再問。”

        有個學霸同桌是什么體驗？江落跑到孟超的對話框嘚瑟，孟超回他一個黃豆微笑，問：你倆和好了？

        —不準下雨：我倆啥時候不好過？不信謠不傳謠啊～

        —孟哥：你的波浪號好娘炮，我不喜歡，你撤回吧。

        —不準下雨：孟超哥哥～為什么說人家娘炮呀～

        —孟哥：【語音】

        江落戴著耳機點開語音，耳機里沒傳出聲兒，孟超的聲音響徹整個八班。

        “江妹妹這么跟我說話你同桌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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