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耽擱了好些時間，為了在天黑前回宮，裴懷綰與月潭加快了速度，趕在黃昏時候滿載而歸。

        很快就到了宴會那日，裴懷綰提前將買來的布料和自己畫的樣式送給尚衣局做了三件衣服，給元嘉公主和安寧公主各送了一件，她禮物送到，至于穿不穿就是她們自己的選擇了。

        元嘉是玥貴妃所出，比她年齡大一些，性子穩重，年前定了婚約，與她自□□好。

        安寧則是前幾年病逝的靜妃所出，后來由寧昭儀撫養，年齡比她小了四歲，性子跋扈，每次元嘉和裴懷綰看到她都有些頭疼。

        裴懷綰這邊還在布置，元嘉就來了。

        元嘉與裴懷綰是兩種長相，裴懷綰艷麗如芙蓉而元嘉淡雅如玉蘭。她信步走來，外面穿著藍色大氅，與她的清潤氣質更加相配。

        裴懷綰聽到通傳，快步去迎，“姐姐怎么來得這么早。”

        元嘉跟她走入內室，脫下大氅遞給丫鬟，“我想著我之前辦過幾次宴會，經驗多些，你又是第一次，便想著早點來看看能不能幫到你什么。”

        裴懷綰笑著給她端上一杯熱茶，“姐姐前幾日已經專門來了一趟，囑咐我的那些事我都省得。”

        元嘉握住她的手，“有我幫襯著，我心里總歸放心一些。”

        元嘉脫下大氅時她便看到了她穿著的衣裙，裴懷綰細細端詳了一下，“看到這個顏色的時候就覺得很襯姐姐，如今看來真是如此。”

        元嘉也很是喜歡這件忘仙裙，“丫鬟拿給我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尚衣局做的，還心想怎么之前沒見過這樣花紋的面料，后來知道是永樂妹妹送來的也就不奇怪了，你總愛琢磨這些，也有自己的想法。”

        以往元嘉出宮都會給她帶禮物，她既出了趟宮也該如此，給了元嘉就沒有不給安寧的道理。

        她買了三個顏色的布料，自己留了鵝黃色的，水藍色的給了元嘉，粉色的適合膚白年輕的安寧。

        她不知道安寧會不會穿，那小丫頭總愛和她對著干，她念著她年紀小，親生母妃去世的早，總讓著她，但她似乎是在試探裴懷綰的底線，每次都做的比上次更進一寸。

        月潭檢查了一遍，都已安排妥當，和裴懷綰匯報了一聲，“公主，全都準備好了。”

        裴懷綰嗯了一聲，“禮物呢？”

        “也都包好了。”

        元嘉問：“什么禮物？”

        裴懷綰解釋：“我第一次辦宴會，總希望大家能對我印象好些，給每一個來的小姐都準備了些姑娘家喜歡的東西，雖不是多貴重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里面有剛在我院子里摘的鮮花，宮里特制的脂粉等等。”

        元嘉贊許地笑：“還是你最細心，那姐姐有嗎？”

        裴懷綰佯裝生氣，“這還用問，雖然這些對姐姐來說不是稀罕物，但也要給妹妹點面子吧。”

        “這份面子姐姐當然會給。”

        兩人正說話時，映荷走進來，“公主，有小姐來了。”

        裴懷綰點頭，元嘉起身，兩人并肩走了出去，第一個到的竟是謝時柔。

        “見過兩位公主。”謝時柔別扭地行了禮，能看出并不熟練。

        謝時柔拿著玉佩，看看裴懷綰又看看元嘉，不知道該給誰，裴懷綰出聲：“給我吧，謝小姐怎么這么早就來了。”

        謝時柔并不怎么開心，她二哥一大早就喊她起床，給她拾掇要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飾，和她說宮里的禮儀，等她不耐煩地準備好了又拼命催她早點出門，說是早點去，把玉佩還給公主。

        她要不是看在他答應了帶她去馬場騎馬的份上，她才不愿意進宮呢，她最煩那些嬌滴滴的大小姐一個比一個矯情，還不如跟大哥待在邊境呢。

        但來了宮里就不能惹事，否則不僅她和二哥有麻煩，謝家也會有麻煩。

        謝時淵說的那一堆注意事項里，謝時柔就記得了這最后一條，她壓下性子，耐心說：“我二哥說還玉佩的時候人越少越好。”

        她所有的情緒全都寫在臉上，一會變一個，有不滿有喜悅，裴懷綰還是第一次見情緒這么豐富的人，笑意濃了：“謝公子考慮周全，謝小姐既然來了就隨意些，我這里沒有那么多規矩，開心就好。”

        謝時柔直接在裴懷綰旁邊的位置坐下了，月潭想說什么被裴懷綰攔住了。

        月潭抿住唇咽下話，也不知道主子有什么打算，座位都事先安排好了，謝小姐直接坐在了安寧的座位，怕是安寧來了之后會鬧騰。

        謝時柔大大咧咧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公主喊我時柔就好，喊小姐什么的我不適應，我府內的人都喊我時柔。”

