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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天圣之盛,莫過盛京。

        盛京昳靡,莫過北里。

        北里周圍交錯勾連的胡同,便是京城里最大的銷金窟所在。

        這里不獨有京中最大的賭坊、官家的教坊司,還有那藏在小胡同里的花樓勾欄,是城中達官顯貴、文人墨客最愛的去處。

        為了招攬尋歡恩客,妓坊勾欄花招頻出,今日來個清倌選婿,明日舉行花魁選美,后日再來一場琴棋書畫會友,可謂雅俗共賞,與民同樂了。

        這些胡同里,頗有名氣的勾欄便有數十家,什么怡春院、會艷樓、綠音閣讓人目不暇接。

        不過最為有名的,當屬朝廷官辦的教坊司。

        這里頭的妓子,大都是犯官的妻女姊妹,從前也是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夫人小姐,或許頭上還曾頂著封誥。

        她們就像是纏繞在大樹枝干上的凌霄花,得意時占盡春風,當依靠的大樹傾倒時,卻也被千萬人踩于腳下,零落成泥。

        然而這樣的經歷,卻讓她們每個人身上都背負著一種凄然的美感,更加吸引那些朝廷重臣前來尋歡買樂。

        看著那些曾經尊貴無比的女人被他們肆意玩弄,倚門賣笑,這讓他們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奇異的滿足感。

        清晨時分,外頭的晨霧還未散盡,便有恩客匆匆爬下了軟香玉枕的妓子溫床,匆忙換上自己的便服下樓。

        床上的女人只用綠色錦被遮掩雪脯,卻露出大半白皙柔滑的香肩。她慵懶地睜開惺忪睡眼,看著眼前急著離開的男人,掩唇打了個呵欠嬌聲挽留:“錢千總,您別急著走啊。”

        錢三思捏了捏女人豐腴的臉頰,輕佻一笑:“小月乖,爺下次再來疼你。”

        小月目送著男人離開,聽著腳步聲已經下樓了,這才抬起手腕打量著男人送給她的碧玉手鐲,不屑地對著地板啐了一口:“呸,什么窮酸玩意兒,一只假鐲子就想打發老娘。”

        教坊司里除了犯官家眷,也有小月這樣由教坊司采買的年輕女子,教會她們琴棋書畫后在這里接客營生。

        “這鐲子可不是假貨,而是貨真價實的翡翠玉鐲,至少值五十兩白銀。”一個清冷好聽的聲音突然從半掩的窗戶外頭傳進來。

        小月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扯過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想了想又偷偷地把帶著鐲子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下一秒,窗戶被人從外面推開,跳進一名穿著白色錦袍的俊美青年。

        見到來人,小月的眼睛都亮了。

        她十五歲便在教坊司接客,四年來見過的男人千千萬萬,自然也不乏文人雅客,青年俊杰。

        但細數她所見到的人中,卻無一人比得上眼前青年的風華無雙。

        此刻,她總算知道那些恩客時時掛在嘴邊的“美人只應畫中見”“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郎艷獨絕、世無其二”詩詞描摹的究竟是怎樣一張美得驚心動魄的面容。

        不過她私心看來,這些詞藻雖華麗,在眼前好看得不像人類的青年面前卻也顯得蒼白無力。

        在這樣干凈如雪的公子面前,被他暗色墨瞳注視著,小月早已被無數人糟蹋得無謂的心底陡然升起一種莫名的羞恥感。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皎月旁的烏云,被月亮清透的光芒一照,便越發地灰敗不堪起來。

        小月瞬間漲紅了臉,尷尬地低頭將被子扯過來遮住自己的身體,語氣忐忑:“這位公子,您”

        “不必害怕,我只是借道罷了。”裴玉見那小花娘可憐兮兮地蜷縮在床腳,淡淡道,“錢三思雖然沒錢,但是他有個好妻子,你手腕上那鐲子,可是他夫人的陪嫁之物。”

        “啊,我”小丫頭不知眼前的青年為什么要告訴她這個,但是見他雖然清冷卻并不兇惡,膽子遂大了幾分,“多謝公子相告。”

        她之前見鐲子成色好,水頭清,還當錢三思那個窮酸拿著假鐲子來糊弄她,誰料這竟是個真寶貝。

        裴玉拉開房間門正要出去,忽然又回頭詢問:“那錢三思何時來的?”

        小月小聲告訴他:“昨天午時,咱們這兒一開門就來了。”

        裴玉輕輕地磨了磨后槽牙,眼底掠過一絲冷意。

        不等小月叫住他,他便出了這脂香膩人的房間,一甩袖,以內力關上房門。

        教坊司這棟高樓一共三層,一樓是大廳,二樓便是花娘們各自的春閨,分為東樓西樓兩部分。東樓住的是清倌人,西樓住的是紅倌人。

        當然,在東樓住的花娘,最終還是會搬至西樓,她們等的,只是一個足以買斷自己清白人生的出價。

        行走在已經被人踩得反光的木板子走廊上,裴玉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纏綿悱惻的脂粉香味包裹著,眉頭緊蹙,眼底也透出些許的不悅來。

