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陸豐端了藥碗來，黑乎乎的藥湯散發著難聞的味道。
蕭策下意識就皺了皺眉。
陸豐也很無奈。
蕭策可能很不適應北方的天氣，斷斷續續又生了幾次病，本來就瘦的人，看起來更加單薄。
陸豐很擔心他的身體，可是也不敢明著勸說，因為沒有用，于是他看似感慨的說了一句：“這大周也沒那么好。”
蕭策看著遠方，搖頭，笑著說：“很好。”
平平坦坦一望無際，一年四季又分明，再好不過的地方，不像南越，潮濕，山多，可以耕種的面積并不多，水產到是非常多，但是光靠著南越人也消化不了，大周的關稅又高……
如果能合并起來，揚長避短就更好了…
蕭策端著藥碗喝了。
“大周人把怎么院子圍了。”陸豐換了話題：“他們又想干什么？”
蕭策沉默了一瞬，問：“最近發生什么事了？”
“城北大營出事了，裴濯帶著人查的，還有皇宮里，八公主被軟禁了。”
他就只能查到這個。
其他的大周這邊沒有漏出半點消息來。
陸豐隱約覺得這里頭有事。
而且不是小事。
那個八公主是明日會的內應，就這么被軟禁了，是不是說明，大周人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意圖？
那可不太妙，
“許寧剛找我幻羽就出事，會不會和她有關？”陸豐不喜歡許寧，認為她和她娘一樣，一身的反骨，不服管教，三皇子這么好的人，她不要，非要喜歡那個裴濯，跟小白臉一樣，一無是處，還是虞千荷的兒子，若是明日會真的孤注一擲，裴濯能都被那幫人吃的血肉都不剩，他們又不是沒這么干過。
事實上，陸豐認為那些人，為了長生不老已經無所不用其極，“吃人”在他們眼中都不算是什么新鮮的事，和吃住牛羊肉沒有不同。
蕭策皺眉沉默思索了半晌，他忽然笑了下。
“裴濯和許寧都很敏銳，他們…或許發現了什么。”
“就算他們發現了，又能怎么樣呢？”陸豐是不太看得起裴濯和許寧，空有一腔熱血和小聰明，他們不知道這世道有多么險惡。
而且許寧那么大張旗鼓的寫書，早就被明日會注意到了，他們夫妻卻還渾然不知。
蕭策卻說：“別忘了，裴濯背后有張明啟。”
說起張明啟這個人，陸豐覺得他就是一塊滾刀肉，明明權勢滔天了，卻不爭皇位，完全不像個奸臣。
而且身邊還養著很多很厲害的狗，那些暗衛也不知道怎么訓練的，讓想殺他的人無從下手，全軍覆沒。
最近好像在扶持裴濯上位。
若不是知道裴濯是趙元修的兒子，他可能真的會和外面的人一樣以為裴濯是張明啟的私生子了。
陸豐是怎么也猜不到張明啟想要干什么。
“這個張明啟，就拿他沒辦法了嗎？”陸豐沉了沉眼眸，實在不行可以讓蕭幻羽去試一試，可是轉念一想，他們也承擔不起刺殺失敗的后果。
“沒了。”
裴濯看著手里供詞，這是衛老太醫的，從被抓后，他就不吃不喝，問他一般的問題他都說，但是問他關鍵的，他是一言不發。
“滾刀肉一樣。”慕辰將蘋果咬的嘎嘣脆，一臉不耐煩。
“要我說，還跟他廢什么話，直接抹了脖子算了。”
裴濯看他：“文明一點好嗎？”
慕辰認真想了想，改正：“既然衛老太醫不說，那就送他上西天。”
他還問裴濯：“這樣文明了嗎？”
裴濯：“還行吧……”
他看著自己手上的供詞，衛老太醫很狡猾，確實沒說什么有用的，可他是明日會的成員，目前為止他們唯一抓到的活著的明日會的人。
不能這么輕易讓他死。
之所以沒把人送去大理寺或者稽查司，是裴濯認為這兩個地方不安全，之前的前幾次行動都失敗了，證明這兩個地方有明日會的人，他要親自審理。
裴濯走進了關押衛老太醫的牢房。
這是張明啟的私宅，裴濯也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在自己宅子里修這么一個地牢。
聽到腳步聲，衛老太醫一抬頭，也看到了裴濯，他忽然笑了，感慨：“你和你父親長的一點都不像。”
裴濯問他：“我爹是誰？”
衛老太醫說：“太子殿下…”
他沉默了一瞬：“今天若不是你來，我是什么都不會說的。”
裴濯挑眉：“那你現在可以說了。”
衛老太醫舒了口氣：“你想聽什么？”
“趙元修是不是明日會的人？”
衛老太醫點點頭：“是。”
裴濯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他想不明白，趙元修為什么要加入明日會，他年紀輕輕，權利地位什么都有了，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可他還沒說話，衛老太醫忽然道：“你以為只有太子是嗎？”
他還管趙元修叫太子。
“先皇才是明日會最大的支持人，城北大營這樣的地方沒有皇帝的支持能建成？”衛老太醫口中的先皇是趙元修的父親，也是大周上上一任皇帝。
裴濯有點驚訝，這點驚訝被衛老太醫看在眼里。
他舒了口氣：“你肯定想知道為什么…”
裴濯確實想知道…
每個擁有一切的皇帝都想要長生不老…難道趙元修他們也是？
然而，衛老太醫搖搖頭：“不，他和太子都是為了先皇后。”
裴濯皺眉。
先皇后是他的祖母，聽說早早的去世了。
所以才娶了繼室，也就是后來的太皇太后。
衛老太醫看他這樣，就知道他心存疑慮，于是他問裴濯：“如果許寧死了…”
裴濯下意識反駁：“不可能…”
“人吃五谷雜糧怎么不會死？”
衛老太醫的反問讓裴濯愣住了。
是啊…
如果許寧…
不不不，光是想想他都覺得心痛。
所以，先皇愛先皇后是真的，在她死后，他聽說了明日會能讓人重生…
也許他也懷疑過，可無法接受最愛的女人離開的他，還是選擇抓住了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之后，他的兒子趙元修也深受其影響，開始找尋重生的方法…
“看來你想通了。”衛老太醫捋了捋胡須：“先皇后死后，他們父子不斷的找重生的辦法…鎮國公家有個傳言，初代鎮國公能預知未來，先皇覺得蹊蹺，讓人查到了他們先祖留下的記錄，知道了他不斷重生的秘密，就像許寧那本繼兄里寫的一樣，那樣的事，對于徐楊和鐘艾來說是折磨，可是對于先皇來說，能永遠和心愛的女人以及兒子在一起，就是一種恩賜。”
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一個失去最愛女人的男人…
他們站在權力巔峰，出生就擁有了一切，可他們想要的卻要永遠的失去了……
這時候，有個人告訴可以實現他們的愿望，他們當然愿意去做，甚至是不顧一切的去做。
裴濯換位思考，如果許寧有一天消失了，有人告訴他，明日會可以讓他去到許寧的那個世界，可以再次見到許寧…
他一定會動心。
一定！！
這才是明日會的可怕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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