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尸魔
楚臥云心道:“果然是他!”
墳地初見,鐘事了一身白色袈裟,看著老實人一個,實則欲蓋彌彰漏洞百出。盡管竭力遮掩,但演技不行業務能力太差,教楚臥云一眼看了個透,毫不留情地拆穿。郁悶的是楚臥云舊疾復發暈厥過去,鐘事了溜之大吉。
“仙師!別管什么禿驢了,咱們鎮上又出人命了啊!”劉鎮長薅著胡子直抖,山羊胡掉了兩根。
“又怎么了?”楚臥云道。
“這……”劉鎮長一張老臉皺得十分可憐,一夜之間又老了幾歲似的,楚臥云看了都有點心酸,只好道:“您請寬心,還沒有本座降不住道妖魔!”
劉鎮長嘴唇哆哆嗦嗦,雙手顫抖著,“這這這”了半天,末了無奈又悔恨地嘆了口氣:“請仙師跟我來,親眼看吧。”
楚臥云召回弟子,又到了昨日的墳地。這次人更多,一向避之不及的鎮民和劉鎮長都來了。遠遠圍住那個大墓坑,大多數鎮民只敢遠遠望一眼,立刻縮了回去。
十來步遠的地方,多了一具尸體。
龍邪到他跟前,雙手成拳,修長的劍握在掌心:“回稟師尊,男性,四十歲左右,軀體干癟瘦削,皮膚軟塌,呈現鉛灰色,脖子上整圈牙印,血洞極深,是人的牙咬的。”
又一個被吸血而死的鎮民。
轉過身,空蕩蕩的墓坑里,多了一樣東西。
宋靈星爬上來,嗓音綿軟清脆:“的確是一塊山水屏風,紅木金漆,雕工精美,玉石裝飾,看著價值不菲。上頭的是人血。”
鎮民尸體和昂貴屏風,同時出現在周員外墓坑周圍。本看不出兩者的聯系,但詭異的是,屏風上頭滿滿淋了一潑血,血已經氧化變暗,但還沒干透,腥臭又惡心,像是誰家殺豬接了一盆,再澆上去的隔夜豬血。
圍觀鎮民們三五成群竊竊私語,指指點點。除了恐懼和憐憫,楚臥云還在他們臉上看到一種情緒。
那是一種強烈的擔憂。
鎮上鬧鬼,死了好幾個人,是個人都憂心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這本來挺正常,但人群中這種情緒也太強烈了點。簡直像是做了虧心事,斷定了鬼上門一樣。
這時候,人群里沖出來一個癟嘴老太太,抱著被吸成骷髏的尸體呼天搶地。
劉鎮長道:“是孫大的老娘,她就這一個兒子,唉,可憐啊!”
孫大就是那個死掉的鎮民,厲鬼周員外最新的加害對象。
“劉鎮長,”楚臥云正色,直視他,“對于眼前的情況,你有什么想說的?”
他一說話,鎮民齊齊禁聲,望向這邊。
又是這種感覺,那種整個鎮子把真相,或者是通往真相都鑰匙緊緊捂住,不讓外人窺探的感覺。仿佛那是一個丑聞,給他們生命威脅的同時,還得保守住惡臭的隱秘。
楚臥云厭惡劉鎮長的遮遮掩掩,喝道:“你們到底在隱瞞什么?!”
劉鎮長一愣,張口說不出話來,這時候,那癟嘴小老太猛地朝楚臥云撲過來,不要命似的,龍邪擋在楚臥云前面,不讓她碰到師尊。老太太操著沙啞而尖利但嗓門:“神仙!你是神仙對不對,快救救俺兒子!”
她不管不顧,滿心期待山上來的神仙能讓他兒子起死回生。楚臥云搖搖頭,直視她,坦然道:“人已經死透了,我救不了他。”
老太太癱軟下來,像個泄了氣的皺皮球,呼地乍起:“你騙人!你有仙丹,你把仙丹給俺,交出來,你把仙丹給俺!!”
劉鎮長趕忙招呼人過去拉,老太太叫了一陣,很快沒力氣了,深陷的兩眼冒不完的渾濁淚水,又喊:“神仙,你會給俺兒子報仇的對不對,殺了那鬼,挫骨揚灰,挫骨揚灰……”
楚臥云走近兩步,問她:“你兒子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老太太情緒崩潰,悔恨地哭喊:“俺不讓他來的呀,是俺兒子良心過意不去,要還給……”正在這時,邊上拉扯的幾個鎮民馬上加重了力道,她一吃痛,話說不出來了,又猛烈掙扎了幾下,嘴里聽不清在呼喊什么。瘦小的老太太怎么擰得過七八只大手,楚臥云正要制止,但她悲憤驚怒交加,絕望地尖叫一聲,暈過去了。
好不容易要問出點兒什么,還被鎮民給攪和了,楚臥云這下徹底火了,手臂猛揮,一陣強大勁力帶著狂風撲向所有人,他怒道:“都給我住手!”
