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北里后胡同的窄巷子里頭。
裴玉一邊擺弄著手中的匕首,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你方才說,上頭那個案子這兩日就要結案了,什么案子?”
謝三眼珠子一轉,正要編謊,就看到裴玉輕描淡寫地擺弄著掌心那把精鐵打造的短匕。
他頓時記起方才那匕首擦臉而過的銳利,立刻戰戰兢兢地回道:“便、便是前些時日三皇子殿下中毒一案。”
裴玉挑眉,果然不出他所料:“誰告訴給你的?”
謝三哭喪著臉回答:“我們白虎堂堂主。”
“他如何知道,又為何要告訴你?”裴玉冷笑。
謝三連忙解釋:“堂主楊顯達是我姐夫,我姐姐是他老婆。姐夫為了培養自己的心腹,把我從鄉下接來,著意栽培我,所以許多大事都不瞞我。”
裴玉點點頭:“案子的情況,你知道的全都一五一十地給小爺吐出來。”
謝三見裴玉一直在追問皇子中毒案,心中后悔不已。
這人哪里是為著什么小紅小翠報仇來的,分明就是查到了什么線索,沖著他來的!
虧他還以為自己是黃雀在后,卻沒想到這個年輕人更是潛伏在后頭的獵人,將他明明白白地算計進去了。
然而眼下他們受制于人,只能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和盤托出。
“那日,宮里出來個公公,說是奉了大皇子的命令,殿下在宮中多有不便,要讓我姐夫去找一個人。那人是靈武三年出宮的宮女,后來應該是嫁到了京郊的商戶。他說,若是找到那個宮女,便能結了這樁迷案。”謝三道。
靈武三年,也就是靈武帝繼位的第三年。
裴玉蹙眉,宮女一般在二十五歲后,才會被放出宮去,自由嫁娶。當然,若是被皇帝臨幸后,就算是沒有封位分且年滿二十五,也是不能放出去的。
如今已是靈武十五年,算來,那名宮女應該三十七歲了。
“你們找到那人了么?”裴玉又問。
謝三猶豫了片刻,點點頭:“人已經讓我姐夫找人偷偷送進宮去了。”
裴玉微微瞇了瞇眼,大皇子這么著急將人帶進去,倒是顯得有些欲蓋彌彰了。
但是無論如何,那個老宮女卻是個要緊的人,大皇子尋她入宮,必然與這案子的關鍵有關。
“那宮女身上有什么要緊的事兒?”裴玉盯著謝三追問。
謝三見含糊不過去,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聽說,她曾經侍奉過前朝皇后,是先皇后房中的灑掃女婢。”
裴玉和蕭玄策對視一眼,這怎么又牽扯出前朝皇后的事情來?
“還有別的要交代的么?”裴玉冷聲提醒。
謝三立刻搖搖頭:“不敢騙爺,再沒有了。”
“我再問你,殺死林奕風的人,可是你們?”裴玉用匕首拍了拍謝三的臉。
謝三的神情頓時更加猶疑不定。
三皇子中毒一事也就罷了,林奕風的事兒他們做得格外隱秘,眼前這人怎么會知道?
這人一上來就追問三皇子中毒案和林奕風的死,他到底是什么來頭?
就在他心中猜測的時候,裴玉已經面無表情地用手中匕首將他的手掌釘在墻上。
謝三頓時發出一陣慘叫。
“是我們派人干的,因為他要去狀告忠王世子世子違律造假銅錢。”旁邊的孫爺被謝三的慘狀嚇得渾身哆嗦,一股腦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
“哦,也就是說,假銅錢案還牽涉了忠王府?”裴玉舒心地笑起來,“原來盧大人猜得不錯”
他像是察覺了什么,突然噤聲,眼底殺意大盛,竟像是要殺人滅口。
其余三人心中一緊,盧大人?哪個盧大人?
裴玉似乎正在懊惱自己失言,突然聽到一陣破空聲從腦后傳來。
他猛地一轉身,避開了身后襲來的手掌,與身后偷襲的人交上了手。
那人一襲白衣,容顏俊秀,不是花辭鏡又是誰?
謝三見來人,心中忽然松了口氣,大聲喊道:“花公子,你若能將此人拿下,我以百兩黃金作為酬金!”
