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古寒一劍破城之后，封劍宗第一時間就斬斷了與古寒的關系，甚至昭告天下，第一個對其發出了必殺令。

但，人言可畏！

其他人可不會這么輕易就饒了她們啊！！

別說外界的質疑，當她們回到封劍宗后，同門弟子的懷疑眼神，便有若將她們判了死刑。

甚至，水清靈還在想著，她師尊之所以一回來就閉關，再不理外事，是否也是受到此事影響？

愛之深責之切……師尊，肯定也對那個叛徒很失望吧？！

幸而，關鍵時刻小師弟站了出來，這才讓她洗劍峰的情況好轉了不少。

林染看水清靈一眼，道：“師妹好像對你峰大師兄很有意見？”

水清靈冷笑：“何止是意見？我將他千刀萬剮的心都有！”

林染眸光深邃，道：“據我所知，古寒師弟當初在宗門的時候，最疼愛的便是你了吧？”

“為了你，他甚至不惜一人戰一峰，與整個天劍峰翻臉！”

“在外出歷練的途中，他也多次舍命救你，若是沒有他，你，還能站在這里嗎？”

水清靈一愣，想起曾經那些溫馨過往，眼中閃過瞬間的迷惘，可轉即眼中便又充滿了仇恨，不屑一顧道：“些許小恩小惠又怎能跟種族大義相比？”

“他勾結妖族破我人族重城，此等天怒人怨之事，試問人族境內，誰能容他？”

“小利與大義之間，我還是分的清楚的！”

林染眼神有些古怪，看著她，繼續問道：“師妹道德高尚，實為我宗之喜，但林染以為，小小利與大義之間，并不沖突。”

“你為了大義想殺古寒師弟，情有可原。”

“可當你殺了古寒師弟后，是否會償還他的恩情，自殺謝罪呢？””

水清靈愕然，一臉震驚的看著林染，心想這個家伙說的什么話，我活的好好的，為什么要自殺？

他腦子瓦特了吧？？

林染見到水清靈這般模樣，便知曉了她的回答，心中默默嘆息，為某人而悲涼。

當初百斷城的消息傳來之時，他雖然不信，但因為不了解，不了解便沒有發言權，便只能保持沉默。

但他以為，就算，古寒真做了什么不容天地的大禍害之事，為了種族大義必須除之而后快。

可，公是公私是私，我因公殺你，卻并不能改變我曾因你受惠之私。

若是真的道德無暇到了公私完全分明的高度，就算不因此自刎，也當要公正的看待古寒這個才對。

但很顯然，水清靈做不到。

“這不是道德，只是巧借道德之名，掩飾自己心中的懦弱與虛偽罷了！”

林染劍心通明，看的分明，水清靈恨古寒，并不是因為古寒一劍破城，背叛了人族，或者說不僅僅是因為古寒一劍破城這么簡單。

更多的，恐怕還是對古寒一劍破城給她帶來的負面后果的怨恨！

這時，兩人已經來到一處山頭，此地幽藍花綻放的格外茂盛，似乎曾有人常年在此照料過一般。

“遠處，便是家師閉關處了……陣法緊鎖，恐怕家師確實不愿意見你……”

水清靈還以為林染是來拜訪清羽流的，否則又為何在她洗劍峰逗留這么久呢，難道真的是只想看風景？

看到林染失利，不知為何，她心中竟是有一種報復的小小快感。

可突兀，水清靈便好似想到什么，面色微變。

林染登上山頭，環顧四望，此地是封劍宗第二高的地方，風景自然極好。

他來洗劍峰確實不是為了看風景，而是為了拜訪一個故人！

此地，便是他的故人曾居之處！

“十年前，我與你峰大師兄在除魔之戰中相遇，當時我們相談甚歡，他的許多劍道理論至今想來都振聾發聵，我有如今成就，與他當初的指點分不開……”

林染開口，似在自語呢喃，又似是在給水清靈說什么，又似是跟別人說話。

水清靈震驚的看著他，有些不可思議。

林染繼續道：“除魔之戰后，我因得他指點，避過一場殺劫，因此來到洗劍峰，初上此山，與他道謝與論道。”

水清靈冷笑：“林染大師兄竟然對一個叛徒的評價這么高，倒是我沒有想到的？”

“但現在不光我宗，整個人族都對古寒發出了必殺令，你來到我峰，說這些話，是想干什么？”

林染沒有看她，他向來彬彬有禮，重視每一個弟子的想法，可水清靈的所作所為卻著實讓他喜歡不起來。

他看著遠方，依舊在自語，道：“現在重入洗劍峰，重上此山，雖然故人不再，但我還在！”

“我來此，是為了向此山宣告，向封劍宗宣告，向整個世界宣告……我，林染，來此拜訪故人古寒！”

水清靈瞳孔驟縮，看向林染的眼神滿是不可思議。

這個家伙，竟然真的敢……說出那句話，做出這件事？

要知道，自從古寒投靠妖族，一劍破城之后，淪為了整個人族的恥辱，所有人族都對其喊打喊殺啊。

即便是封劍宗及時昭告天下，斷絕了關系，封劍宗弟子這些年來外出歷練時，也受到過不少冷眼。

更別提與古寒師出同門的她了。

水清靈之所以怨恨古寒，確實是怨恨古寒，讓她也蒙上了一層人族之恥的陰霾！

可以說，在這個境地下，但凡有人還敢為古寒說話，都必然會遭遇整個人族唾棄，就算不成為人族必殺榜第二，恐怕也差不遠矣。

但，林染卻來到古寒曾經居住的山，告訴天下……他與古寒，是故人！

如此舉動，在水清靈看來……是自毀前程，不想活了啊！！

“呼，有一個背對蒼生的故交，確實壓力山大啊！”

“但說出來之后，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反而有些莫名其妙的自豪是怎么回事？”

林染輕笑，古寒犯下的罪孽即便連整個封劍宗都扛不住，他做出這個決定之前，說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

不過，人生而在世，總是要做一些事情的。

恰如他的劍一般，既然決定了，那便一往無前吧！

之前不來，是林染實力低微，自知來了也沒用。

現在既已突破化神境，那便先來洗劍峰，再去百斷城……當年事，他必要挖出個究竟！

若是古寒真如傳言所說，背棄了人族也便罷了，但若是另有內情……他拼死也要將真相公之于眾啊！！

嗡！

在林染那番話說出來不久，忽然整個洗劍峰的天空都在顫動，那是陣法的波動，更是布陣之人的心境動蕩。

而洗劍峰的布陣之人自是……峰主羽流真人！

與此山遙遙相望的另一座山崖上，一座幽深洞府中，墻壁上鑲嵌的月光石都很黯淡了，只隱隱可看到居中盤坐著一個形容枯槁的人。

黑暗中傳來干澀沙啞的聲音：“故人……古寒……時至今日，竟還有人為你說話么？”

“連……只有三兩面之緣的林染都愿意信你，我這個師尊卻……”

黑暗吞噬了月光石最后的光亮，最后徹底變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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