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終生謊言
呼吸聲停止了,心跳聲劇烈嘈雜。
銘宮小姐的身子晃了晃,卻沒有摔倒。她的眼神帶了刀,似是要將面前的人撥皮抽筋驗證他的身份。
“怎么會是你……”銘宮小姐喃喃,她搖晃著身體走向那個微笑著的少年,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你……純色最大的間諜竟然是你……”她循環念著這幾句話,突然舉起手,乒乒幾聲槍響之后,見蘭夜仍然穩穩地站在原地,那些子彈,竟然沒有一個近得了他的身。
當然,有血影這樣一個優秀的影守,沒有人能近的了他的身。
“你輸了?”蘭夜的聲音春風般柔柔飄來。
銘宮小姐仍然處在震驚中,無言以對。身側的寒月卻突然揮鞭而去,地板應聲碎裂,木片紛飛,直刺蘭夜。血刺凌空躍起,幾點寒星直擊寒月。門窗上同時落下沉重鐵架,將大殿與室外隔絕,這一下,沒有任何人能夠從外面進來,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從里面逃出去。
大殿里立刻成了封閉的戰場,血派寒派精銳殺手同時出擊,血的味道充斥著每一個人的鼻孔。
兩把槍同時射擊,子彈對撞,火星四濺。火光散去,蘭夜和小姐的眼都瞇了起來。
見自己的子彈被蘭夜撞飛,小姐嘴角一揚,放下了握槍的手。掃過身邊的寒月,他已被血刺制服,雙手反綁著扔到大殿一角,寒血兩派勢均力敵,而此刻,已沒有一個殺手再活著。
看著寒月眼中略有焦急的神色,掃視著寒派殺手們的尸體。銘宮小姐突然大笑起來,她笑得喘不過氣,笑得瘋狂,笑得眼角都流出了淚。所有人都皺眉看著這個似已瘋掉的女子,而她卻索性一把扔掉手槍,空著手狂笑著向血刺走去。
血刺將寒月踢到一邊側著一個翻身,一點寒光擦過小姐肩膀,皮開肉綻瞬間血流如注。
銘宮小姐卻似感覺不到任何疼痛,指著血刺大笑道:“你這個執迷不悟的傻丫頭!你被血派騙了呀!那么多年過去,你都不知道自己被騙了呀!”
猛地聽到這話,血刺有一瞬間的恍然。但她渙散的意志很快又集中起來,手中的匕首飛馳而過,深深刺入小姐肩膀。
小姐顫了一下,硬撐著站立著。她倒抽了一口涼氣,將匕首拔掉扔到地上:“知不知道我為什么不躲你?就是為了體現我的真誠,我真心實意地想要告訴你,你一直活在你崇拜的七少爺構建的謊言中!”
血刺呆住了,求助般的看向一旁的蘭夜,卻見他臉上一直存在的微笑不見了,像被人點中內心般愣在原地。
“……七少爺?”血刺輕聲叫著。
蘭夜的臉色發白,忽然怒喝一聲:“別聽她在這里擾亂人心!”
血刺定了定神,再度舉起了匕首,卻聽得銘宮小姐歇斯底里的大叫:“你還要被他利用到什么時候!你那么多年一直等待的血派小姐!他是怎么跟你說的我不知道,但是……”銘宮小姐按著已被鮮血染紅的肩膀,聲音都帶了顫抖,“但你是否想過……你一直當作活下去的動力的七小姐,其實根本就不存在!?”
一向理智的血刺,臉色終于變了。
她聽不得這個名字。
“七小姐”
七小姐一歲那年,她最后一次和她在一起。因為老爺說,為了多年后的復仇,七小姐必須去別的地方接受單獨的訓練,而自己只能再度回到那個空蕩蕩的房子里。直到學成之后,作為七少爺的助手,收集七少爺從純色發來的情報。
“你記得七少爺是怎么向你解釋七小姐的事的嗎?”銘宮小姐眼中的悲痛貫穿血刺的心靈,讓她再度回憶起當年的場景。
當時的她,因為見過了新的生命,對于七小姐被帶離自己身邊這件事,顯得十分沮喪。她郁郁的在房子里過了幾年,到七少爺五歲生日時,她終于對他說出對七小姐的思念。
“真是個傻瓜!”年幼的七少爺嗤笑道,“你難道沒有聽到占卜師占卜出的結果嗎?血派被推翻是不可避免的,為了爺爺統一北方殺手組織的那個愿望,也為了最終血派能夠徹底穩定政權,每個人都是要做出犧牲的!”
