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這個詞怎么寫？
裴濯不知道。
他最近過的順風順水，春風得意，似乎已經忘記了當年那個悲慘的自己。
那么無助，恐懼，絕望的自己……
他走出藏書閣。
外面的書生很多，三三兩兩的，結伴走著。
裴濯有點恍惚，好像回到了當年，他還在縣城書院讀書的時候……
“裴大人？你怎么來了？”說話的是秦霄。
裴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離開了。
秦霄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
正要離開，明世子跑了過來。
秦霄雖然看不慣這些紈绔公子，可是也不敢得罪他們，就想離開，哪知道明世子攔住了他。
“看見什么人離開了嗎？”
秦霄：“沒看見。”
京城的街道繁華熱鬧，一如當年剛來的時候，裴濯還記得當時的心情，充滿了向往，興奮，似乎還有點忐忑。
可是他滿懷希望。
因為最愛的人就在身邊，還有好兄弟相陪，自己年輕氣盛，意氣風發……
至今想起來，嘴角仍然會不自覺的上揚。
裴濯笑了起來。
他這一生，好像什么都有了，好像也圓滿了……
可是命運有時候就是愛和人開玩笑。
要么就讓他永遠不要知道好了，現在又算什么？
“書中人”的覺醒嗎？
裴濯停下了腳步。
他回憶自己的夢，這是他和許寧相遇的第一世嗎？
如果是，那他的那些記憶中為什么他一直在等許寧。
如果不是，那么……
后來發生了什么？
讓他重來一世，繼續在痛苦中絕望的掙扎，等待？
許寧是走了嗎？
還是消失了？
回到了她原來的世界？
然后……然后世界重啟，除了他，沒人記得許寧了？
又經過無數次輪回，他又等來了許寧？
裴濯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從開頭畫到結尾……
在這圓圈上有無數個點，每一個點都是一個輪回。
真的就沒有終點嗎？
老二總覺得裴濯今天特別的奇怪。
可他不敢和他說話，因為裴濯看起來就心情不好。
裴濯的心越來越不平靜。
他想到了春喜鎮。
許寧既然可以來，那她完全可以回去。
可以回去，可以離開，最后誰都不記得，只有他記得……
裴濯覺得頭疼。
很疼。
怎么辦？
不能讓許寧走啊。
他絕對不能讓許寧走。
許寧不能離開他。
絕對不能。
裴濯看著地上圓，視線漸漸模糊。
他現在很想回去問問許寧，如果有一天可以走，她會走嗎？
會不會？
會不會？
到底會不會？
許寧是有可能走的。
不管是自愿，還是被迫，都會走……
不然，為什么她會消失，為什么會離開的。
為什么這個“圓”會一直轉下去呢？
像一條追著自己尾巴的蛇……
蛇……
裴濯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盯著地上圓圈……
那個戒指……
許寧母親留下的戒指。
許寧的生命從她的母親開始的，那結尾呢？
裴濯抿了抿嘴唇。
眼神慢慢的堅定起來。
“大人！”
老二覺得裴濯今天真的是太不正常了。
裴濯卻上了馬車，他冷冷道：“我沒事。”
他不能讓這種可能發生，無論是許寧自愿離開，或者是被迫離開。
都不可以。
絕不可以。
他笑了起來。
老二被他笑的頭皮發麻，忍不住問：“大人，我們回家嗎？”
裴濯搖頭：“不……”
張家。
張三夫人年輕的時候和二夫人前后腳進門，斗的最厲害，后來被二夫人陷害了幾次，徹底了失去了張明啟的寵愛。
府里的小妾來了一個又一個，總有年輕的貌美的，而張明啟可不是個專情的男人。
他自私冷血又無情，他未必不知道三夫人是被陷害的，可他懶得管。
他就冷眼看著所有人爭，所有人斗，所有人頭破血流。
后來，二夫人管家，三夫人就被她打壓的再也沒了出頭的機會，甚至連孩子也沒能保住。
如今……
二夫人自己作死，沒了管家的權力，三夫人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報復她。
狠狠的報復，將她踩在腳下，讓她嘗嘗她這些年受過的苦楚。
“怎么不吃飯，是飯菜不合胃口嗎？”三夫人帶著幾個下人進來，看著昔日風光的二夫人如今落魄成這個樣子，只覺得解氣。
二夫人的早飯是發硬的饅頭和沒有幾顆米的粥……
她心情十分不爽，臉色陰沉的轉頭看向三夫人。
“風水輪流轉，你也別得意，沒準明天就能和我作伴了，我好歹也過了十幾年好日子了，不像你……”
三夫人皺眉，不得不說，二夫人戳到了她的痛處。
“我會不會從高處掉下來不知道，但是你，就只能待在這發霉，發臭了。”
三夫人說完，便帶著人離開了。
“夫人，您沒事吧？”心腹丫鬟小聲的問。
二夫人冷笑：“我能有什么事？”
她才不會有事呢。
將桌上的食物全都扔了，很快有人換了可口的飯菜來。
二夫人吃著一塊松軟的糕點，面帶冷笑：“好歹這個家我管了十幾年，孫靈秀以為她能翻出什么浪嗎？”
二夫人的神情變的陰狠毒辣。
她總要走出這個小院回到她二夫人的位置上去的。
兩人說著話，外面扔進來一個石塊，石塊上綁著紙條，丫環跑過去，拿起來遞給二夫人。
二夫人捏著紙條，臉色陰沉：“告訴廚房那邊……”
丫環點點頭。
……
三夫人新官上任，力求做的比二夫人更好，也為了收買人心。
近日天氣轉涼，三夫人便讓人熬了暖身的湯給府中的小姐公子們。
三夫人還親自去廚房熬了雞湯，這是要送給張明啟的，張明啟年輕時候就愛喝她熬的雞湯……
想到要見張明啟，她終究是有點緊張的，盡管知道這個男人自私冷漠無情，可到底是她的夫君……
丫環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夫人，湯好了。”
三夫人回過神，將湯倒進罐子里，讓丫環端著出了門往張明啟的院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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