花辭鏡長期與三教九流各種人打交道,這些時日又一直輾轉各個勾欄,與謝三這群人也算是混了個臉熟。
謝三也知道,花辭鏡的拳腳功夫頗為不錯,而且他這人不按套路出牌,身上帶著許多可以以弱克強的藥粉迷煙,說不定還真能將這兩個人拿下。
聽了謝三的話,花辭鏡回頭對著謝三一笑:“沒問題。”
隨著他認真起來,裴玉似乎開始體力不支,他且戰且退,旁邊的蕭玄策也跟著加入戰圈幫忙。
一時間,三人打得難分難舍。
不大一會兒,三人竟然跳上房梁,越打越遠了,謝三等人也只能隱約聽見刀劍交擊的動靜。
“誒,花公子,你先給我們松綁啊!”謝三看著自己和其余兩個被捆成粽子的人,后知后覺地喊道。
只是看不見的那三人似乎已經聽不見他的聲音了。
謝三后悔地嘆了口氣,開始蠕動著試圖自己掙斷繩索。
他不知道的是,剛才還打得你死我活的三人此刻就在不遠處的房頂上,懶洋洋地聊天。
“裴玉,你下次若是再不敲門就鉆進房間,我就不客氣了。”花辭鏡不滿地瞪著裴玉。
鬼知道他昨天忙了一天,晚上好容易能與美嬌娘共枕一席,誰知道一大早就被裴玉從床上薅起來,要他幫著演一出戲。
裴玉嗤笑:“你的警惕性這么低,只怕哪天死在女人床上。”
花辭鏡得意一笑:“若能牡丹花下死,當真是小爺的造化。你年紀小,不知道女子的許多妙處”
蕭玄策抬手捂住裴玉的耳朵,冷聲打斷他的話:“花辭鏡,你自己廝混便罷了,不許帶壞了我師弟。”
花辭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蕭玄策。
他聽見什么了?蕭玄策說他帶壞了裴玉?
裴玉這小子自幼便一肚子壞水兒,想出來整治人的壞主意一個塞一個的狠毒,現在更是憑著詭計多端的狠辣手段,在錦衣衛得了個“笑面玉狐”的諢名。
外人都說,裴玉一笑,生死難料。
他有本事能帶壞這位爺?
花辭鏡委屈地不行不行地,正要辯解,卻被裴玉一腳踢在小腿上:“時間差不多了,快些去。”
說完,還把一枚黑色玄鐵的錦衣衛令和一張人皮面具丟給花辭鏡。
那巴掌大小的令牌正面是陽刻的錦衣衛三個大字,后頭還有兩個字:劉舍。
花辭鏡接住令牌,在掌心掂了掂,咂舌:“誰得罪了你,當真是生死難料啊。”
裴玉冷哼不語。
盧斌敢明目張膽地往他手底下塞人,劉舍有勇氣在他麾下吃里扒外,就應該有被他收拾的覺悟。
花辭鏡捏著令牌折回窄巷時,謝三幾人都已經想辦法解開了捆在身上的繩索。
見只有花辭鏡一人回來,他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沒有抓住他們兩人嗎?”
花辭鏡勾唇:“人雖跑了,但我手上有那人的身份線索,三爺想要么?”
謝三陰鷙地用舌頭頂了頂被打破的嘴角:“給我。”
花辭鏡伸出手:“一百金。”
謝三沉默片刻:“我會派人給你送來。”
花辭鏡笑了:“那就勞煩三爺了,沒想到這一大早,我出門給碧姮娘子買早點,竟也能白賺這么多錢。”
謝三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出門去買早點?”
花辭鏡放著教坊司里養了那么多丫頭小廝不用,自己跑出來買早點,著實讓人不得不多想。
花辭鏡對著他擠眉弄眼:“三爺你這就不懂了,別看勾欄院里的女子做的都是皮肉買賣,可心里卻還是盼著有人真心待她們,不把她們當做玩物。我這點兒早點不值錢,卻能獨占花魁這么久。那些有錢的人倒是在園子里頭大把地灑錢,可誰能如在下這般獨得花魁另眼相待?”
說完,他便吹著口哨得意地出了胡同。
“這小子說得倒有幾分道理。”孫爺瞇著那雙三角眼,盯著花辭鏡離開的背影,“碧姮那小娘們,仗著自己官家小姐出身,平日里就愛拿喬,縱使旁人使了大把銀子,也未見她給個好臉色。聽說這花辭鏡倒是日日都住在花魁的香閨,這可是從未有過的。”
六爺的眼底也流露出一絲猥瑣:“雖然咱們的模樣不比這小白臉俊俏,但是論起體貼”
“閉嘴!”謝三怒吼一聲,打斷了其余兩人的浮想聯翩,把掌心的令牌交個其余兩人看,“這上頭寫的什么字?”
他是農戶出身,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得,自然不認識這令牌上的字了。
其余兩人連忙噤聲,上前看了一眼。
“這、這是錦衣衛的牌子,后頭還刻了名字,劉舍!”六爺的神情陡然變得凝重,“三哥,會不會是錦衣衛查到咱們頭上了?”
謝三捧著自己受傷的手,眼神格外狠戾:“剛才那人無意中說漏了嘴,盧大人?錦衣衛的盧大人不就是儀鸞司的那個盧斌么?區區一個從三品的指揮使,也敢跟咱的主子爺過不去。快,回白虎堂,把這件事報告給我姐夫!盧斌,劉舍,此仇不報,我謝三誓不為人!”
不遠處的屋頂上,聽到了這話的裴玉輕輕活動著手腕。
他現在只需要等著看大皇子如何出手收拾盧斌就行了。
“如今這假銅錢案和三皇子中毒案竟都和大皇子這條線索聯系上了,”蕭玄策眉心微微擰起,眼帶憂色,“再往下查,怕是要捅破天。”
裴玉輕輕聳肩,不以為意:“天捅破了自然有人去補,操這些心做什么?”
大皇子云承睿后頭,站著的可是朝中超過一半的重臣,還有皇后母家的支持。
就算云承睿那邊出了什么紕漏,多的是人會想辦法幫他遮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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