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無眠是跳級生，17歲就上了大一，即算他有一米八的個子，依舊成了班上女生的團寵，尤其是大二大三的學姐知道他時，軍訓現場成了媽媽粉和姐姐粉的粉絲見面會。

        江無眠很耀眼，不僅外表，還有成績，高考市狀元的成績吊打第二名20多分，加上江無眠自身性格內斂，幾乎見不到他不耐煩的時候，待人很溫和。

        但校草的名頭卻落在了同年級另一個帥哥頭上，他叫孟州，不似江無眠的溫柔美，孟州是那種張揚的帥，你時常能在各種社團活動中看到他自信張揚的笑臉，才大二，他就成了學生會會長，而江無眠只是在圖書館學習。

        那天學生會選舉很多學生都去了，江無眠從圖書館出來時剛好日落，遠處幾個學生打打鬧鬧這相約去吃晚飯，江無眠一眼就看到了孟州。

        江無眠是喜歡孟州的，這是第五年了，自高一入學時就喜歡上了，但孟州從來都不知道，因為江無眠不敢讓他知道。他兩就像兩條平行線，兩條路上的人。

        “唉？那不是江無眠嗎？”孟州也看到了江無眠。

        江無眠保持著彬彬有禮的笑容。

        “我是。”

        “我是你高中后桌啊，還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現在的學生會會長大人。”

        孟州輕輕一笑，“別這么生疏，我們準備建一個校友會，你參加嗎？”

        既然是校友會，那同校的人都參加了，江無眠一個人要是不答應明顯不太好。

        “好。”

        自那以后，江無眠和孟州的平行線由于孟州個人的拐彎，開始有了交點。

        “江無眠，這個方案你看看。”

        “江無眠，一起吃飯啊。”

        “無眠，回去嗎？”

        “無眠……”

        ……

        江無眠已經很滿意當下的相處了，盡管自那以后兩年江無眠見證了孟州換衣服似的換了十幾個女友，但只要孟州還喊他一聲無眠，在成功時第一個看自己一眼，在失意時會向自己討安慰，江無眠覺得他們這樣做朋友很好很好了。

        “無眠？”

        林霄見江無眠吃著吃著發呆了，提醒了他一下。

        “嗯？”

        林霄溫和的說：“一年前的約定還記得嗎？”

        江無眠當然記得這個大他一屆的學長，是上一屆的學生會會長，退任后在一個部門當部長，江無眠和孟州熟了后在學生會也混了個臉熟，期中最關照他的就是林霄了，一來二去江無眠覺得林霄對他太好了，有些不對勁，果不其然林霄畢業時就捧著一束鮮花和他表白了。

        江無眠自然不會答應，但林霄卻也不放棄。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放不下的人，但無眠，我可以等，你畢業時就會發現你等待的那個人值不值得，我會等著你回頭的。”

        沒錯，江無眠的等待不值得，因為孟州已經申請了國外的offer，而江無眠只能留在國內，他的等待終究是無果的花，開的無聲無息，凋的也無人知曉。

        “我記得。”江無眠看向咖啡廳的窗，從這里可以看見孟州設計的花壇，他正和一個女生在寫生。

        江無眠將視線放回咖啡上，講苦澀的咖啡與七年的暗戀一同咽下，笑著說：“我想我是時候學會如何去重新喜歡一個人了。”

        林霄也笑了：“很高興你能放下，”俯身在江無眠嘴角留下一個淡淡的吻，鄭重而溫柔，“不過你只要學會看我就行了。”

        二十一歲的江無眠交了人生中第一個男友，卻不是他夢里的那個人。

        “孟州？你在看什么？”孟曉婉順著孟州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兩個好看的男孩子在咖啡廳曖昧對視。“真羨慕，說好了啊，只是和你傳風聲擋桃花，畢業后記得澄清我們是表兄妹。”孟曉婉還要回歸單身貴族找帥哥呢。

        孟州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江無眠和林霄相處的很融洽，但不知為何遲遲不告訴孟州自己脫單了，總覺得會因此做錯什么。

        可好巧不巧，這天他和林霄在外約會剛好碰上了孟州和孟曉婉。

        四目相對，孟曉婉打破沉默。

        “嗨，你是江無眠吧，我經常在表哥房間看到你的照片，我叫孟曉婉。”

        “表…哥？”

