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為著三皇子中毒一事,皇帝罷朝數日,終于在不少朝臣的跪庭請命之后再開了早朝。
身著明黃色龍袍的皇帝穩坐龍椅之上,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劉太康和掌印太監高振分列皇帝左右。
裴玉一如既往換上了御賜的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站在九級玉階之下,對著文武百官,面無表情地做一個好看的背景花瓶。
儀鸞司還有一項要務,便是在朝會的時候充當天子儀仗。
靈武帝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儀鸞司的錦衣衛個個年輕英俊,身形高大,是御前伴駕的不二選擇。
而裴玉偏生又是錦衣衛里長得最好看的那一個,所以幾乎每天上朝他都要杵在前頭。
就連許多在背地里罵裴玉陰狠歹毒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天底下再難找出一個模樣比裴玉更好看的男人了。
所謂身如琉璃,心在無間,便是說的他這樣如蛇如蝎的美人。
裴玉知道那些人在后面如何罵他,只是錦衣衛隨帝駕上朝這個規矩又不是他訂的,事實上,他才是最不想上朝看這群一品二品大員們做口舌之爭的人好嗎?
在他看來,吵得雙方臉紅脖子粗的簡直聒噪,倒不如撩起衣袖打上一架來得干脆。
只可惜站在最前頭的三公都是年過花甲的老家伙們,那些被罵得毫無還口之力的武將都只能強行克制著動手的沖動。
不克制不行啊,他們就怕自己的拳頭還沒挨到老頭子的衣角呢,老家伙們就被他們的拳風刮倒在地,跌散了那幾兩老骨頭,回頭皇帝能饒得了他們?
就算皇帝饒了他們,只怕他們也要被天下文人士子的唾沫星子淹死。
大殿里的朝臣因為國庫的銀子所剩不多已經吵了半個時辰,又因為是削減軍費還是增收賦稅爭執了半個時辰,現在又在吵著到底要不要停建為慶祝太后六十大壽修筑的萬壽行宮。
裴玉沒興趣看只動口不動手的鬧劇,他在心里盤算著,這樣吵下去,大概再有一個時辰就能下朝了。
他早上出門前,在家里喝了碗燕窩粥,又吃了棗泥糕和金糕卷,只是在太和殿站了這么久,他有些餓了。
若是下朝得早,或許還能回去補個回籠覺。
不大一會兒,或許是諸位大臣們也吵得餓了,說話的人都少了,聲音也安靜許多。
裴玉精神一振,就快下朝了。
他正在默默計劃自己的行程,突然就聽到一個清朗如玉的少年聲音傳入耳中:“父皇,兒臣有要事要奏。”
這話一出來,裴玉頓時瞪大了眼,下意識地轉頭去看站在后排的陳玄德。
陳玄德顯然也愣住了,眼神茫然地看著跨出行列站在當中的大皇子云承睿。
除了他們二人,其余人也都驚訝地看著這位年輕的皇子。
靈武帝膝下有三位皇子,但是目前得了他恩準能入朝聽政的,也只有這位大皇子而已。
往日,大皇子更多的是在聽大臣們怎么說,看皇帝會怎么做,今天他卻突然站出來說話,倒是讓周圍的人都有些意外。
如果可以,裴玉實在是很想把自己的繡春刀糊在云承睿的臉上,阻止他把剩下的那些話說出來。
他知道云承睿會在早朝上說什么,所以他昨天晚上才會連夜去找陳玄德。
陳玄德與皇后一派關系匪淺,裴玉想著自己先去陳述利害,應該能先把大皇子按住,等他查清楚了案情再做打算。
這也算是他對皇后一派的人主動示好的表現了。
但是此刻裴玉覺得,幸好他沒有提早站隊。否則真的站到大皇子一派,他一定會被這個豬隊友坑死。
想到這里,裴玉的眼神變得平靜起來,倒是在看著陳玄德的時候,目光帶著幾分同情。
急功近利至此,大皇子如何能當大用?
皇帝還給他起名睿,這廝蠢得無可救藥,怎么配得上這個睿字?
不等陳玄德站出來阻止,旁邊就已經有人想上前拉住大皇子的衣袖。
云承睿冷冷地掃了那人一眼后,后者自覺地松了手。
靈武帝放在扶手上的五指微微用力抓緊,片刻后又不動聲色地松開:“說。”
云承睿立刻拱了拱手:“父皇明鑒,那日三弟中毒之后,兒臣也是日夜憂心,恨不能替三弟受此劫難,只能想辦法盡早抓住兇手,替三弟出口氣。”
靈武帝淡淡地點點頭:“你有這份憐惜手足的心,朕很欣慰。”
裴玉輕輕挑眉,靈武帝這語氣可是聽不出半點兒欣慰的意思來啊。
如果會看個眉眼高低的人,估計現在也能看出點兒不對的苗頭了,只是大皇子向來自負慣了,又得意了這么久,竟然沒注意到上頭皇帝的臉色不大高興。
他是真的把皇帝的話當做夸獎來聽了。
裴玉在心底嘆了口氣,真是個實誠孩子。若不是皇后一派力保,這位爺哪里有資格上朝聽政了?
