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誒,你們聽說沒,衛(wèi)國公府倒啦!”
“倒了?!你別是胡說。”
“嘿,我要是胡說,把腦子摘下來給你當球踢!聽說衛(wèi)國公府世子納蘭錚在北疆造反了,衛(wèi)國公一家都被下了獄,連國公府都封啦!”
“真的假的?”
“我大哥在宮里當差親口跟我說的,還能有假?”
“這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衛(wèi)國公之女納蘭初,那可是都城第一美人,沒想到早早年紀就遭此橫禍,以后怕是沒好日子過咯”
寒意料峭的夜晚,分外熬人。
刺骨的寒風穿堂而過,吹得窗子砰砰作響。
床上人咳嗽了聲。
如蘭連忙起身關上窗。
聽見聲響,納蘭初緩緩睜開眼睛,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如蘭,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
如蘭看了眼窗外,回道:“姑娘,才天亮呢,您再睡會兒吧。”
納蘭初搖搖頭,蒼白的臉浮上一層薄紅。
眼看又要咳嗽,如蘭連忙拍拍她的背給她順順氣。
目光觸及她眼下烏黑一片,納蘭初摸摸她的手,語氣有氣無力道:“如蘭,這些日子辛苦你了,這屋里冷,你便睡我這里吧!
如蘭連忙擺手,“姑娘,您是主我是仆,怎能讓我睡您的地方!
納蘭初聞言,愴然一笑,“我算哪兒門子主,如今我都要靠你養(yǎng)著!
如蘭的眼淚一滴滴砸下來,灼痛了她的手背。
“姑娘,是您和夫人當年把我從死人堆里撿回來的,人這一輩子短,就算是我死了,也得讓你好好活著。”
納蘭初搖搖頭,“如蘭,你走吧,我這病只會拖累你。”
她身邊的人,跑的跑散的散,到現(xiàn)在就剩下如蘭一人。
一個冬天,什么都變了。
哥哥被扣上了叛將的帽子,爹娘被下了獄,國公府被封
他們說的也沒錯,衛(wèi)國公府,確實倒了。
如蘭淚眼模糊地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姑娘,您,您別這樣,咱們偌大一個國公府,怎會說倒就倒?想必一定是陛下弄錯了,一定是弄錯了,世子多么正直一個人,怎會叛國?”
納蘭初低聲咳嗽了下,嘴角露出苦澀的笑。
“如蘭,你還不明白么,不是哥哥當了叛將,而是陛下讓他當了叛將啊”
要讓國公府倒臺有一千種方法,但是構陷一個叛國之罪無疑是最快的。他們早已籌劃多年,只恨她當時年幼,未能看清賊人包藏禍心。
“怎么會?”如蘭眼淚愈發(fā)堵不住了,像水滴子一樣串串滾落,“國公爺當年是怎么幫陛下登基的,難道陛下都忘了嗎,如今為何要這般對我們!”
“噓,不要說!奔{蘭初手捂住她的嘴,又咳嗽了一聲,小聲說道:“如蘭,你要好好活著!
至少要比她活得長。
說完,她起身穿上衣服,推開門往外走。
如蘭起身問:“姑娘,你要去哪?”
納蘭初轉過頭,輕輕答了一句。
“出去走走。”
都城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下這么大的雪了,上次見到,還是在好幾年前。
街邊堆滿了雪,很少有行人經(jīng)過。
客棧大門緊閉著,從微敞的窗口隱約可見融融的火光。
人聲鼎沸,喧嚷熱鬧。
納蘭初別過眼,理了理被風吹散的鬢發(fā),拐進小巷里。
她單薄的身影停在一處客棧前,敲了敲門。
“來了!
掌柜的是個雙十左右的女子,掀開門簾走出來。
看見她,她先是腳步一停,緊接著臉上就像被撕開一條縫,露出怨恨又得意的冷笑。
“納蘭初,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我來找哥哥的書信。”
納蘭初沒有生氣,眉眼淡然,縱使面容憔悴,也不減她一身風姿。
楚覓見到她那副淡然的樣子就厭惡,冷冷拒絕:“我這里沒有納蘭錚的信!
