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陽光明媚。
這天景色宜人。
這天鳥語花香。
許寧沒有刻意打扮，她穿著尋常的衣服，和裴濯一起上了馬車，到了內閣辦公的地方。
內閣辦公地看著不甚起眼，和京城其他宅子也差不多，只是門口掛著牌子，聽說牌匾上的字是開國皇帝寫的，龍飛鳳舞認不出來。
許寧咽了咽口水，手指有些涼，腿有點軟，心臟砰砰砰的跳。
她還是緊張的。
“我的妝花不花？”
裴濯看了看：“沒花。”
非常美麗。
趙如意功不可沒，將來可收為義子。
許寧舒了口氣：“進去吧。”
踏進大門的那一刻，無數視線落在臉上，都是內閣的重要大臣，六部的幾位大人，其中有好些還是熟人，因為都上過人物訪談。
那幾個人看到許寧還有點意外，尤其是楚尚書…
他都想把楚尋叫過來看看，看看看看，和你同期的裴濯來內閣了，議事都能帶夫人了，你看看你…
楚尚書捋了捋胡子。
兵部尚書皺眉：“這是怎么回事？帶個女人進來？”
吏部的秦大人說：“或許和今天的議事有關系。”
禮部趙大人就當看熱鬧了。
“我看這事不簡單。”
戶部的李大人身后跟著嚴詠寒，他們沒吭聲，別的不說，他們知道許寧是誰，戶部賬面多出的錢人家搞回來了。
只要有錢，李大人就不會說什么。
刑部的連大人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別人不說話，他也不說話，而是看向內閣那些家伙，那些家伙有的笑而不語，有的黑臉皺眉…
得，又是張明啟在瞎搞，這老頭可能年紀大了，有點瘋癲。
“裴濯，你這是什么意思？”有個和裴濯平時不對付的大人張口就問。
裴濯當官以前，以為這些大人們都是知書達禮，溫和友善，就是罵人也是軟刀子進出的…
可是進了內閣他發現不是。
在這里，尤其是作為領導第一狗腿子，你得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首先要學的就是罵人，如何嗓門大的罵人，將對方徹底壓制住。
比如眼前這個劉宏偉。
他和裴濯同時進內閣，都是領導狗腿子，自然也會被別人拿出來比。
這家伙就非常看不上裴濯，裴濯一開始還讓著他，想著都是同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有一次他看到張明啟在和內閣的明大人吵架，兩個老家伙加起來有一百歲，吵架的時候指著對方問候十八代祖宗，吐沫星子飛出去將近兩米遠。
劉宏偉也不甘示弱要加入，裴濯哪里肯，指著他鼻子就開罵，當年清水村那些村婦怎么罵人的，裴濯都給了劉宏偉。
劉宏偉是明大人的親外甥，世家貴公子，國子監出來的高材生，哪里受過這個委屈，當時就被罵哭了。
張明啟捋著胡須對裴濯斥責：“嘖，裴濯，你干什么？怎么還給劉大人說哭了，快去哄哄。”
他的語氣神態都是赤裸裸的羞辱。
明大人氣的嘴唇哆嗦，冷冷的說：“跟個潑婦一樣，哪里有內閣大臣的樣子？”
張明啟又嘖了一聲。
明大人怒道：“姓張的，你什么意思？”
張明啟：“沒意思，就嘖…一聲，這也不行？”
明大人更生氣了。
又指著張明啟的鼻子罵他是奸臣，奸險小人，卑鄙無恥等等，反正明大人罵來罵去的，也就那幾句話。
劉宏偉反而沒人理會了。
于是裴濯過去安慰：“啊呀劉大人，這點小事還哭？都不漂亮了，來，笑一下…”
劉宏偉“…”
從此他和裴濯勢不兩立，水火不容。
如今，劉宏偉的發難也是明大人的發難。
可裴濯已經有了經驗，他一臉無害：“劉大人說什么？我不知道啊，張大人說的讓帶夫人來，怎么？你沒帶？”
劉宏偉冷笑：“張…”他想說張明啟老王八蛋又出幺蛾子了。
可他不敢…
他的職位只能和裴濯平等對罵，明大人罵張明啟沒事，可他敢罵，張明啟能把他頭擰下來。
“朝堂不是你們過家家的地方。”劉宏偉冷哼。
裴濯：“哦…”
不是就不是唄。
“你…”劉宏偉憤怒的盯著他，又看了眼許寧，許寧經常聽裴濯說起這位劉大人，也看了他一眼說：“這位是劉大人吧？裴濯經常提起你。”
劉宏偉“…”
裴濯提起他能有好事嗎？
其他人都跟看戲一樣，內閣天天吵架，他們當然知道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王大人上來打圓場，這個王大人不是王寧之，而是翰林院的王大人，到現在裴濯也看不清這個人。
王大人很會說話，劉宏偉也就順著臺階下了。
鬧劇暫時結束，裴濯找了個位置和許寧坐下，有人送了茶水來，楚尚書問裴濯：“張大人什么時候來？”
裴濯說：“老師稍后就到。”
楚尚書心想，既然張明啟一會兒才來，那他就先去個茅房。
人年紀大了，就是不比年輕的時候，也不知道張明啟怎么那么精力旺盛，如何應付那十八個小妾的…
許寧到是徹底不緊張了。
這氛圍也緊張不起來。
跟村口情報站似的。
沒多久，二皇子也帶人到了，他滿面春風，笑著和眾人打招呼，對誰都彬彬有禮。
之后是三皇子，還有四皇子。
四皇子一進門就跑到了裴濯身邊，問：“許寧怎么也來了？”
許寧：“張大人讓我來的。”
四皇子沒多想。
到此時，許寧也看明白了，坐在左邊的，都是張明啟的人，右邊的是二皇子的，中間的不清楚，或許是皇帝的，或許是中立的。
然后，張明啟就壓軸一般的來了，他身后跟著兩位穿官服的大人。
一進門，他就笑了：“都來齊了。”
沒人吭聲。
裴濯說：“老師，都來齊了。”
許寧“…”
裴濯在外，就這樣啊…
難怪大家覺得他是個狗腿子…
許寧有點好笑…
張明啟對裴濯點點頭，才對眾人說：“今日叫各位來，是想說說北地的事…”
明大人冷哼：“原來是有正事，不知道還以為是你張家辦宴會呢。”
張明啟并不生氣，指著許寧說：“大周報大家都知道…”
都知道都知道…
明大人還想上來著，因為張明啟上了，他不上，就顯得低他一頭。
可大周報卡著沒讓，不是公報私仇，是明大人派來的人小人得志，態度傲慢，蘇掌柜現在也硬氣了，說著考慮考慮，之后就沒下文了…
明大人很生氣，認為是張明啟故意刁難，可他也不是上趕著，所以沒再提…
然后就聽到張明啟說：“大周報的…主筆…就是許寧，她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尹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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