        清晨時分,樓子里除了大廳里負責灑掃清潔的雜役,還有端著熱水伺候花娘和恩客的小丫頭們樓上樓下的小跑著。

        安靜,卻也忙碌。

        她們見到面無表情從身邊走過的裴玉,還當這是昨晚留下來過夜的恩客,忙不迭地彎腰問好,一路上睜大了眼睛,不住地打量著這位過分好看的青年。

        裴玉目不斜視地穿過狹長走廊,鼻翼間突然嗅到了一股不同于庸脂俗粉的清冷幽香。

        他輕輕地吸了吸鼻子,確認了這股冷淡幽香的存在后,一拐彎便踏上了去往三樓的樓梯。

        “誒,這位客人,上頭是不許去的”一名端著托盤的小丫頭見裴玉要上樓,連忙緊走幾步上前阻攔。

        待她看清楚了來人的長相后,秀雅的臉突然一紅,聲音也不由自主地降低了許多:“樓上是我們兩位紅牌娘子的房間,尋常人不得擅入。”

        教坊司的紅牌娘子裴玉倒是有所耳聞,一是前朝禮部尚書次女,花名碧姮娘子,清雅娟秀如蘭如菊,一名是從民間采買的舞姬夕霧娘子,花容月貌艷壓桃李。

        裴玉掃了一眼小侍手上的托盤,上面擺著兩副碗筷,一缽碧玉粳米粥,并四五碟開胃小菜和點心。

        他淡淡地問:“這兩人的房中都有客人嗎?”

        小侍輕輕地搖搖頭:“夕霧姑娘昨夜被請出去了,至今未歸。只有碧姮娘子房中有人。”

        “那人是不是年紀在二十歲出頭,長得人模狗樣,行事像個娘娘腔?”裴玉又問。

        小侍聽了裴玉的話,有些想笑又忍住了:“那位客人的確、的確有些溫柔。”

        那位公子是一位技藝卓絕的調香師,對待她們這樣的人也溫文爾雅,彬彬有禮。

        他還專門為碧姮娘子特別調制了名為“千秋雪”的香料,味如初雪的冷香深得娘子喜歡,故而才能在眾多權貴中撥得頭籌,被碧姮娘子另眼相待。

        “他是我的朋友,讓我給他送錢來呢,你帶我上去吧。”裴玉淡淡道。

        小侍回想起樓上那位爺揮金如土的花銷,想來任何人這般花錢,也有不湊手的時候,請朋友來送錢合情合理。

        更何況,客人若花銷得多,她跟著伺候娘子,也能得不少好處呢。

        “那請公子隨我來吧。”小侍對裴玉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身在教坊司,她早就練就了一雙毒眼。

        眼前公子身上的蜀錦長袍可不是尋常人家能穿得起的,袍角還以摻雜了銀線的蘇繡繡了云紋,看著低調卻并不簡單。

        裴玉不緊不慢地跟著小侍上樓。

        那小侍滿心都是羞澀和緊張,哪里注意得到雖然他們是兩人上樓,但樓道從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

        等小侍推開了房間門后,裴玉便接過她手中的托盤,揮揮手示意她退下,自己則端著托盤走進了房間。

        這間房間里沒有樓下那種甜膩廉價的脂粉香味,反而是一股好聞的冷香緩慢散開,這香味中摻雜著新雪的冷、弦月的寒、松竹梅的孤高以及琥珀的淡雅,雖是調香,卻莫名像是畫卷般在眼前緩緩鋪陳。

        “鴛兒,怎么去了這半日”妝鏡前,正在為自己裝飾角冠的女子回頭看向門口,隨后緩緩放下手中絹花。

        裴玉打量著眼前擁有云間雙姝稱號的碧姮娘子。

        女子膚色賽雪,明眸皓齒。柳葉細眉微蹙,像是攏著兩彎輕愁,櫻桃紅唇微啟,便如含著婉轉鶯啼。

        她頭上角冠簪著楊妃色絹花,并著一對嵌寶花瓣紋金簪,清瘦纖美的身上虛攏著一件青蓮色素錦長襖,手里還捏著一朵珍珠攢成的珠花,正欲往發鬢間簪。

        倒也不負盛名。

        “你是誰?”碧姮娘子冷靜地問。

        這俊美不凡的青年看著她的眼神有種高高在上的審視,卻沒有她常在其他男人眼底見到的驚艷、傾慕和愛戀。

        反正絕不會是登門尋歡作樂的恩客。

        裴玉沒說話,只是兩步走進房中放下托盤,推開窗戶散了一室旖旎春意。

        站在窗戶的青年深吸了一口外頭的清新空氣,窗外的天光落在他線型完美的側臉上,勾勒出讓人面紅心跳的俊美輪廓。

        “他是來找我的。”屏風后,溫和清雅的男人一邊系著腰間衣帶一邊打著呵欠,睡眼惺忪地走出來。

        裴玉見到男人,微微揚起下頜:“好久不見了,花二郎。”

        花辭鏡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著裴玉,眼神戲謔:“裴大人,《天圣律》規定,凡有官員宿娼者,杖五十,去官職,五年不用。你作為錦衣衛,不會知法犯法吧?”

        聽到花辭鏡點明裴玉錦衣衛的身份,碧姮娘子的眼神明顯戒備起來。

        裴玉用手握著手腕,活動了一下拳頭后微微笑起來:“本官奉命緝拿要犯,來這里可是合法合規的。”

        花辭鏡瞪著裴玉,語氣凝重:“你說的要犯……”

        裴玉的笑容越發和藹:“如果你配合的話,要犯另有其人。如果你不肯配合,那本官只能拿你頂缸了。”

        花辭鏡簡直要被氣笑了:“裴玉,枉我還當你是兄弟,你就是這么對待兄弟的?老子清清白白,豈能容你污蔑?”

        裴玉輕輕挑眉:“等你入了詔獄,清不清白,可就不是你說了算的。”

        花辭鏡狠狠地揉了揉太陽穴:“認識你,簡直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噩夢。”

        裴玉淡笑頷首:“不勝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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