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咻說：“也許是吧。”

        她抬眸看向季守夢，輕聲道：“你來找我，不會只是為了敘舊吧？”

        季守夢的表情微微嚴肅了幾分，說：“我是想跟你說，傅沉寒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現在好不容易把你摘出去，你再攪進這趟渾水，對你沒有任何的好處，斯人已逝，你別太難過。”

        姜咻說：“我不難過。”

        季守夢頓了頓，道：“姜咻，謠謠很擔心你，你……好好照顧自己，其他的事情，我們會處理。”

        “嗯，”姜咻點頭說：“你幫我問候謠謠。”

        季守夢喝了口水，站起身道：“我不能久留，先走了。”

        姜咻說：“外面還在下雨呢。”

        “沒事。”季守夢穿上自己的外套，往門外走的時候忽然回頭看了姜咻一眼，那一眼有些深沉，說：“如果傅沉寒還活著，他不會希望你接觸這些事情的，你好好的做你的研究，把姜松音養大，他就很高興了。”

        姜咻仍舊是笑著的，溫柔點頭，說：“我知道了。”

        季守夢離開了。

        佟姨嘆息一聲：“季少也是不容易……寒爺去了，才能看出誰是真朋友呢，以前那些上趕著倒貼的，現在全都沒影了……像是那個什么楚小姐，以前不也可喜歡寒爺，現在倒是好，急急忙忙的要跟人家議親了……“

        姜咻轉頭問：“哪個楚小姐？”

        “好像是楚司令家的那位吧，叫什么……”

        “楚湘霖？”

        “對對對。”佟姨說：“是叫這個名字，我也是聽說的，說對象是個門當戶對的政客……”

        姜咻說：“傅沉寒死了，她轉投他人是她的自由，沒什么好說的。”

        但是楚湘霖在背后捅刀子，就不是她能夠容忍的了。

        姜咻知道，即便楚湘霖不把傅沉寒身死的消息放出來，議會的那群老頭子也會這么做，但是到底是楚湘霖做了這件事，姜咻就不會放過她。

        她給易為打了個電話，道：“我聽說楚湘霖要議親了？”

        易為真是什么都知道：“是啊，對方是嚴家的，算是個門當戶對的姻緣吧。”

        姜咻說：“她之前在背后給我捅刀子，我讓她結不成這個婚，不過分吧？”

        易為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你放心，這件事我去辦，保證嚴家和楚家的婚事告吹。”

        姜咻低聲道：“多謝你了。”

        易為愣了愣，隨即道：“不必。”

        姜咻揉了揉眉心：“還是沒有消息？”

        “沒有。”易為的聲音低了幾分，道：“還找么？”

        “找。”姜咻說：“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易為嘆息一聲，說：“好，我知道了。”

        姜咻站起身，推開了窗戶，窗外的雨聲響亮，風帶著雨吹進來，淋濕了姜咻的頭發，雨水順著她的眼睫往下掉落，就像是她落淚了一樣，但是她笑了，說：“易為，等這次事情結束后，易家就解散吧。”

        易為愣住了：“什么？”

        姜咻道：“你們這樣活著，也挺累的。”

        “你可能想多了。”易為說：“這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覺得好的，不一定對別人好。”

        姜咻沉默了很久，才說：“我還沒有想好，將你們交給誰。”

        易為預感到什么，有了一個驚人的猜測：“你……”

        姜咻輕輕地噓了一聲，道：“好了，就這樣吧，很晚了，我要睡了。”

        也許今晚的夢里，有她想見的人呢。

        ……

        姜咻第二天去基地的時候，果然在恒溫箱里看見了那一窩鳥蛋，研究員們都以為那是稀罕東西，能讓約書亞這么寶貝，紛紛好奇的探頭探腦，但是約書亞杵在那里就跟座煞神似的，沒有人敢問。

        見到姜咻來了，約書亞才抬了抬眼皮子，嗤笑一聲：“你看，沒騙你吧，真沒吃。”

        姜咻彎下腰看了看恒溫箱里的鳥窩，問：“他們還要多久可以孵化出來啊？”

        “這是白頭翁的蛋。”約書亞說：“我用燈照了照，剛下來沒多久，兩周后才能破殼。”

        兩周后……

        那正好是蘭錦兮給出的時間。

        她臉上的表情淡了淡，道：“那麻煩你好好照顧它們啦。”

        約書亞挑起眉：“我？”

        姜咻嗯了一聲：“不是你把人家從樹上掏下來的？所以就該你負責。”

        約書亞：“……”

        研究人員們都有些膽戰心驚，怕約書亞發脾氣，畢竟這人的脾氣是真的非常不好，即便他對這個姑娘另眼相看，也不會聽從除夫人以外其他人的話。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約書亞并沒有發火，只是不情不愿的道：“行吧。”

        姜咻順手摸出幾顆糖塞給他，就回了自己的工作位置。

        工作結束后，她看見了魏芷。

        魏芷站在那個恒溫箱前，看著里面的鳥巢，偏頭看見她，就笑了：“我聽她們說，這是你的？”

        姜咻嗯了一聲，沒有再走近，靜靜地看著魏芷。

        魏芷說：“你真善良。”

        姜咻道：“還好。”

        魏芷直起身體，不管是容貌還是動作，她都和普通人沒有任何的不同，過了這么幾天，她說話的語速也正常起來，任誰都不會相信這個活生生的人出生在冷冰冰的實驗室里。

        她溫柔的道：“我小時候也很喜歡這些小東西，不過我爸媽管我管得嚴，不讓我去山里，馳遠就會偷偷的帶給我，我那時候不知道幼鳥離了巢是活不下去的，很高興，直到第二天它們都死了，還難過了很久。”

        姜咻對她和顧馳遠的往事沒有興趣，敷衍的點點頭，就想要離開，魏芷卻忽然說：“你好像很怕我？”

        姜咻站住腳步，細細的想魏芷的問題。

        怕嗎？

        怕的。

        這個看上去皮囊血肉骨骼俱在的東西并不是人類，哪怕它看上去和生人沒有任何的區別，但是這也終究改變不了，它是個怪物的事實。

        在她背后站著的，是一只披著人皮的傀儡，可笑的是，這個傀儡還柔聲細問，“你怕我嗎？”

        姜咻轉眸，笑了笑，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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