        孟曉婉拉著欲走的孟州開始八卦，“諾，你看這個大豬蹄子，以前租女生偽裝女友擋桃花就算了，現在還壓榨我這個免費勞動力。”孟曉婉以前經常在孟州臥室看到江無眠的照片，以為他們是很好的朋友，就什么都說了。

        江無眠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孟州就要離開。

        江無眠鬼使神差的拉住了孟州：“孟州。”

        “我在。”

        “這是我男朋友。”

        “嗯，我知道了。”

        “祝賀你拿到國外的offer。”

        “謝謝。”

        江無眠永遠也想不到這一段對話差點成了他和孟州的最后一次對話。

        離開學校后，江無眠在公司附近租了間房子，林霄也忙于自己的事業，漸漸的，兩人聯系少了，直到江無眠提出了分手，林霄才冒著風雪飛越了大半個中國趕回江無眠身邊。

        “無眠，我能知道為什么嗎？”

        林霄看上去很悲傷也很疲憊，趕了一天的路讓他身心俱疲。

        江無眠替他掛好了外套請他進了門，順便沏了一壺茶。

        “林霄，你真的幸福嗎？”江無眠為兩人都沏了一杯，他端著熱茶看著窗外白雪紛飛。

        “我…我不知道，我覺得我們很幸福。”

        江無眠搖了搖頭，“林霄，你不幸福，我不夠愛你，你也沒有你想的那么愛我，你只是想要愛我，你覺得收獲愛的前提是自己無條件的付出，但林霄，這對你不公平，你需要的是一個愛你的人，而不是我。”

        那天晚上兩人談了很多，和平的分了手。

        出門前，林霄猶豫道：“你和孟州還有聯系嗎？”

        不管過多久，提到這個人江無眠還是會心頭一軟，“沒有，”江無眠無力道，“畢業后早就沒有了。”

        “對不起，”林霄很抱歉的說，“如果你覺得你對不起我對你的好，那你更對不起他的愛，如果當初沒有我，說不定你們可以更幸福。”

        林霄的話如同一顆炸彈，炸的江無眠不知所措。

        在一番猶豫后，他撥打了孟州的電話，顯示空號，他只好聯系相熟的同學。

        “喂？江無眠？”

        “是我，余楓你和孟州還有聯系嗎？”

        余楓是他們在校友會的朋友，和孟州關系很好。

        “你不知道？”

        “我很想聯系他，但聯系不上。”

        余楓沉默了一會，江無眠心也懸了起來。

        直到坐上回家鄉的飛機，江無眠耳邊依舊是余楓的聲音。

        “孟州他早就出車禍成植物人了，那是他拿到國外的offer，本來說要先去表個白，如果成功了就不去了，沒成功再走，結果白沒來的急表，對方有對象了，于是他提前收拾東西離開了，誰知那天出了車禍，司機當初死亡，他，也再也沒有醒來。”

        “江無眠，既然孟州沒有醒來的跡象我也和你說個實話，孟州這人你也知道，天生傲氣，放哪都是閃閃發光的，可就是這樣一個人，連個人都守不住，從高中守到大學。”

        “高中那會我們雖然不是一個班，但關系還好，有一天他在操場上遇見了一個投籃的男生，回來就說自己一見鐘情了，時不時就往人家班里跑。”

        “那時他是藝術生，為了趕上年級第一的班，把藝術退了，拼命學習，分班終于如愿和那人在了一個班，后來就小心翼翼套近乎，誰知孟州他慫啊，畢業連人家肩膀都沒碰到，大學后又默默守望了一年，大二終于接觸上了，誰知后來人家有了男朋友。”

        “江學霸你那么聰明的人肯定知道我說的誰，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當初你教室里每次水杯為何是滿的？每次領東西你總是最好的，每次你回家為什么總可以租到自行車？那不是運氣，只是有人成為了你的運氣而已。”

        “之所以以前不提醒你，是因為我們覺得那句話應該孟州自己說才行，可現在三年他都沒醒，萬一以后醒不過來了呢？去看看他吧，說不定你去他就醒來了，我作為一個外人都只想告訴你，江無眠，孟州他真的很愛你。”

        江無眠整個人都要崩潰了，本以為是一廂情愿，沒想到最后真正遲鈍的是他自己。

        他還向孟州介紹林霄，那是往孟州心口上插刀子啊，如果他早一點早一點說明一切，那孟州也不會出事，那孟州……

        江無眠按著記憶的路找到孟州放學時回家走的方向，挨家挨戶的敲門，“請問您認識嗎？”“你知道他家住哪嗎？”“請問……”