        裴懷綰見她一飲而盡，使眼色給站在謝時柔身后的丫鬟，“還不給時柔姑娘倒茶？”

        謝時柔搖手，“不用麻煩公主，我自己倒還方便呢。”

        裴懷綰由著她，開啟話題：“時柔是性情中人，聽說時柔姑娘在邊境生活過很多年，不知道可否給我和姐姐講一講。”

        謝時柔很愛和別人分享這個，繪聲繪色地說：“邊境的冬天比京鄴要冷很多，夏天也沒有京鄴那么熱，我剛來京鄴的時候很不習慣，經常會想到邊境廣袤的草地，成群的牛羊，熱情的居民，大盤的菜肉。

        我還和一個北涼女孩做了朋友，她住在邊境的村子里，里面有北涼人也有南華人，北涼人各自都很高，但是比我在京鄴遇到的人都要真誠”

        “公主。”月潭聽了心里著急，謝小姐這都在說什么啊，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聽見了可就壞了，難怪謝小姐從不在任何宴會出席，這要是經常去還得了啊。

        月潭見裴懷綰沒回應她，又看向元嘉，元嘉無奈地和她搖了搖頭，還是映荷說又有別家小姐來了，謝時柔才停下來，喝了口水。

        裴懷綰笑，“時柔年齡小，但已經比我們年齡大一些的多長了很多見識了，這些話等會可別說了。”

        謝時柔意猶未盡，“為什么不能說了？”

        裴懷綰神秘地眨了眨眼，湊近了和她說，“我有點自私，不想讓別人聽見。”

        謝時柔立刻意會了她的意思，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好，那我答應公主，只和公主說。”

        她這時才認真地打量起裴懷綰和旁邊的元嘉，發自內心地說：“公主你真的好漂亮啊，這位公主也是，邊境可沒有這樣好看的女孩子，而且你們的衣服除了顏色長得一樣誒，是公主才有的嗎？”

        裴懷綰感覺很久沒有這么開心了，京鄴女子大多內斂守規矩，很少有謝時柔這樣活潑爽朗的。

        “時柔喜歡可以帶些布料回去，找裁縫做一件。”

        元嘉也笑出了聲，“時柔姑娘的爽朗真真是難得一見。”

        被夸贊的謝時柔挑了挑眉，很是高興，直說衣如其名，穿上宛如仙女一般，回去定要做一件和她們一模一樣的衣裳。

        后面小姐閨秀們陸陸續續地來了，和裴懷綰與元嘉打了招呼便尋了個位置坐下，容畫來時裴懷綰與她多說了幾句話，還讓她坐得離自己近一些。

        “元嘉公主和永樂公主身上的衣服布料好生別致，這是尚衣局的新鮮樣式嗎？”

        元嘉笑答：“是永樂準備的給姐妹的禮物，安寧也有一份。”

        “怎么不見安寧公主？”

        “是啊，安寧公主今日是不來嗎？”

        眾人正說著，安寧就邁著大步走來，“本宮這不就來了。”

        安寧穿著赤色的煙羅裙，身上的珠翠首飾是一樣沒少，走起路來響起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

        “安寧公主怎么沒穿永樂公主準備的衣裙？”

        “對啊，你這么一說，我也想問。”

        安寧自然也聽見了，她惡狠狠地瞪了說話的那幾人，高傲地抬著頭，“姐姐自然給我送來了，但我昨天不小心弄臟了，今天就沒穿，姐姐你肯定不會怪妹妹不小心吧。”

        她當然是瞧不起永樂給的那件破裙子，布料還沒有尚衣局給一般妃子的金貴，打發誰呢，也就元嘉愿意穿。

        也不等裴懷綰回答，她自顧自地揚著頭走到裴懷綰面前，敷衍地和兩人打招呼，看到元嘉對面本應屬于她的位置被占了，怒從心頭起，“你是誰？不知道這是本宮的位置嗎？本宮從沒見過你，不知道是哪個小門小戶生出來的沒見識的。”

        從安寧說她弄臟了裴懷綰給的望仙裙時，謝時柔聽著就不高興，但畢竟是別人的家事，還在宮里，就忍住了，但她都罵到自己面前了，自然忍不下這口氣。

        裴懷綰本就不指望安寧穿，也料到了安寧要鬧事，起身按住謝時柔的手，對她笑了下，而后對著安寧好脾氣地說：“這一位是將軍府的謝小姐，一直與在邊境守衛國家，立下汗馬功勞的的謝將軍生活，才剛來到京鄴，安寧妹妹不認識也正常。

        至于這座位，我早給妹妹留好了，前幾日昭儀娘娘還囑咐我要對妹妹多加照顧。這不，我留了我身邊的位置，妹妹可愿意和我一起坐。”

        安寧的情緒得到了撫慰，加上她覺得坐在首位定是更加矚目，似是頗為為難地點了下頭，坐在了正中央。

        元嘉心里嘆了口氣，這丫頭算是被寧昭儀給養壞了，也不知寧昭儀是有意還是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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