血刺聽著七少爺這成人般的言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問:“那占卜師有說過我什么時候可以見七小姐嗎?”
“當然。”七少爺的語氣是那么有把握,“終戰之日,七夕歸來。”
終戰之日,七夕歸來。
她記著七少爺當年的話,一等就是十多年。十多年,她再也沒有見過七小姐,但她有獨特的方式來給自己加油,比如在油畫上用紅色顏料寫上那些話,將自己內心的思念寫到畫中,讓所有被打擊的組織看到。讓他們知道七小姐的存在,那個她多年來的精神支柱,支撐她一直走到現在的少女。
“七少爺有什么證據證明確實有七小姐這個人?他有什么確切證據證明終戰之日她就會回來?別說是什么占卜師的話,捫心自問,你信嗎?”銘宮小姐一瘸一瘸地步步逼近血刺,看到她眼中已經明顯動搖的神色。
那一對嬰兒……也許那個女嬰是隨便抱來騙她的呢?
那么就說得通了……最初她聽別人說太太確實生了一個男孩,根本沒說生了一對雙胞胎。
“僅僅憑一句話就將你束縛在身邊,讓你為血派效力。給你一個精神支柱,但你卻連這個支柱的真實性都懷疑!”銘宮小姐突然轉頭指著蘭夜,“你問他啊,你問他你的七小姐到底在哪里!?”
“血刺你聽我……”蘭夜慌張起來,語氣逐漸僵硬。
“別說了!”血刺捂住耳朵貼著墻,身體已經逐漸失去力氣。
終戰之日,七夕歸來。
現在終戰了,她終于等到終戰這一天了,那么七小姐呢?七小姐人在哪里呢?
“我不躲你對我的襲擊,就是想要告訴你這個真相,那么多年了,你該清醒了!”
“血刺!”
“不要說了!”血刺嘶聲,扔掉匕首捂住臉,狂呼著叫喊,“根本……根本就沒有七小姐這個人!”
“有的!確實有銘宮七夕這個人!”蘭夜奔過去雙手搭在血刺肩膀上,將她的臉扳向自己,“你看著我的眼睛!”
血刺的眼淚失控地流下來,蘭夜的眼神是那樣堅定,令人無法懷疑:“我的雙胞胎妹妹,銘宮七夕,十八歲,剛出生的那年選擇你作為她的影守,一歲時被人帶去隔離訓練,為了今天這一刻的奪權,為了最終能夠吞并四大組織……有這個人,真的有這個人!”
“你別被他騙了!你不是不知道紅蝶的記憶混淆法!你也是這樣被七少爺的記憶混淆法改變了你本該有的記憶!”
“那你告訴我七小姐在哪!?”血刺一把推開七少爺,眼淚濕了肩上的長發。
蘭夜語塞,他頓在那里,混亂了思路。
一列列火車承載著記憶飛快地從腦海中呼嘯而過,多年前被告知妹妹在終戰會出現的這個說法,他確實堅信不疑了那么十幾年。可常年無盡的等待讓他逐漸明白,這不過是大人們說出來的一個謊言。這個謊言只是為了讓他勇敢堅定的活下去,以蘭夜和銘宮七朝的雙重身份活下去,直到血派奪權那日來臨。
面對血刺的質問,腦中還殘留著有關七夕的小小片斷,蘭夜的臉上再沒有僵硬,他自然地笑了,笑著哭了。
這次,他真的要說出這句話,不想讓自己蒙在鼓里,也不想讓血刺蒙在鼓里。
“七夕在多年前滅血派的那場戰役中,死了。”
啪。
白皙的臉上印出五個鮮紅的指印。蘭夜顫抖著,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看著還未放下手的血刺,苦澀地笑了:“不僅是你被騙了,我也被騙了。”
有些真相總是來得如此恰到好處,如同畫畫的時候打碎紅色的顏料,落得一地刺眼的痛。
血刺緩緩放下手,對著大門狂奔而去。
那是她第一次感到絕望,感覺到自己那么多年的等待都沒了意義。當所有活下去的動力被人告知只是一個謊言,她實在無法用過去那般平常心態,面對自己最尊敬的人。
最尊敬,也是最深刻地欺騙了自己的人。
蘭夜無力地倚在墻邊,血刺奔到大門前,用力砸著鐵欄。而銘宮小姐,則捂著肩膀暗暗地笑了。
她稍稍抬起胳膊,在寬大衣袖的遮擋下,對著血刺的后背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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