        足足找了幾十戶人家，都沒有線索，江無眠絕望的靠在路口。

        “江無眠？”

        孟曉婉回家拿東西，碰見了熟悉的身影，這人不像以前那么斯文溫柔，而是狼狽不堪。

        “你是孟曉婉？你知道孟州在哪嗎？！”

        江無眠仿佛找到了救星。

        “他住院后，舅舅，舅媽就搬到醫院附近去了，你來看他嗎？我帶你去吧。”

        兩個人趕到醫院時，已經是傍晚了，孟父孟母像往常一樣看孟州，他們看到江無眠還驚訝了一下。

        “江無眠？”

        “叔叔阿姨好。”

        孟母紅了眼眶：“我記得你，小州以前很喜歡你，你們還是同班同學，為了你他才上b大。”

        孟母走到孟州身旁，拉著孟州的手哭著說：“小州，你看，你喜歡的人來了，你起來看看，媽媽真的好想你。”

        孟父在一旁安慰孟母，邊請求江無眠說：“既然來了，就多留一會兒吧，多陪小州幾天，醫生說他還是能聽到一點外界的聲音，只是醒不過來。”

        孟母也急忙說：“對，對對，無眠，算阿姨求你了，救救小州吧。”

        “會的，會的，我就是來看他的。”江無眠是傷心欲絕的難過。

        等到病房只剩下江無眠一人，他坐在孟州。身旁，撫著那蒼白憔悴的臉。

        “所有人都和我說過了你喜歡我，什么時候你才能親口告訴我啊？我真的喜歡你很久很久了，我們還欠對方很多句我喜歡你，我愛你，所以快點醒。來吧，求你了，真的求你了。”

        黑暗中的無助，讓人絕望。

        從那天起，江無眠向原來的公司辭了職，留在了有孟州的這所城市。

        他每天都會來陪孟州，和他說很多他們的回憶，雖然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他從孟州的日記里發現的。

        “9月13日晴，今天他坐公交車又睡著了，我要不要去叫醒他呢？昨天肯定又熬夜學習了，這可真不是好習慣，算了，我到暫時還是提醒一下他吧。”

        “原來那天是你弄掉了我的書啊。”江無眠記得那天，他熬夜學習，然后在公交車上面有些打瞌睡，快到站時。差一點睡過頭，還是一個同學弄掉了他的書，他才驚醒。

        “11月21日天氣轉涼，他老是搶不到熱水，以后早上過來給他倒熱水吧。”

        “孟州，我又不是女孩子，多喝熱水沒什么用，你還不如給我送幾本五三，但那時我還以為是哪個女孩子送的，還讓我找了好久，早知道是你，我就讓你給我當媳婦，多么賢惠啊，冬天暖手，夏天送冰飲。你怎么就不告訴我呢？”

        ……

        江無眠就這么一日復一日陪著孟州。

        時間過去了三年，江無眠也守了三年，期間有朋友勸他放棄：“你這么好的條件，就算喜歡同性，市場廣著，何必吊死在這一棵樹上？”

        孟父孟母也漸漸失去了希望：“小江啊，你的心意我們都看在眼里，你不欠我們小州什么的，回去吧。”

        江無眠卻堅定的說：“不阿姨，我就算離開孟州可以擁有更好的人生，可孟州現在只有我一個啊，他醒來看不到我，會很難過的。”

        江無眠并不認為這是徒勞的等待，而是一場陪伴，他愿意就這么陪著孟州一輩子。

        起碼這樣他們是完完全全屬于彼此的。

        那是孟州住院的第六年，江無眠守著他的第三年。

        一個金色的季節，落木紛紛。

        病房里一直躺著的人忽然動了動手指。

        孟州奇跡般的醒來了。

        江無眠接到醫院的電話是正在開一個重要的會議，聽到孟州醒來后，直接當著老板和同事的面沖了出去。

        “江經理這是怎么了？”

        某知情的老板欣慰的說：“可能家里面有喜事吧。”

        江無眠一口氣跑上了六樓，氣喘吁吁的打開門。

        只見孟家人圍在孟州床邊，孟父安慰著喜極而泣的孟母，而孟州正看著自己。

        “眠眠，不給我一個久別重逢的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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