云承睿得了表揚心中高興:“謝父皇夸獎,兒臣不負父皇期望,已經將下毒之人找出來了。”
陳玄德閉了閉眼,看見不少同僚們都用征詢的視線望著自己,輕輕地搖了搖頭。
昨天夜里,裴玉一臉忐忑地拿著白虎堂兩個潑皮的供詞找上門時,他就覺出不妥了。
那份供詞竟明白寫著他們奉命找了烏頭送入宮中,作為陷害宮女謀害皇族的證據。
裴玉告訴陳玄德,他原本在調查假銅錢的案子,卻沒有想到這樁案子竟然還牽扯出之前的投毒案,一時拿不定主意,這才上門找陳玄德。
陳玄德打發了裴玉之后,立刻讓人把消息遞進宮里,提醒大皇子不要輕舉妄動,這樁投毒案或許還有變故。
云承睿明明答應得好好地,誰能想到他轉頭就在大殿上直接說了?
陳玄德知道,其余幾人看他的意思就是在問,現在跳出來保大皇子,可行不可行。
問題是,陳玄德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是查出來后宮中有人私藏烏頭,那人又有下毒的動機,這才把消息告訴了云承睿。畢竟這份功勞落在誰的頭上,都不如落在云承睿頭上最有用。
但是案子還未蓋棺定論,云承睿就這樣急吼吼地跳出來想要搶功,卻讓陳玄德多少有些心涼。
大皇子好高騖遠,急于求成,這樣的性子早晚會壞大事的。
當然,陳玄德不會知道,他所看到的那份供詞,其實被裴玉多添了一句話。從清漣屋子里搜出來的烏頭,還真不是大皇子栽贓的。
皇帝穩坐在龍椅之上。
大殿一片沉寂。
片刻后,靈武帝開口問:“哦?錦衣衛和西廠的人倒不如朕的皇子能干,能在短短數日便查出下毒的兇手來?”
這話就有些誅心了。
皇帝的左膀右臂加起來還不如一個皇子能干,這不禁惹人猜忌,大皇子手底下捏著多大的能量?
云承睿終于察覺幾分不妥,他偷偷抬眸看了一眼坐在龍椅上的靈武帝,靈武帝的臉上依舊噙著淡淡的笑意,這讓他略松了口氣,忙解釋道:“父皇,此案只是”
“罷了,”靈武帝打斷了云承睿的話,“你既說已查清事實,那么必有人證物證吧,呈上來。”
云承睿點點頭,看了看站在皇帝身邊的劉太康,恭謹道:“人證物證均在宮門外候著,還得請劉大監傳進來。”
劉太康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又謹慎地看了看皇帝的臉色。
靈武帝屈起手指,漫不經心地敲了敲扶手。
劉太康這才高喊一聲:“傳證人、證物入殿。”
須臾,被放在托盤里的證物率先被捧到皇帝面前。
皇帝盯著托盤里的烏頭和印著血手印的證詞,站在旁邊的劉太康立刻上前,展開證詞給皇帝看。
“清漣?”皇帝在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眼神微微一沉。
裴玉察覺到,皇帝的語氣似乎與平時大不一樣。
“沒錯,正是此人。”云承睿肯定地點點頭,“她住的地方搜出了烏頭,御醫也說,三弟是中了此毒。而且她是前朝的宮女,因曾侍奉過先帝不得出宮,故而一直心懷怨懟。我朝有舊例,若有國喪,會放一批宮人出宮。她必是想出宮,才會出此下策。”
皇帝笑了:“你倒是聰明,告訴朕,這案子是你查出來的,還是有旁人助你查出來的?”
云承睿猶豫了片刻:“是兒臣自己查出來的。”
聞言,站在后面的陳玄德暗暗松了口氣。
好歹這位沒有蠢到把他們牽扯進去。
不過很快,陳玄德就想到,大皇子沒有開口提錦衣衛,想來并不是怕皇帝發現他們之間關系匪淺,而是怕自己的功勞被人搶占了。
想到這里,他的臉色頓時就精彩了許多。
不多時,便有一名女子被請上大殿,正是之前被大皇子藏在偏殿里的玉梅。
或許是因為曾經也在宮中服侍過的緣故,雖然此刻的場合格外凝重,她倒也沒有太過緊張,也知道規矩,入殿之后便安安分分地跪地請安,整個過程一直都低著頭。
“父皇,這是當初在坤寧宮伺候過先皇后的宮女玉梅,她能證明,清漣曾以烏頭之毒害死一人。”大皇子自信地看著玉梅,“玉梅,你說說吧。”
玉梅還未開口,便被皇帝出聲打斷:“不著急,你叫玉梅是么?玉梅,抬起頭來,朕瞧瞧。”
玉梅聞言,緩緩抬起頭來。
隨后,當她看到站在殿前的裴玉時,秀雅的臉上登時露出了驚恐和難以置信的表情,整個人嚇得跪都跪不穩了,直接癱軟在地。
裴玉見了,微微皺眉。
她的反應竟和當初清漣見到自己時一模一樣。
他這張臉,到底有什么不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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