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祿剛忙完瑣事歸來，聽到彩杏的呼喚，身形一顫。
不是吧？
不會吧？
難道夫人又想不開了？
他步伐凌亂往前沖，看到彩杏費(fèi)力的想把季幼笙抱起來時，立刻大步向前：“彩杏，發(fā)生什么事了？”
彩杏淚水漣漣，聲音哽咽。
“小姐她好端端的走在路上，突然就昏過去了。”
同祿想了想此處到玉露軒和到練武場的距離，眉目一擰。
“你在這兒守著夫人，我去叫方大夫。”
彩杏不放心呼喚：“記得通知世子。”
他箭步?jīng)_了出去，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她的話。
彩杏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著季幼笙的腦袋。
“小姐，你快醒醒，你別嚇我。”
上次落水事件的后遺癥仍在彩杏心中，經(jīng)久不滅。
不過一刻鐘，方鴻就提著藥箱沖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兩個抬著轎攆的小廝。
落地第一件事，他就邊診脈邊問：“怎么了這是？”
彩杏將事發(fā)當(dāng)時的具體情形如實(shí)相告。
方鴻雙眉緊鎖，抬手招呼小廝。
“把夫人先抬回玉露軒！”
彩杏緊張得手心密密麻麻都是虛汗，跟在眾人身后離開。
顧寒安等人從練武場跑回玉露軒時，季幼笙已經(jīng)被安置在四方塌上。
方鴻正在施針，縱使面容淡定，可額頭上的冷汗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
約莫一盞茶后，他才從頭開始拔針收針。
對著顧寒安說：“世子爺，我們出去談吧！”
顧寒安心慌意亂點(diǎn)頭，跟著他往外走去。
他看著跟在顧寒安身后的兩條小尾巴，面上的嚴(yán)謹(jǐn)松弛三分。
“夫人這是郁結(jié)于心，陷入昏睡，我已經(jīng)施針疏解，等她愿意醒來的時候，自然會醒來。”
顧寒安的心仍舊高高提起，咬緊牙關(guān)。
“要是她不愿意醒呢？”
方鴻神色懷疑又遲疑。
“你這段時間給她用熏香了？”
顧寒安點(diǎn)頭，整張臉龐呈現(xiàn)出難以辨識的復(fù)雜之色。
“每日不斷。”
方鴻原本平靜的面容上，攸忽掠過一抹凝重之色。
眉頭微蹙，陷入沉思。
“等等看吧，有些事我也做不了決定，聽天由命。”
……
一縷淡青色的煙在微風(fēng)浮動中，吹入季幼笙的鼻翼里。
冬日的風(fēng)呼啦啦往人身上吹，白雪皚皚中，一道素色身影倔強(qiáng)。
視角拉近，“季幼笙”才發(fā)現(xiàn)：那是“顧寒安”。
她又進(jìn)到夢里了嗎？
天這么冷，“顧寒安”為何穿得這般單薄？還跪在雪地里？
“季幼笙”怔怔地盯著“顧寒安”，腳步不自覺往前。
屋內(nèi)坐著一個瘦削女子，她輕輕撫摸著畫像上的一家四口，眼含淚珠。
“季幼笙”像大白天見了亡靈一樣，睜圓了眼睛。
她可不記得她有畫過一家人的畫像，這幅畫是什么時候的？
閉眼沉思在睜開時，場景仍在屋內(nèi)，不過人卻已發(fā)生改變。
“顧寒安”眉眼深深，透出兩分凌厲。
“季明玄，你得學(xué)會自己判斷并解決問題，不能時刻麻煩你姐姐。”
“季明玄”面上滿是不耐煩。
“顧寒安，有些事你不做，我去找李爭哥哥也是可以的，你別給臉不要臉。”
“笙笙是我的親姐姐，她這一輩子都該為我籌謀計劃，讓我無后顧之憂。”
兩人爭吵著，不知道哪個點(diǎn)刺激了“顧寒安”。
“顧寒安”忽而抬手打了“季明玄”一巴掌，“季明玄”想要反擊。
“顧寒安”又將“季明玄”按在冰冷的地板上，揍了一頓。
“她”冷著臉出現(xiàn)，扇了“顧寒安”一巴掌。
視角一轉(zhuǎn)，“顧寒安”就跪在了雪地里。
一幕幕像被推動般發(fā)展得很快，后來“季幼笙”甚至聽不見幾人的聲音了。
光顧著看他們的神色，就已經(jīng)止不住的淚如雨下。
心疼“顧寒安”，愧疚也無限蔓延。
夢里夢外相連，彩杏看見季幼笙的淚，眼珠子跟著一滴一滴砸落。
她輕輕地擦拭著季幼笙眼角的清淚，頭一次懷疑：她選擇跟著隱瞞這五年的事，是不是做錯了？
顧寒安領(lǐng)著兩個孩子出現(xiàn)，就正好對上了這一幕。
心中的不安再度隱犯上心頭。
笙笙這次又夢到什么了呢？她距離徹底恢復(fù)記憶，怕是近了吧。
顧寒安聲調(diào)平靜，面無表情道：“都出去吧。”
彩杏抹了一把淚離開。
顧成茹正想說些什么，卻被顧成乾直接拽走了。
顧寒安雙手握住季幼笙冰冷的右手，將它抵在自己的額頭上，閉上眼睛做祈求狀。
季幼笙突然大喊一聲：“夫君！”
就坐了起來。
顧寒安在那刻松手，眼底劃過稍縱即逝的痛心。
下一秒，人卻被季幼笙抱了個滿懷。
近在咫尺的柔軟馨香讓他眼眶緊繃，帶著淺淺的澀感，圓滾的淚珠在瞳孔打轉(zhuǎn)，又被他猛地逼退。
女人小手環(huán)上他腰肢那刻，訥訥的聲音也在耳畔響起。
“夫君，對不起。”
顧寒安低頭，將人默默抱緊了些，應(yīng)：“沒關(guān)系。”
心卻突然像退步的勇士，不敢去追問季幼笙夢到了什么。
季幼笙如心有感應(yīng)似的。
喃喃解釋：“我夢到你和明玄起爭端了，我為了維護(hù)他，動手打了你，還罰你跪在雪地里。”
“我看到你被凍倒了，我的心好痛，夢里的我真的好壞好壞，我不喜歡那樣的自己。”
顧寒安有一下沒一下的安撫拍著季幼笙的肩膀。
聲音沙啞中透露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痛意。
“沒事了，都過去了。”
夢境的后勁很足，季幼笙雖然醒過來了，但淚水卻是不可控制。
不過幾個眨眼間，眼睛就已經(jīng)哭得紅透。
顧寒安沉默過后，淡聲道：“你若是不介意，我愿意幫你管教明玄。”
按照季明玄如今的性子，除去他，怕是也沒人能夠壓制得了。
既然笙笙起了把季明玄掰好的心思，他理應(yīng)配合。
顧寒安輕輕偷看季幼笙反應(yīng)。
季幼笙表情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空白。
她怎么會介意呢？他們是夫妻。
恍惚間，夢境里的一幕幕猛地沖上腦海。
季幼笙瞬間低下頭來。
可能是之前她做的事傷害到顧寒安了，故而顧寒安才會有這一問？
可是世間萬事萬物講究因緣，她過去五年，怎么會性情大變到那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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