本以為發一次威,能嚇得凡人六神無主,沒想到,劉鎮長更硬氣,他拐杖往泥地上戳了幾下,戳得理直氣壯,對楚臥云道:“仙師,您的職責是降妖除魔,其他的您別貪管,俗話說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你們高高在上的修者,知道了又怎么樣,你能怎么樣?”此話引來鎮民的附和,劉鎮長更有底氣了,料到楚臥云正派修士不會為難普通百姓,話說得更露骨:“您別忘了,是俺們請你下山的,花了百八十兩銀子呢。”
他說的沒錯,逍遙宗的確收了報酬,仙門需要生存發展,除了靈石藥草這些,也需要普通銀錢收入,并不能完全脫離凡俗。楚臥云作為修仙的,受人尊敬不假,可說難聽點也是鎮長雇傭來的打手,拿人手軟。
楚臥云在陰森野地的風里站了會兒,承受無數道懷揣不信任甚至是敵意的視線,忽然釋懷了,真相可能并不重要。看看原著,不也直接忽略了幕后boss嗎,說不定這就是個bug,而他卻被牛角尖頂得遍體鱗傷。固執什么呢?早點讓男女主搞定喪尸結束副本他的逃殺幣到賬就ojbk萬事大吉了。以后這個鎮子的游戲地圖都不會出現了,管他作甚。
龍邪卻道:“這不對,不告訴我們這里頭的真相,我們又怎能順利散去喪尸的怨氣?往后你們鎮子又怎能安寧,你們……”突然住嘴,因為肩上落下一只手,仰頭,楚臥云平靜地望著他,搖搖頭。
“我們走!”楚臥云什么都不問,果決地帶著弟子們離開。
一朝想通,楚臥云瞬間把節奏調節到了節能環保模式,一心只為男女主感情線服務。
天已經擦黑,劉鎮長冒著寒風回到家里,剛踏進大門,就被一股直沖天靈蓋的強烈腥臭嚇住了。
“仙師!你搞什么妖法!”
楚臥云鼻子上用兩塊棉花塞住,正指揮刁俊杰拿著大勺在院子中間的大鐵鍋里攪拌。
“師尊,再燒下去,就結塊了。”刁俊杰塞滿了棉花的鼻子快撐爆了,也難以忍受這股沖味兒,皺著臉更像窩瓜。
“繼續,不要停,不然周員外不過來。”楚臥云捂著鼻子道。
“真的有用嗎?”刁俊杰難得主動發表疑惑。
“有用。”破靄敲敲鍋沿,“以形補形,況且,里頭還加了一點真的人血。”
劉鎮長拍了兩下大腿,拐杖都丟了,哆哆嗦嗦過來,他確信楚臥云搞了什么生祭活人的邪門歪道,否則那大鐵鍋里咕嚕嚕冒泡的血水是從哪來的?
“造孽呀,您這是……造孽啊!”老頭子哭號起來:“俺這宅子,還怎么住人吶!”
楚臥云完全不在意:“您老安心吧,周員外不是喜歡吸血嗎?煮血自然是為了吸引他過來,免得禍害其他百姓。”
劉鎮長更氣了:“你還要把兇尸引過來!哎呦喂,老天爺,俺家十八代的風水都壞完了……”
楚臥云道:“您是鎮長,理應作為表率,不過借您宅子一用嘛,到時候就把他壓在您宅子下頭鎮住,以后別說十八代了,就是八十代,也沒有不長眼的小鬼敢來冒犯!”
劉鎮長露出沒剩幾顆的黃牙,山羊胡子在嘴皮上顫抖,怒瞪著楚臥云。
門口,龍邪和若干弟子外出巡視剛回,聽劉楚臥云的話,嚇了一跳,急切地湊上來,掰過楚臥云的手腕,掀開窄袖仔細查看,卻看到皓腕白皙,沒有一絲瑕疵,如一節通透的玉藕,被龍邪緊緊握在掌心。
楚臥云調節反射一抽手,開罵之前,腦子利索地反應過來龍邪的用意。
“想什么呢?不過是牲畜的血,你師尊我有這么蠢嗎?”楚臥云一把用力拍在他額頭上,把他拍得離自己遠一點。
龍邪卻呆在原地,好半天神游天外,沒有動作,只有還沒發育完全的喉結細微滾動了一下。
他也被楚臥云煮一鍋毛血旺來引誘喪尸的粗暴的舉動驚呆了,圣虛子清雅正直,不可能拿百姓開刀,他誤以為那是楚臥云自己的血。
“瞎操心!”楚臥云擠兌道,又問:“外頭如何?”
龍邪終于調整狀態,回稟道:“師兄師姐們已經在各街巷蹲守,時刻掌握喪尸的動向,保護平民安危,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會燃起信號符示警。”
“很好。”楚臥云胸中一股運籌帷幄的壯志,其實主要是靠金慈出主意。指尖托起小小火焰,點燃破靄,深吸一口。天完全黑沉下來了,今晚是臘月十五,陰日,此時是戌時,陰時,此地是陰魂作亂之地,又有這么一鍋沸沸的“湯水”……
楚臥云忽然睜大了雙眼,擋在所有人前:“來了!”
話音剛落,鎮長府的大門突然被強力爆破開來,真的是爆破,就轟地一下門都飛了還碎成渣渣的那種,煙塵翻滾不休。在那后面,出現一個黑黑的影子。很高,瘦削,臉孔幾乎腐爛殆盡,頭發結成一塊一塊掛下來,身上只穿一件中衣,那衣服贓物不堪全是暗紅血跡,卻還沒有腐爛,說明此人下葬在兩月至半年之間。
外表上,那喪尸看起來沒有什么不同,但修道之人,早已看到沖天怨氣翻騰,把整座宅邸染成了黑色。那不該叫喪尸了,而是貨真價實的——“尸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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