納蘭初望著她,目光直直的。
“你有!
哥哥說過一定會寄信回來,楚家暗地里控制了整個都城的書信往來,哥哥寄來的信,一定在楚覓手上。爹娘如今在獄中,只有哥哥性命未卜,不知身在何處。
楚覓慢慢走到她面前,雙眼帶著滿腔的恨意盯著她,“納蘭初,你把我害得這么慘,就算我有納蘭錚的書信,又憑什么給你?”
她的婚事,她的夫君,還有她的爹娘,還有她自己遭受的所有不幸,都是拜她所賜!
要是沒有當年那一場相遇,她就不會惹上納蘭初這個晦氣東西。
現(xiàn)在的她就仍然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楚家大小姐,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像個見不得光的蟲子,在這破客棧里避人耳目,躲躲藏藏,活得連條狗都不如。
蒼天果然有眼,衛(wèi)國公府敗了!曾經(jīng)高貴得不可一世的衛(wèi)國公嫡女,竟有低聲下氣來求她的一天。一想到她今后凄慘的命運,楚覓就一陣暢快。
“你想讓我如何?”
一陣寒風吹來,吹散了她的話。
想起如今的境遇,納蘭初心底生出一絲凄涼。
除了一條茍延殘喘的命,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什么都不剩了。
“我想如何?”楚覓嘴角勾起一絲狠戾。
當年的仇,她一筆一筆都記著,現(xiàn)在終于到了讓她還的時候。
她冷冷一笑。
“隨我來!
楚覓撩開簾子,走進后院。
納蘭初抿了抿唇,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客棧后面是一片荷塘,冬日荷葉早已敗落,只有幾根殘莖支撐著萎落的荷葉,一入冬,耷拉了滿塘。
小時候,納蘭初每到夏天便時常來這里劃船,有時候還能采得滿滿一袋蓮子回去,讓如蘭燉蓮子羹。這里是都城夏日的熱鬧之地,但一入冬,這里就很少有人來。
納蘭初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楚覓要帶她來這里,但她心里實在記掛著納蘭錚的安危。即便是知道楚覓可能不懷好意,但她也不得不來這一趟。
楚覓站在水邊,從懷中抽出一張信件,遞給納蘭初。
她剛要伸手去接,楚覓反手就將她推進了水里。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水里掙扎的人,嘴角挑起一絲大仇得報的快意。
“實話告訴你吧,納蘭錚的信早就被我燒得一干二凈,不過你放心,等你到了那邊,自然能一封不落地看完。”
這荷塘里的水深不見底,周圍又沒有旁人,納蘭初今日必死無疑。
她掃了納蘭初一眼,施施然離去。
“救命,救命”
納蘭初不停往上探手,卻只觸摸到無窮無盡的冷水。
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水流堵住鼻腔,強烈的窒息感沉沉壓來,刺骨的冷水抽近胸腔的最后一絲空氣。
四周是一片絕望的黑暗。
她想要喚人,但一張嘴便有冷水灌入口腔,便是想睜眼都不能。
在死亡的恐懼面前,任何話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掙扎了許久。
她萬念俱灰地閉上了眼睛。
沒用的,納蘭初,沒人會來救你。
就算救了你又如何?
你不過是一個叛臣之女,又如何能在這世間活得下去
還是死了好,至少還落得個干干凈凈。
想到這里,她沒再掙扎,任由身體沉落塘底。
下去也好,她還能給爹娘和哥哥看看路。
意識在混沌之中,出現(xiàn)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少年站在樹底,和煦的日光透過樹影,落于他微垂的眼睫。他周身的光芒是闊別已久的暖意,讓人忍不住追逐。
光明與黑暗交匯之間,唯有他的眼底閃爍著萬千星辰的光。
熠熠生輝。
納蘭初笑了。
若是死后夢里有他,這死亡似乎也沒那么可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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