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青州府出現蝗災。

        整個山東各地也陸陸續續出現蝗災，到處都是苦不堪言的百姓。

        山東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晏成早已經是焦頭爛額，各地飛來的災情奏報，讓他知道事態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方。

        如果說老朱讓他全力強求旱情下的田地莊稼，還能挽救一二，至少還能有個交代。

        可蝗災一出，就根本沒有可能挽救的地步。

        蝗災所到之處，寸早不生。

        更別說是田地里的糧食。

        這是下面各地官府奏報之中的描述。

        “大人！”

        “濟南府的糧價再次攀升，已經達到快一百文一升了。”

        一個官員匆忙跑來說:“百姓在米店糧鋪，排起了長龍，就怕糧食再次漲價。”

        “大人，快奏報陛下，奏報朝廷救災吧，否則……。”

        晏成如何不知道，現在那是大商人們，趁火打劫的時候。

        災情這等天災人禍對他們來說，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本官知道了。”

        晏成罷手道:“你即刻前去通知按察使崔大人，都指揮使梁大人前來商議。”

        “是！”

        沒多久，按察使崔余元跟都指揮使梁鐸成就到了。

        晏成將情況告之后，兩人面面相覷，卻是沒有言語。

        他們來之前就知道發生什么事情了，只不過這種事情，他們擺明了就想袖手旁觀。

        “梁指揮使還請出動兵卒，維護當地百姓治安，以防出現騷亂。”晏成說道。

        梁鐸成道:“晏大人，不是我不愿意，是沒有上面的旨意，一兵一卒都不能隨意調動。”

        晏成道:“我與崔大人同意，再有你，先行調兵不可？”

        崔余元道:“晏大人，本官也是傾向于上報金陵后，再做打算。”

        “你們……！”晏成有點氣憤，但旋即又冷靜了下來。

        梁鐸成卻是道:“青州府還有一位藩王，如果我等調兵，朝廷問起來如何回答？”

        “再者，現在是出現蝗災不錯，是有旱情，但還沒有到危機的地方，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并不需要如此倉促行事。”

        崔余元點頭道:“梁指揮使說的不錯，齊王在此，想來朝廷也不會拖延的，我們只管上報就是。”

        “不過，本官聽說濟寧府漕運碼頭接了一批從金陵來的糧食，是給齊王殿下的？”

        晏成也是收到了行文，他點頭道:“是這么回事，怎么，崔大人想打齊王的注意？”

        “下官怎么敢打齊王的注意，只不過我聽說，齊王殿下把這三十多萬石糧食，都賣給了青州府的大小商人，賺了三百多萬兩銀子。”

        晏成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嘶，你可說的是真的？”

        “大人，事關藩王，此事怎么可能有假？”

        崔余元低聲道:“晏大人，齊王殿下都如此，轉手就把朝廷發來的賑濟糧食給換了銀子。”

        “三百多萬兩啊，這可是多少百姓活命的，他轉眼說賣就賣了，既然如此，我們為何還要想那些屁民？”

        晏成神色變幻莫測，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鐸成笑道:“大人，今晚濟南府的徐老爺子設宴，不知道大人能否賞臉，一通前去？”

        “對了，徐老爺子還請了晏功老爺。”

        晏家在山東可以說是明面上的第一大家族。

        晏成也是山東土生土長的人物，本土勢力的代表。

        梁鐸成跟崔余元這是外來戶，但扎根在山東不久，卻是跟晏成合作默契，互不干涉。

        基本上，這兩人在想什么，晏成心知肚明。

        “還是要跟朝廷奏報，山東糧食不足，朝廷不派的話，難以為繼的。”

        晏成道。

        “自然是如此，那么就由我們三人分別上奏，陳明當前的災情。”

        “好！”

        當天晚上。

        晏成參加宴會，臨走的時候，他揣著三十萬兩銀兩。

        與他一同去的崔余元跟梁鐸成，一人都有二十萬兩銀子。

        這都是那徐家老爺子，代表著濟南府或者是其他地方的豪紳地主，送給他們的孝敬。

        晏功對晏成道:“我知道你心頭不快，但這件事情，你擋不住。”

        “死一萬人是數字，死十萬人，百萬人都是數字。”、

        “這些人不會在乎的，他們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家產，在乎這次能夠得以多少，能夠吃下多少田地。”

        “至于朝廷那邊，只要不鬧出事來，只要百姓能夠茍活下去，他們不會過問的。”

        “這些百姓，從朝廷的賑災糧中，拿出來個一層養活他們，就謝天謝地了。”

        晏成低吼道:“大哥，你知不知道，這樣我會被殺頭的，我會死的，全軍都會死的！”

        “你就一點不怕？”

        晏成做到這個位置上，從來不是傻子，他許多事情都不參與的。

        但他沒想到，自家大哥癲狂到了這等地步。

        整個山東幾百萬百姓的賑災糧，都敢去惦記。

        真的不知道朝廷的刀字怎么寫的嗎？

        晏功冷笑道:“你覺得你四十歲不到，坐上這布政使，是怎么來的？”

        “還不是你大哥我，拿錢在朝里塞來的。”

        “你覺得我們會死，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如果這一次你擋了山東大族，豪紳地主的發財之路。”

        “我們晏家第一個就要死。”

        晏功道:“不說朝中那位，就是山東曲阜那個家族，人家動動嘴，你就要在朝會上，面臨御史六科給事中，彈劾一個辦事不力，治民誤工，尸位素餐……。”

        “山東某一地再來一個難民作亂，激起民憤民變的罪名，就能讓你抄家滅族。”

        晏成僵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看似他是山東布政使，實際上卻被各方利益給牽制著。

        晏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擔心，天塌了有上面的頂著。”

        “曲阜的孔家，朝中的胡相，他們會把事情給遮掩下去的。”

        “再者，山西那邊，晉王也如我們這位齊王一樣，同樣貪得無厭，只要把他們喂飽了，什么事情都沒有。”

        晏成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齊王那邊還是要派人過去，免得齊王跟朝廷那邊呈情。”

        見他出謀劃策，晏功笑了起來，道:“好，我這就派人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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